174一百七十一、
雲俏三日回門之後,第四天便帶了丈夫到郡主府里拜見染塵師太,感謝她對自己的提攜之恩。
雲濃看到呂孝光,倒覺得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蠢笨不堪,雖然不是戲文里那種唇紅齒白的翩翩少年,但也不像三胖那樣,怎麼也可以算得上忠厚老實,再看雲俏粉面含羞,唇邊抑都抑不住的笑意,而呂孝光雖然坐在染塵師太和自己這兩位大美人對面,可是還是時不時的拿眼去偷瞄自己娘子,雲濃算是完全放下心來。
「成了,你們也不必陪著我了,叫常管事陪著呂公子下去喝杯茶,」染塵師太知道女兒跟雲俏還有體己話要說,便擺手放人了。
「怎麼樣?我看呂公子,不,呂姐夫人不錯啊,哪有雲瑤那丫頭說的那麼不堪?你呢?新婚快樂否?」兩人一到維儷院,雲濃便迫不及待問道。
今天雲俏打扮的極為來到華麗,大紅色的及膝貂皮出毛刻絲襖,暗綠灰鼠皮裙,裙擺上榴開遍地,還到交九,已經披了件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領子上的盤扣都用了碩大的珍珠,她看雲濃歪著頭打理自己,不由臉又紅了,局促的拽了拽身上的披風,「其實沒那麼冷,他硬叫我穿上-」
「那是他心疼你,不過你這麼一打扮還真是漂亮,」雲濃憐惜的牽了雲俏的手,「你也算是苦盡甘來了,以後就想著跟呂公子把日子過好就成了。」
「嗯,相公跟我說了,他也沒有多大的野心,家裡的生意有大哥二哥,以後回了無錫,相公就將呂家的族學給辦起來,再請幾個大儒,好好為呂家培養子弟便了,」顯然雲俏對這種生活也很嚮往,說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讓聽她說話的人都是滿心喜悅。
「呂公子的想法挺好的,有道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呂家現在生意做的這麼大了,往上走的空間也有限,守業比創業更重要,你們小兩口做的事,比呂大公子和呂二公子的一點兒都不差,甚至更重要些。」錢萬三富可敵國,皇上想要他的命,錢再多也沒有用處。
「嗯,相公也是這麼說的,你別看他人看上去木木的,其實想法多著呢,他是內秀,」短短三日,呂孝光在雲俏心裡已經是神一樣的存在了,提起他來,也一副驕傲的樣子。
「還內秀呢?這才幾天,就誇上了,」雲濃抿嘴一笑,打趣道。
雲俏甚少跟人玩笑,聽雲濃這麼說,有些急了,一本正經道,「我這都是實話,真的,你是沒有跟他說過話。」
「好啦,我知道了,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已經相信了,你能這麼想他,我也算是放心了,」雲俏婚事從心甘情願到幸福甜蜜,這一變化雲濃也很替她高興。
「昨天我回洪山,見了大伯父,這是他叫我給你的,說是你成親他沒在京城,也沒能夠幫你添妝,」雲俏從自己丫鬟手裡拿過一隻匣子,推到雲濃面前,「這是大伯叫我捎給你的,說是當初你成親的時候他跟伯母都不在京城,也沒有給你添妝,這些東西是補給你的,希望你別怪他送的晚了。」
這個時候給自己補嫁妝?雲濃狐疑的打開匣子,只見裡面一色拇指大小渾圓的黑珍珠,粗粗一估價值不下千金,「這也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她跟這個隔房的大伯雲天賜並不熟悉,從哪邊論也當不得他送這麼厚的禮。
見雲濃不肯收,雲俏的臉又紅了,赧然道,「其實也不是啦,這次大伯授了山東巡撫,我不懂啊,就是這麼胡亂猜的,可能大伯是想謝謝秦大人,大伯還說,以後還請你看在親戚的面上,多多照看大伯母跟大哥他們,這次他是隻身赴任,不帶家眷過去的。」
巡撫主管一省軍政民政,從二品另授兵部侍郎銜,這次雲天賜直跳兩級去了山東,還留下了妻子兒女,雲濃輕敲炕幾,看來他是賭上了全部身家性命了,「你回去跟大伯說,這些東西我不能收,他的心意我已經明白了,讓他放心,大伯母有什麼事,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送走雲俏待秦翰下衙,雲濃便向他提起雲天賜的事情,「他升的太快,會不會被人懷疑?」雖然上陣父子兵,可是大家都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姓雲了,這樣提拔自己親戚,叫人看了還不定生出什麼樣的議論來。
秦翰因為忙著外頭的事情,已經許多天都沒有顧上跟雲濃好好說說話了,「能議論什麼?頂多說東宮任人為親,到了山東那邊霍家的船下海時,大家也只會認為雲天賜以權謀利,跟自己親戚一起做生意,誰會想到那船里的貨到了半路就會卸下,換上登州水師呢?」
雖然每天晚上還是能夠見到他,可是雲濃還是清晰的感覺到秦翰瘦了,她看秦翰說完又要出去,忍不住將他一攔,「今天不去書房不行么?你已經好多天沒有陪我跟母親吃過飯了,咱們在恬達院用完晚膻,後面的桃園裡的桃花開了,咱們過去轉上一轉,早些回來歇息不行么?你就只當為了我放一晚上假。」
妻子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滿是關切,秦翰心頭一熱,「好吧,遼東那邊也沒有什麼異動,咱們也犯不著自己嚇自己,我就歇一天好好陪陪你。」
梁塵師太看到雲濃夫妻一起過來,也十分高興,一邊吩咐靈珀下去跟廚上說再添幾道秦翰愛吃的菜,一邊嗔道,「也不知道太子成天叫你都忙些什麼,竟然連家都顧不得回了,你算算,一個府里住著,我都幾日沒見你了?」
「是我的錯,待那邊的事了了,我就上書稱病,好好在家裡養上一年半載,陪陪母親跟濃兒回雲南去轉轉,」秦翰已經在想遼東結束之後的事了。
「真的?你可不能騙我,沒想到我還有回去的一天,」梁塵師太一下子激動了,「也不知道侯府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濃兒,到時候我帶你看看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還沒等雲濃應下,梁塵師太已經有些泄氣,「可是那邊的事要什麼時候才能了啊?太平了這麼多年,哪裡去找能征慣戰的將領去?要是你們外祖父還在就好了。」
「母親您放心吧,不一定靠打的嘛,再說了,真打咱們也不是打不起,有一件事只怕過幾天你們就會聽說了,英國公府的高舜豐,跑了。」秦翰幫梁塵師太跟雲濃一人挾了一筷子菜放在她們面前的小盤子里,「等消息傳來,你們該到英國公府去看看,就去看看,這事兒啊,傳的越大越好。」
「你的意思是?高舜豐跟著羅慧玉跑了?!你乾的?」雲濃瞪大眼睛,可真捨得下本兒啊,為了遼東。
秦翰對雲濃的領悟力習慣了,回瞪她一眼道,「什麼叫『我乾的』?我幹什麼了?」
「停,你們說什麼呢?就像濃兒說的那樣,高家小子跟羅家丫頭跑了,關應淳什麼事兒?你為什麼說是他乾的?這兩個人傷風敗俗與應淳有什麼關係?」這種罪名梁塵師太可不許任何人往秦翰頭上扣!
「母親,不是這樣的,」雲濃湊到梁塵師太身邊小聲道,「高舜豐跟著羅慧玉跑了的事,應該是你女婿安排的,」說到這兒她沖秦翰甜甜一笑,「我猜的可對?」
「是,賢妻高明,」秦翰回了雲濃一笑,「快吃吧,吃完你不是說還要到桃林里看桃花嗎?」
梁塵師太也明白了雲濃話里的意思,不由嘆了口氣,「唉,那些文臣清流成天說勛貴之家是國蠹,好像這個國家都是他們在出力勛貴們只會吃飯享受一樣,可真要是出了事了,還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兒舍了子孫的性命往上沖啊?高家小子這一去,一招不慎,能不能回來都不好說,算了,快吃飯吧,就按你說的,待高家消息出來,我們就過去看看,也幫著,散散消息。」
梁塵師太的一番話叫大家都沒了心情,三人默默的吃完飯,梁塵師太也不再留他們,雲濃跟秦翰也沒有急著回維儷院,兩人也沒帶丫鬟,秦翰親自挑了燈籠,二人往桃林方向散步。
「早知道就叫人在桃樹上掛了燈籠了,那樣才好看,」芊絲亭雖然拆了,可桃花林還在,只是黑漆漆的分不出哪是花哪是葉,秦翰將手中的燈籠舉高,「我記得看你站在桃花樹下,真跟桃花仙子一般。」
「怎麼?不再因為我見姓彭的生氣了?」雲濃叫秦翰出來,看不看的到桃花根本不重要,她只是希望秦翰能夠放鬆一下,不要把弦綳的那麼緊。
「生氣?你過去跟他有說有笑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好像很生氣,又很失望,恨不得直接過去將你拉走,」秦翰失笑道,「大概那個時候起,我就已經喜歡你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你將那燈籠掛到樹上,對,就那兒,」雲濃指揮著秦翰將燈籠掛好,看他疑惑的望著自己,也不說話,走過去直接摟了他的腰將頭靠在秦翰的胸前,「別再生氣啦,我現在能明白你的心情了,今天我很高興,不對,有一件事我一直很高興,只要一想起來,心裡有很滿足。」
「什麼事?關於我的?」雲濃很少在外面這麼主動,秦翰打開身上的斗篷將雲濃裹在懷裡,「那你可得給我講講。」
「其實就是高舜豐這次的事,其實這件事由你來做,或許效果會更好,畢竟羅明玉是羅憲慶的女兒,你若是跟她回去,會更容易查清楚遼東的事情,可是你沒有,」雲濃在秦翰懷裡仰起臉,「我這個人很自私的,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了,雖然我可以跟自己說,你是為了大局,為了永安,可是心裡會存上疙瘩,所以你以前罵我是對的,當初我說為了慧安長公主才那麼做的,不論我的出發點多麼好,我的方法用錯了。」
雲濃不能跟秦翰說自己與常人不同之處,也不能告訴他自己去見彭樂達的另一個原因,可是她心裡卻清楚,秦翰有自己的行動給她上了一課:有些路雖然近,但如果那是拿尊嚴換來的,就不能走。
「現在知道錯了?」秦翰伸手在雲濃的翹臀上輕拍一下,覺得手感不錯,順便就留在那邊不走了,「要我怎麼罰你?」他沒有想到雲濃居然會偷偷為自己拒絕羅明玉開心到現在,心裡不覺有一種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感動,「你要知道,高舜豐那小子到底是火候欠一些,雖然太子派了幾個人跟著,可大家還是提心弔膽的,若是我去,那可不一樣了,為了這個,你家夫君可是得罪了東宮了。」
「真的?因為你不肯施美男計,太子生你氣了?他怎麼這樣,你是他弟弟啊,哪有叫弟弟犧牲美色的?」雲濃的臉鼓的像個包子,「虧我還覺得他人不錯呢,太子妃也不錯,誰知道-」
雲濃還沒有抱怨完,就被一陣熱吻將剩下的話堵了回去,直到她發現自己雙腳懸空雙手緊勾著秦翰的脖子倚在桃樹上,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你渾說什麼呢?看來真的要好好罰罰你了。」
「那咱們回去,」身上的裙子被一隻大手掀起,雲濃臉一紅,將頭埋在秦翰的胸前,「快回去,我由你怎麼罰-」
「回去做什麼?你可是在這兒犯的錯,我當然要在這裡罰你,」微風吹來,花瓣簌簌落下,灑在雲濃微仰的面上,落在她美如夢幻的眉眼間,秦翰覺得自己根本就等不到回維儷院去,「就要這兒,我要在這兒-」
在這兒?在桃林里?雲濃被秦翰這大膽的想法給嚇壞了,忙從他懷裡掙扎著要出來,「不行,這是外面,還有虹霓她們都在呢,而且天太冷,」叫人發現了,她要不要見人了?!「你不放胡來,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