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再生嫌隙
第083章再生嫌隙
我原本信你的。
這句話對於花月歌,便等同於我以後再也不信你的意思。
荊離看他的眼神是冰冷的,絕望的,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花月歌悔恨難當,「離兒,我......」
「你走。」荊離面無表情,淡淡地開口。
「離兒......」花月歌不死心地又叫了一聲,卻沒有底氣。
「你走。」荊離轉過頭,不再理他。此時此刻,她是想追出去跟他說不是他看到的那樣,可是又有什麼意義呢。朱華的話還言猶在耳,她的心太亂,解釋便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荊離只是覺得很後悔,好像這一個多月的分離,對她而言,既沒有報仇,還讓她和亓官冽的關係變得很亂。她不知道為什麼原本覺得極自然的事情,現在卻覺得難以接受。
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報仇根本不值一提,在她心裡最重要的,還是師父。
她不要師父忘不了沫鮫,也不要師父與別人白頭到老。她要和他永遠待在魔宮裡,任它滄海桑田。
可是現在呢,師父看到別人親她,會怎麼想,會怎麼看她?他一定失望了,一定的。
荊離覺得頭很痛,再睜眼時看到花月歌已經不在。這才一把拉過被子蓋住頭,嚶嚶地哭起來。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哭過了,記憶里好像有了師父以後,她就沒有流過眼淚。
師父真好啊,師父是天底下對她最好的人了。可是她卻那麼任性,享受著師父的付出,還不懂事地害師父失望。
想到這裡,荊離一把掀開被子,鞋也不穿,急匆匆地向外跑去。她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亓官冽對她失望。
荊離跑得很快,耳邊風聲呼呼,吹亂了紫發,腳踩在冰涼的石板上也不覺得涼。
終於在合歡別苑門口停下來,荊離的心卻咚咚地狂跳起來,到了這裡她卻沒有了剛才的勇氣,腳步也抬不起來了。荊離緩緩地吐了口氣,這才抬起手推開了大門。
眼前的景象讓荊離大吃一驚。滿園的合歡樹盡數攔腰折斷,落了一地的花瓣,混著綠葉爛在土地里,亓官冽伏在院中的石桌上睡著了,黃泉劍被他擲在一旁。
荊離看的心疼,眼眶一澀,紫眸盛了兩團淚,躡手躡腳地走到亓官冽身邊,撿起了黃泉劍。
她想起拜師的時候,亓官冽送給她碧落劍,還對她說,「上窮碧落下黃泉,為師定不棄你。」
黃泉碧落本是一對,感覺到黃泉劍被主人拋棄,荊離腕間的碧落劍輕輕顫動。
荊離抱著黃泉劍坐在一旁,輕輕地撫摸著劍身,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劍上。
亓官冽這時也醒了過來,坐起身子,還有些迷濛的眼注視著荊離。縱然還生著氣,可是看到荊離的眼淚,還是心疼了,「哭什麼。」
「師父......」
荊離抬起頭,水汪汪的紫眸望著亓官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悉堆眼底。
亓官冽這才清明了,又想起剛才的一幕,才湧起的心疼便被那股憤怒代替了,亓官冽握緊了手,暗暗嗤笑自己竟然會有為她擦掉眼淚的衝動。
她不是有心上人了嗎?她們剛才不是還在接吻嗎?又來找他這個師父做什麼?難不成是來求他把她許配給花月歌?果然女大不中留,既然她想走,他不會強留。
亓官冽心中有氣,又覺得荊離離意已決,站起來狠狠地一甩袍袖,轉過身背對荊離,咬牙切齒地說,「做這麼一副可憐樣子給誰看,想走說一句便是,我堂堂萬魔宮不見得沒了你荊離就不行了。六界之大,想做本座徒弟的不勝枚舉,缺你一個不缺。你以為你有多重要?」
這話說得絕情,荊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原本想好的要解釋的話梗在喉嚨。原來師父是不在意的呀,原來少了她並沒有什麼不妥,她還以為師父生氣了,還想著解釋,請他原諒。
師父說的對,六界中想認亓官冽做師父的數不勝數,她不過是其中一個,比較幸運的一個。
倘若她沒有紫發紫眸,她會有幸拜他為師嗎?這個事實,她明明進入魔宮的第一天就明了,怎麼這些年倒忘記了。因為亓官冽的疼愛,她竟然忘記了自己只是個替代品,竟然傻到以為她也是重要的。
所以這一刻,亓官冽說她以為自己有多重要的時候,心真的很痛很痛,痛得連呼吸都窒息。
是啊,她能有多重要,不過跟那個人一樣,生了一對紫眸一頭紫發罷了。她還能奢求什麼呢。
「師父......不是這樣的......」荊離獃獃地望著那道背影,抱緊了黃泉劍,喃喃地說道,粉嫩的臉蛋上眼淚成串。
她不相信,不相信這些年他對自己的好,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抹殺掉。他一定是太生氣了,所以才這樣口不擇言。荊離這樣安慰著自己,期望著下一刻亓官冽會轉過身來,為她擦掉眼淚,像往常一樣溫柔地喚她離兒......
「你放下劍速速離去,為師......本座不攔你。」亓官冽咬咬牙,袖子里的手攥得緊緊的。說出這句話,他不比荊離好過多少。
他原是不善表達的人,所以即便心裡是捨不得她的,也不知道怎麼挽留,說出來這樣絕情違心的話,其實心裡更希望她能自己留下來。可是他背對著荊離,所以荊離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冷漠的驅逐。
「砰。」
荊離懷中的黃泉劍應聲而落,掉在地上發出震顫聲,荊離不管不顧地站起身,顫顫地踱到亓官冽身邊,撲通一聲跪下,一手拽著他的衣角,哽咽著說道,「師父......師父......」
還是沒有說,她還是不肯說!
亓官冽原本還帶著期待,此刻卻是真的絕望了,他閉上眼,終是沒有說話,任由荊離拽著他,一聲一聲地叫著師父。
泣不成聲的呼喚聽得亓官冽心碎,半晌,他的臉上一陣冰涼。不知不覺間,他也流了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既然你有了喜歡的人,那為師就成全了你。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的終生大事,當然要為師為你操辦。」
畢竟是他那樣疼過,守護過的徒兒,終於要屬於別人了,心如何能不痛?亓官冽抹掉了那滴眼淚,轉過來面對著荊離。
荊離身子一頓,「師父,你說什麼?」
「你大了,該由著自己心意來。為師便是為你們賜婚也無妨。」
「我的心意?」荊離呵呵笑著放開了手慢慢站了起來,直直地瞪著亓官冽,「師父明白我的心意?」
「離兒既不曾想過嫁人,也不曾想過離開師父。離兒的心意這麼多年師父還不知道嗎?」
荊離的話讓亓官冽眼底閃過一絲欣喜,但是花月歌親她也是他親眼所見,「可是,方才......」
「師父終究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信離兒。」荊離的眼神是受傷,「師父是離兒的信仰,可對於師父,離兒算什麼?這麼些年,師父何其殘忍,若不是師父念著故人,會看一眼離兒么?把師父當做全部的離兒,對師父來說真的一點兒也不重要。」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后,荊離被打地側過頭,臉上現出一個紅紅的五指印。亓官冽打的用力,手心灼燒得痛。
荊離緩緩抬起頭幽幽地看著亓官冽,師父打了她,這是十年來的第一次。
亓官冽看著指印,隱隱有些後悔,只是打出去了,也是收不回來,「你太讓本座失望了。」
亓官冽說完,決然地轉過身子,紅袖飛舞,滿園的殘花斷木化為瀣粉,碎屑紛飛,瀰漫了一方空間。
荊離看著亓官冽負手離去的背影,臉上火辣辣地疼,她似哭似笑,患得患失了這麼多年,這次終於要失去了。原來失去真的比擁有安心。
荊離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若離閣的,只知道回去時花月歌正倚在門邊等她,看她回來了,連忙迎上來。
「離兒,你的臉怎麼了?誰打了你?」
關切的神情讓荊離一陣錯覺,又想到了平日里溫柔如春風的師父。麻木的心臟又一陣刺痛,眼眶一熱,兩行淚珠奪眶而出,「月歌,月歌......」
荊離的樣子很脆弱,花月歌心疼地一把攬過荊離,右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為抽泣的荊離順著氣,「乖,不哭不哭,對不起......」
「師父......師父要給我們賜婚。呵呵......」
花月歌不知該喜還是悲,為他們賜婚,原是他極其願意的事,可是卻讓她哭得這樣傷心,「離兒,你就這樣討厭我么?」
花月歌的聲音很輕,帶著濃濃的失落,荊離從花月歌肩頭抬起腦袋,「沒有,我不討厭你,可是也不能成親呢。」
花月歌點點頭,「離兒你不願意,告訴宮主就好了,哭成這樣做什麼,走,我陪你去說。」
荊離搖搖頭,「不必了,我有些累。我先去歇歇,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