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下手
章節名:第八十三章下手
陽光似乎都暗淡了下來,有很多人忽然覺得眼花了,否則,怎麼會看到這樣漂亮的人兒?
那個身著一身月白綉金袍子的男子,雍容雅緻,濯然清貴,眉目清雋,緋色的唇邊帶著溫潤的笑意,唇畔的笑容如春水繁花,似乎連陽光都收斂了刺眼的光芒。
而他身旁的青衣女子,則是冷如皎月,冷清舒朗的眉目之間隱約英氣,白皙細膩的肌膚在陽光下瑩玉生光,飛揚的黛眉挑起,帶著三分料峭,然而一雙冥冥冷冷的墨玉般的眸子純粹乾淨,仿若湛秋之水,映碎流光,櫻色的唇瓣微微抿著,彷彿可以看到不可設想的堅韌。
這是一個潔凈冷清如如雪山迎風綻放雪蓮的女子。
沒有朝夏女子的溫婉柔美,可是卻讓人更加嘆服。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那兩個人走來,一個溫雅,一個冷清,似乎那兩個人獨自成為一個圈子,分外和諧,似乎別人任何形式插進去都顯得那樣突兀。
容湛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帶著溫潤的笑意,然而身上還是充斥著隱然的王者之氣,讓人不自覺的敬畏。
容湛和蘇流熙一同走到月台,做到空位上,才好像沒事人一般開口:「本宮今日晚到,還望仁宗和公主體諒,但是還是希望能夠親自看公主做出選擇,嫁得佳婿,也不枉本宮代替大皇兄來此一趟。」
澹臺涵玉臉色微微泛青,但是強自忍耐。不知道內情的人覺得這話說的也沒什麼不對,可是對於澹臺涵玉來講,可謂畢生之恥!
她嘴角想要牽起,擺出最擅長的表情來,但是眼角總是看見那一抹白和那一抹青,於是連假笑都彷彿千斤重。
最終,她還是掐了自己一把,然後面色如常的抬起頭,只看著澹臺明,說道:「玉兒的選擇是--」
「西燕。」
嘩--
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澹臺涵玉!
玉城公主是瘋了嗎?居然放著這麼多的青年才俊不選,反而選擇了最為不被看好的西燕!且不說西燕何等貧瘠荒蠻之地,且說西燕帝已經足有將近四十歲,都可以做她爹了!她居然選擇了西燕!
澹臺明眼前一黑,只覺得自己是聽錯了,他緩了口氣,帶著希冀顫聲問道:「……玉兒,你……你是不是說錯了?你再說一遍,你選擇的是誰?」
面對澹臺明充滿期待的眼神,澹臺涵玉面色不變:「玉兒的選擇是西燕。」
澹臺明忽然覺得心口絞痛,強自呼吸了幾口氣之後,看看澹臺涵玉不為所動的神色,忽然覺得自己是那樣不了解自己的這個唯一的女兒。
澹臺涵玉忽然出聲勸道:「父皇。玉兒是經過深思熟慮才下這個決定的。女兒從未求過您什麼事,還請您看在母后的面上,讓女兒自己做一回選擇吧。」
說罷,澹臺涵玉行禮跪下,以額觸地,久久不動。
澹臺明看看澹臺涵玉,再看看神色不變的容湛一行人,還有不動聲色的沈墨青,以及笑的意味深長的朔林,忽然有一個想法浮上心頭--
也許,他們早就做好了這個決定!只有他,還在苦苦期盼著玉兒能夠真的選擇一個好的歸宿!
澹臺明的脊背忽然塌了下來,瞬間疲憊不堪,是啊,他不是也早就知道,這個選擇,也是整個朝夏的選擇嗎?在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不是就已經把玉兒放在這樣一個位置了嗎?
呵呵呵……澹臺明無聲苦笑,只得無力的揮了揮手:「罷了……玉兒,你且去吧……」是父皇對不住你。
澹臺明隨後就在宮人的攙扶之下起身離開,留下一群仍然不敢置信的百姓和一群各自為政的掌權者。
澹臺涵玉直到澹臺明離開,才站起身子,姿態高貴。
「各位,既然事情已經落下帷幕,還請自便。玉兒尚有要事,不便奉陪,先告退了。」
說完,澹臺涵玉也款款離開。
朔林笑著站起來,沖著幾人拱手:「能得玉城公主青睞,實乃西燕之幸,各位,還望屆時到西燕來,本國師必定設宴款待。」
容湛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好說。倒是希望國師到時還能像現在一般風頭無二。」
朔林懶懶扯了扯嘴角,不再接話。
沈墨青沒什麼表情,本來就是沖著天璇來的,見了蘇流熙之後這份心就淡了許多,現在這個結果,不好也不壞,當即也告辭離開。
朔林也覺得無趣,共同離開。
蘇流熙起身。容湛立刻笑著跟上。
「阿熙,怎麼了?」二人速度很快,沒多大會兒就走出了人群的視線。
「沒什麼。只是覺得澹臺涵玉這個女人不簡單。」蘇流熙神色淺淡。
容湛瞭然,而後不在意的笑笑:「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罷了,終究是長於深宮,眼界狹小。」
蘇流熙不說話,有時候,偽君子比真小人更難對付,雖然她不懼,但是也不想沾染麻煩。
容湛知道蘇流熙的顧忌,當下笑道:「阿熙。這些東西都不必放在心上。我會解決。」
所有明著的暗著的,他都會保護她,免受一切風霜雨雪。雖然他知道她不是柔弱的菟絲花,但是,好像是本能般,總是想要讓她一切安順平和。
蘇流熙扭頭看了容湛一眼,忽然挑了挑眉:「容湛,你猜,離開之前會不會出什麼事?」
容湛溫潤笑笑:「當然。」
澹臺涵玉怎麼可能真的甘願嫁給燕帝?就看她會使出什麼手段了。
……
二月十一,朝花節上,玉城公主親口決定遠嫁西燕,驚掉眾人下巴,但是終歸金口玉言,眾人雖然唏噓,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得茶前飯後多了點感慨的談資罷了。
當夜,御書房。
澹臺明屏退了下人,獨自坐在椅中,看著一幅畫像,神情痴然而懷念,還帶著沉痛的悔意。
「靜兒,朕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玉兒。朕沒想到,玉兒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你說,她是不是恨著朕?」
「澹臺涵玉當然不會恨你,畢竟,你可是一心一意想把她賣出一個好價錢的好父親呢。」
忽然,一道柔婉的女聲傳來,像是驚雷般炸響在澹臺明的耳邊,他猛的抬起頭,卻發現站在門處沖著他笑的溫柔的正是澹臺涵玉!
澹臺明有些愣怔,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話,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怎麼?說道你心裡了?」澹臺涵玉緩緩走進,絕美的面龐上笑意溫然,仍舊是澹臺明最熟悉的笑容,然而此刻他卻覺得這笑容如此陌生,「你的算盤打得這麼好,澹臺涵玉幸好死得早,不然,可真是要傷心死了呢。」
澹臺明瞬間如同五雷轟頂,他感覺舌頭有些發麻,顫抖出聲:「玉兒……你在說什麼?」
澹臺涵玉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別叫我玉兒!我不叫玉兒!這個名字真是難聽的讓我吃不下飯!」
恍然自己有些失態,澹臺涵玉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才好奇似的看了眼那副畫像,唇邊帶著嘲諷的笑意:
「哦,是不是很奇怪?你那溫柔的可心的寶貝女兒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澹臺涵玉笑容變得更深,似乎有什麼特別開心的事情就要揭開謎底。
她輕聲的,緩緩說道:「那是因為……真正的澹臺涵玉……已經死了呀。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呵呵……誰讓她非哭著要她那短命的娘?結果不小心,掉到湖裡了。朝夏這麼溫暖的天氣,本來也是無礙的,可惜誰讓她不會游泳?吵得我好煩啊,只好讓她永遠的沉在湖底了……當時還費了我好一番功夫,要知道,找到那麼大的石頭把她沉湖也是很難的啊……」
澹臺明渾身都開始顫抖,呼吸變得急促,看著澹臺涵玉的眼神也變得痛恨,然而他的身體卻開始不受控制。
澹臺涵玉豎起蔥白的食指:「噓--這件事我只告訴了你,可不要對別人說啊。嗯,現在是不是覺得舌頭髮麻,胸口絞疼?不過是突然發病了而已,要知道,我可不願意去嫁給燕帝那個老頭子,所以,只好讓你犧牲一下了。你放心,大夫只會以為你是長期思念那個假惺惺的女人,然後鬱結於心突然發病死亡的,而我,也會將你風光大葬的。」
澹臺明心臟傳來劇烈的疼痛感,他強迫著自己開口,只是聲音嘶啞,幾不成聲:「…你…你是…是誰……」
澹臺涵玉這才宛然一笑,像是他最喜歡的,和那個懷念一生的女子一般略帶調皮又溫婉的笑容,然後輕聲說道:「哦,忘了和你說了。我不叫玉兒。我是你醉酒之後的產物,可惜為了彰顯你的深情,顯示你的心裡只有那個女人,有太多人想讓我死,甚至你都不知道有我這個污點吧?沒關係,反正她們母女都死了。只是,這麼些年來,每次承受著你給澹臺涵玉的寵愛,真是讓我噁心啊。好在,最後你還是把她賣了。呵呵,這可真是讓我滿意。」
澹臺明臉色死灰,仍然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的目光有些獃滯的看向滑落在地的那幅畫,那個女子那樣美好,可是……
澹臺涵玉一腳踩上那個女人的臉,聲音之中帶著發泄的快意:「你知道嗎?每次模仿這個女人笑,我都會吐好久。不過,也不是沒有用的。現在,你可以陪她一起去了。慢走不送啊,我最親愛的父皇。」
澹臺明早已經被澹臺涵玉暗中下毒,此時藥引一下,立刻毒發,縱然是神仙也無力回天。
澹臺涵玉笑容溫婉,腳上卻用力慢慢碾碎了那幅畫,將那個女人弄得面目全非。
澹臺明癱倒在地,想要伸出手搶回那幅畫,可是終究沒有夠到,手臂猛的一僵,然後重重垂下--他死了。
澹臺涵玉將那幅畫放在燭火上,慢慢燒盡,這才打開了門,面色悲慟。
「父皇,駕崩了--」
在看到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時,她聲調哽咽,泣不成聲。
「父皇,您一路走好!」
當夜,宮中喪鐘響起,徹夜未眠。
……
第二天,夏仁宗澹臺明駕崩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朝夏京城,所聞之處一片哀痛。
朝夏唯一的公主澹臺涵玉更是悲傷過度,幾次暈倒,幾乎不能站立。
朝夏舉國哀悼,所有樂坊梨園之類全部停止營業,街道之上全部掛滿了白綾,不問絲竹,不聽笑語,整個朝夏一片慘淡。
而澹臺涵玉終於在朝臣的幫助下,開始料理澹臺明的後事。
朔林獨自坐在茶樓的二樓,聽見樓下百姓的議論,不屑冷笑。
想不到,這個女人居然能下這樣的狠手。果真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說他們是一類人,但是卻還是覺得有些厭煩。
女人若是狠毒起來,可是讓很多男人都唯恐不及。
不過,再怎樣也是她的事,他只想拿到天璇而已,她不過是不想嫁給燕帝,這些也只是小手段罷了,且隨她吧。
沈墨青聽完消息,沉默良久。
「主子,這事也太湊巧了。剛剛宣布要嫁給西燕,夏仁宗就崩了,澹臺涵玉豈不是要守孝三年?」
沈墨青淡漠出聲:「你以為,這真是巧合?」
「主子的意思是……不可能吧?夏仁宗那樣疼愛她!」
沈墨青閉上眼睛:「有什麼不可能。不過是想要為自己爭取利益罷了。再說,也不關我們的事。靜觀其變。」
「……是!」
驛館,本來就不熱鬧,現在更是寂靜。
容湛推門進去的時候,蘇流熙正在撫摸小白肥圓的肚子。
感覺到容湛進來,蘇流熙也不動,只是問道:「她出手了?」
「嗯。」
容湛坐下,瞟了小白一眼,正享受的小白立刻身子一僵,然後麻溜站直,神情忠貞,堅決不接受蘇流熙的安撫!
容湛這才繼續道:「澹臺明死了。」
蘇流熙有些訝異,再怎樣那也是她父親吧?
容湛乾脆挑明:「她不是真正的澹臺涵玉,下手自然沒有顧忌。」
蘇流熙抬眼看了眼容湛: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這等皇家秘辛居然也了如指掌?
容湛笑笑:「小事而已,雁過留痕。」
蘇流熙瞭然:「是為了不嫁西燕?」
「是。」
「看來她真的對你還沒死心。」蘇流熙忽然站起身來。
容湛聽得這話,實在是身心俱暢。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蘇流熙往外走去。
「阿熙,你幹什麼去?」
蘇流熙頭也沒回:「幫你修剪桃花。」
容湛心中一跳。
話說,腫么沒有留言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