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純陽心月靈體
初chun時節的草原,孤寂而荒涼。
幾場chun雨過後,青黃的嫩芽悄然破土而出。幾朵早開的白sè野花,在微風中左右搖擺;三兩隻蒼鷹盤旋於藍天白雲下,尋找自己的獵物,這一切點綴在原本孤寂的草原上,顯得生機勃發。
暖暖的chun陽下,一列車隊緩緩而行。
車隊中間的一輛馬車上,一個十來歲,身穿花布棉襖的瘦弱小女孩看著圍繞著最後那輛馬車四處灑蹄狂歡的半大馬駒,弱弱的說道:「小五哥哥真厲害,叔叔和爺爺他們花了大半年都沒能將小赤兒馴服,小五哥哥才說對它說了一句話,它就乖乖的聽話了。」
旁邊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聞言,嘴巴一撇,哼哼道:「厲害個屁,這頭光吃不長的吃貨,老頭子買它時才花了十兩銀子,那木面小子卻堅持要給老頭子一片金葉子,我看那金葉子成sè十足,怕是不下百兩銀。老頭子嘴上說貴了貴了,怕是心裡都笑開花,你沒見當時老頭子激動得雙手都在顫抖,那小子還一臉傻笑的說『不貴不貴』。這樣還厲害?我覺得那小子就一蠢貨,倒和那頭光吃不長的吃貨剛好絕配,哈哈,一吃貨,一蠢貨,剛好倆二貨。」
小女孩瞪了男孩一眼,生氣的說道:「不許你說小五哥哥壞話,小五哥哥肯定不知道那金葉子很值錢,才會那樣說的。不行,我要讓爺爺將金葉子退還給他。」
小女孩剛要起身,旁邊的小男孩一把將其拉住,小聲道:「死丫頭兒,平時看你jing明得要死,怎麼這時候像那木面小子一樣蠢,那小子雖然看著蠢是蠢了點,但還沒蠢得不知道金葉子不值錢的地步,要不然他們那一群人身上還有好些銀子,怎麼不全部給老頭子?我看他也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大少爺。」
看了看那活蹦亂跳的小馬駒,小女孩才吞吞吐吐的道:「那,那.一百兩銀子也太貴了,怎麼也要讓爺爺找小五哥哥八十兩,不九十兩啊。」
聞言,男孩頓時暴跳如雷,大恕道:「左一個小五哥哥,右一個小五哥哥,到底我是你親哥,還是他是你親哥,平時怎麼沒聽你叫我叫得這麼親切?」
被哥哥一凶,女孩小嘴一抿,雙眼含淚的頭一偏,便不再說話。
男孩見狀馬上換了一副嘴臉,陪笑道:「小丫乖,就算現在我們要退還那小子銀子,那小子收不收還是兩回事,再說了你現在范病時越來越嚴重了,老頭子不也是想多掙點銀子給你治病么?你也看到了,這一路上那幾人好吃好喝,爺爺也不是沒要他們半兩銀子嗎?大不了以後,再好酒好肉給伺候著就是了。」
小女孩聞言,才含淚笑道:「哥哥說話要算話哦。」
男孩連忙點頭稱是,心下一松「這小祖宗真難伺候」。
坐在車前的老頭,聽著孫兒孫女之間的悄悄話,心中默默一笑。老頭望著車后那匹小馬駒,靜靜地抽著煙。
小馬駒渾身赤紫,碧光閃爍的雙眸如彎月柳眉,四蹄白潤如玉。其四肢,身軀和脖子都比尋常的馬駒更為纖細修長,彷彿一個窈窕處子。
老頭走南闖北數十年,從沒見過如此皮相極好又充滿靈xing的胭脂馬。也正是因為如此,老頭當時才從一個獵戶手裡以十兩銀的大價錢買下了它,儘管當時它的一隻蹄子快被鐵夾夾斷了。老頭本是想醫好它的傷,再餵養上幾個月,等其長大后,再賣給那些有錢的貴族少爺小姐們,憑這馬兒的這一身鮮亮皮相,到時怕少不下二十兩銀,再加上那些個好面子的少爺小姐,說不定賣個三五十兩也不是問題。誰曾想三個月之後,這馬身上的傷好是好了,卻不見它長大半點,老頭心下疑惑卻也沒太再意,只是嫩草鮮果的伺候著。
然而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這畜生傷好之後,野xing難馴,除了老頭和自己孫女小丫能夠接近之外,無一人能近其身。馬廄內那幾匹壯馬更是一見它蹬蹄嘶鳴,就灰溜溜的躲在一旁瑟瑟發抖,才半大的馬駒就頗有點馬中之王霸氣無雙的架勢。只是在老頭眼裡你就算是一匹神馬,但這樣的野xing難馴,光吃不長,還不如十兩銀子來得實在。
眼看大半年而過,小馬駒卻還是一如往昔大小。正當他有點悔不當初時,那個木面少年卻用一葉金葉子買下了這頭吃貨。當時老頭心裡確實笑開了花,只是在接過金葉子之後,老頭心裡的笑頓時變成了苦笑。
一片拇指大小的金葉子卻足足有七八兩重,而且赤中帶紫,這樣成sè十足的金葉子,老頭一生中雖只見到過兩次,但也知道其貴重。『百兩銀?』老頭心中自嘲了一下「還真是還沒見過世面的小子啊,一兩赤百兩金,更何況這種赤中帶紫的珍貴之物,怕是再貴百倍都不止,要是讓你小子知道這樣一片金葉就幾近萬金,你怕不是要被活活嚇死。」
老頭當時拿著這價值萬金的金葉時的確是雙手顫抖,但那絕對不是激動,而是恐慌和害怕。怕到時前手接過金葉,還沒在懷中捂熱,就有無數悍仆家奴蜂擁而至,說你這賤民惡賊偷了本家少爺的金子。那時莫說一頭畜生了,怕是連整個商隊都要搭進去,世間最險惡之莫過於人心啊。
還好那少年溫和洒脫,一直說不貴不貴,而且還說眾人想隨商隊而行,多餘的就當車勞費。老頭才忐忑不安的收下,出於好心和小心老頭提醒少年:「這頭畜生野xing難馴,小哥要多加小心。如果以後要是不喜,老頭會原物退還那片金葉」。
誰知那木面少年只是輕撫著小馬的頭,喃喃自語般說了一句話,這畜生就變得乖乖聽話了,眾人嘖嘖稱奇,覺得這個頭帶木面的青衣少年定然不是普通人。
老頭子當時牽著馬離得近,隱約聽見了一句『扶搖直上青冥天,呼吸吞吐雲月間』,一時間老頭子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霸氣無雙。
通過這幾天的相處,老頭髮現這少年心xing洒脫自然,一點也不像那些豪門惡少蠻不講理,使得老頭心中大定。摸了摸懷中的金葉,老頭心情大好,有了這片金葉,小丫那丫頭的病就有望根治。
眼看西下夕陽,老頭對著趕車之人道:「到前面野溪邊上的老地方紮營過夜,再去打兩隻野味回來,老頭今晚要好好和幾位小哥他們喝上兩杯。」
草原上,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流淌,水中游魚成群溪水清澈明亮,時不時可看見三五尾游魚,一晃而過。落ri餘暉之下,水面上波光粼粼。
小溪旁,一個圓潤如球,五短身材的胖子青年,麻利地將幾尾剛抓的肥美青魚去鱗破肚后,對著旁邊古靈jing怪的七八歲小女孩道:「走嘍,靈兒,回去三師兄給你燉魚湯喝。」
被叫做靈兒的小丫頭左右看了下,疑惑的道:「小五哥和小赤兒跑哪去了,怎麼車隊停下來后就沒見過它?」
胖子青年指了指溪邊的樹林,呵呵一笑道:「小師弟和他剛買的那頭吃貨一早就跑進樹林,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不用管他們,到時候他們自已知道回來。」
靈兒聽后滿臉不高興地道:「臭小五哥,有了小赤兒就不要靈兒了,不就是一匹小馬兒么,長得還沒靈兒漂亮,還花那麼貴重的赤金葉去把它買下來,小五哥你簡直就是個大笨蛋,靈兒再也不理你了。」
胖子青年聽后,心中一陣衰嘆:「小師弟啊小師弟,你為了一匹馬得罪靈兒,以後有得你受的了。」
繁星殘月。野溪旁,三五堆篝火靜靜燃燒,勞碌一天的眾人圍坐在火堆旁邊吃喝談笑。
老頭喝了口魚湯,贊道:「胖小哥的手藝真是不錯,這魚湯燒得鮮香可口,老頭看啊比那些大酒樓的大廚也不遑多讓。」
身形圓潤如球的胖子年輕人只是呵呵一笑,沒有說話。倒是旁邊一個溫厚沉穩的三十歲男子輕聲道:「老丈過獎了,這一路上還多虧老丈照顧有佳,不然我幾兄妹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頭連忙道:「雲成兄弟這話就見外了,出門在外誰沒有個困難,再說你們不是已經給了老頭一筆不菲的車勞費了。」說完后一拍大腿說道:「看老頭這記xing,老二,去開一壇好酒來,今天老頭要和幾位小哥好好喝上兩杯。」
原來這幾人就是剛離開蜉蝣池不久的第五院眾人,溫厚沉穩的大師兄雲成,嬌小玲瓏,美麗大方的二師姐靈素,胖如圓球的三師兄屠三,一臉冷漠的四師兄荊天劍,古靈jing怪,漂亮可愛的小丫頭曲靈兒和頭帶半邊青木面具的青衣少年第五商。
酒是地道的白石燒酒,殺喉入腹,酒氣上沖頓時猶如一團火焰在腹中燃燒,酒氣一過卻讓人感覺渾身暖和。
第五商自幼由於體弱很少飲酒,剛喝時沒有忍住那火燒般的酒氣,被嗆得連連擺手。
靈兒見狀,單手遮臉,嗤笑道:「真丟人,小丫姐姐連喝兩碗都還面不改sè,一個大男人才喝一口就成那慫樣。」
第五商知道自己前些ri子由於忙於小赤兒的事情惹得靈兒不高興,此時被靈兒嘲笑,也只能連連苦笑。只是看著那個瘦弱的小女孩,有些驚呀地道:「老丈,小丫才十來歲就能喝如此烈的燒酒了?」
剛剛還滿臉笑容的老頭聞言,頓時有些無奈的嘆道:「幾位有所不知,小丫自幼體弱,一到夜裡就渾身發寒,痛苦異常,老頭無法,只有用土辦法讓她喝點烈酒壓一壓寒xing,雖說沒有太大幫助,但也算是有勝於無。久而久之,這丫頭的酒量漸長,現在怕是連老頭都喝不過她了。」
一旁的二師姐靈素看著小丫蒼白的小臉,有些心疼的問道:「就沒有帶她去求醫嗎?」
老頭喝了一口酒苦笑道:「怎麼沒有,老頭這些年來四處行商,每到一處都要帶她去尋找當地的名醫,但是都毫無用處。好在三年前遇到一個雲遊的郞中,給老頭開了一個藥方,小丫的病症才有所好轉,只是這藥方上有好些藥材比較珍貴難尋,幾年下來老頭以前存下來的一點家產都搭進去了,不過要是能治好這小丫頭的病,莫說一點家產,就是要老頭這條老命,老頭也眼都不眨一下。呵呵,不怕幾位笑話,要不是為了給小丫買葯,那片金葉子,老頭是萬萬不敢收的,太貴重了。」
小丫坐在老頭身邊,瘦弱的身體抱著老頭的手,抽泣道:「小丫不要爺爺死,小丫要爺爺長命百歲。」
老頭溺愛的摸了摸小丫的腦袋,雙眼含淚道:「小丫乖,爺爺不死,爺爺一定長命百歲。」
第五商幾人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爺孫,不自覺的想起了師父那慈祥的笑容,心中均是默然。
第五商心中一動,忽然間像是想到什麼,眼中jing光一閃,觀靈望氣術下他看到小丫整個人被清冷的月光所籠罩,心裡暗自震驚不已,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小丫這病是不是每到月圓之夜,就變得更加厲害?」
老頭驚呀道:「小哥怎麼知道?難道小哥有什麼辦法?」
第五商道:「能不能治,小子也不敢肯定,不過本門中有一篇修身養xing,強身健體的術法殘篇也許對小丫有用,老丈若是不棄,小子願將這法門授於小丫,若是小丫能夠習成的話,她這病十之仈jiu能徹底根治。」
老頭面露喜sè,隨後又小心的說道:「小哥有心了,只是這畢竟是門殘篇,小丫習成了還好,若是不成。。。」
第五商知其意思,連忙道:「老丈放心,這篇法門就算小丫不能修習或是習得個半吊子境界,也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若真能習成,說不定還另有機緣。」
老頭大喜道:「是老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望小哥見諒。」隨後拍了拍小丫的頭道:「你這丫頭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給第五先生磕頭敬酒。」
第五商一聽,連忙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老頭道:「雖說老頭粗人一個,但也知道傳道授業即為師,什麼習成后的另有機緣,老頭也不敢對這小丫頭抱有太大奢望,只要能治好小丫的怪病,老頭也就心滿意足了,來世做牛做馬任憑先生驅使。不管怎樣,老頭在這裡先謝過先生了。」說完也不顧第五商的勸阻,對第五商深深的躬身行了個禮。
小丫此時才連忙跪下,還來不及嗑頭,旁邊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就『咚咚』的先對第五商先嗑了三個響頭,力道十足,額頭見青。
眾人詫異不已。
老頭見狀,卻是氣得五竅生煙,大怒道:「你妹妹行師禮,你這混小子跟著起什麼哄,還不趕忙滾開。」
小男孩卻是倔強的道:「我也要學,小丫太瘦弱了經常讓人欺負,請小子,,哦,不,請先生教我會打架的術法,以後要是誰敢欺負小丫,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老頭聞言一愣,心頭一暖,對第五商道:「小先生不用管這小子,是老頭教導無方,倒讓小先生見笑了。」說完就要叫人將這小男孩拖走。
第五商卻搖頭一笑道:「會打架的術法我倒是知道一些,但那些都不適合你,不過我這裡有一部無名武學倒是挺適合你的,嘿嘿,不過我為什麼要教你?」
第五商心中偷樂,自從用一片金葉子買下小赤兒之後,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傻子,雖說自己從未在意過,但是經常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鄙視,心裡總有股無名火,這次被他逮著機會,總要好好逗弄你一翻才算解氣。說別人是小孩子,卻忘了自己也才十六歲而已。
小男孩聞言一愣,想了一想道:「你買小赤兒用了一片價值百兩銀的金葉子,大不了我叫爺爺找你九十兩,不,八十兩銀,以後還照樣好吃好喝的給你伺候著。」
第五商嘿嘿笑道:「那片金葉子值多少我先不說,你也知道那是你爺爺的銀子,又不是你的,我憑什麼要收,再說了,誰說小赤兒值不了一片金葉子,在我看來小赤兒那是萬金難求啊。」
小男孩頓時為難起來,左看看也不是,右看看也不是,突然盯著傻傻跪在自己旁邊的小丫身上,腦中靈光乍現脫口而出道:「我把小丫送你做老婆,這總行了吧。」
剛一說完,就聽見眾人一陣哈哈大笑「午陽,看不出你小子人小心不小啊,小丫現在就像根豆芽一樣,你就準備把嫁出去,等長大了還得了啊。」
雲成等人聽后也是會心的笑了笑,唯獨靈兒翻了個白眼,低聲道:「白痴。」
被叫做午陽的男孩一聽,心知要糟,果然屁股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頓時摔了個狗吃屎。便聽見老頭大恕道:「你這混賬小子,一天就知道胡言亂語,再說半句話,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午陽趕忙躲在自己二叔後面大聲道:「誰說我現在要把小丫嫁出去了?小丫現在是瘦弱的像根豆芽,但也算長得眉清目秀,等長大了肯定也是個小家碧玉,說不得還便宜了那半邊臉的小子。喂,那小子,你要是個爺們就說句話,行是不行。小丫放心,這小子雖說人是傻了點,但能見人的半邊臉也還長得人模狗樣,以後你嫁給他,只要多長几個心眼,這小子了准被你吃得死死的。」
眾人又是一陣鬨笑,老頭更是氣得三屍神暴跳。
第五商聞言,又是被一口酒嗆得不行,滿臉的無奈道:「你這小子鬼機靈,好了,你的好處我也不要了,要我教你也行,但有幾個條件。」
午陽連忙嘻嘻哈哈地跑出來,從新跪下道:「先生請說,男子漢大丈夫說出來的話就像這吐出來的口水,豈會有收回來的道理。」邊說邊狠狠的吐了一口。
第五商無奈,午陽又悄悄地問了一句:「先生,真不要我把小丫嫁給你?」
第五商一巴掌拍出,咬牙恨聲道:「滾」。
望著身前恭敬行拜師禮的兄妹,第五商一臉的高深莫測,心中卻狂喜不已。純陽心,月靈體,你們就是中興我第五院的第一塊基石,璞玉般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