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5章
在邁克爾森兄弟倆遭受了難忘的一夜后,清晨的陽光照到這幢乳白色的宏偉建築上。除了逃走的瑞貝卡外,克勞斯和以利亞幾乎同樣狼狽得無法正常的站立起來。
克勞斯替以利亞挪了挪身體,在陽光將要透過玻璃照射到他身上時。他們遭到了魔法攻擊,那確實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他們的能力都被削弱了,連同身上傳來的真實劇痛。
以利亞看上去比克勞斯更糟糕,他會被陽光灼傷而且渾身火燙,連神智都不怎麼清醒。
幸好,克勞斯的意識是清晰的。而他可能也很難採取任何行動,尤其是當他想要大幅度動作時,他會感覺骨關節與關節之間就像快要脫臼一般。
「以利亞,絲黛拉回來了。」他嘗試和以利亞說話。難以想像,昨天晚上他還曾惡狠狠地想要給自己的這位哥哥一點顏色看看,可等到太陽升起來時,他們居然可以那麼狼狽地躺在自己房間的地板上。
「西爾維亞……」以利亞呢喃道。
他的身體不自然地抽搐,眼睛一陣陣地翻著眼白。克勞斯困難地按住了以利亞的身體,在他身上又多了一些瘀血,以利亞在極不清醒的狀態下抓傷了自身,只有這麼按住他,他才不至於折磨自己。
克勞斯很想糾正以利亞,是絲黛拉,而不是西爾維亞,他想告訴他西爾維亞已經死了,是以利亞親手殺死的。可他認為這麼做是冒傻氣的行為,沒有意義。以利亞和他毀了這女孩,絲黛拉會憎恨他們一輩子,可能比安娜塔西雅的恨更甚。
事實原本就是醜陋的。
他清楚得記得在他和以利亞倒下時,絲黛拉淚流滿面的一步步走到他們身邊。她的控訴與她的眼淚,就像一道刺目的光線。
她在他身上施法,讓他承受自從他解開在他身上的混血封印后再沒有承受的痛楚,她的魔法可以輕易地讓他的骨頭折斷,那種痛楚讓克勞斯心有餘悸。可那女孩似乎完全是有理由這麼做的,正像她的控訴,她說:你害怕大家看到你的真實面目,因為你沒有心,沒有情感,你本身就只是一頭野獸。如果真的要形容你的人類部分,那就只有自私和自大……
原來,她就是這麼想他的。
克勞斯再次盡自己所能觀察了以利來的情況,他好像更糟糕了些,嘴裡不停地囈語著。或許他會需要一點水來降低身上的溫度,克勞斯想。
他是怎麼硬撐起來的呢?這該是屬於他不多的美德之一吧,雖然身上的痛楚讓他重重跪下時撒了大半的水,可幸好他還能穩穩地抓牢手裡的杯子。
「以利亞,來吧,喝點水吧。」他沉聲說著,雖然他更想大聲喊叫。
以利亞茫然地睜開眼睛,在他看到面前的克勞斯時,聲音清醒了些。他低語道:「克勞斯?哦,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他說,「我們的父親不會發現你……」他依然沒有清醒過來。
「好吧,夥計。我們的帳還沒有算清前,別裝糊塗。」克勞斯拉了以利亞一把,不管怎麼說,他得先讓他喝點水。
可是,以利亞卻像個極度饑渴的孩子似的猛喝了一大口后又把喝下去的水全都吐了出來,他嗆到了自己。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咳嗽,最後居然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出來……
「以利亞!」克勞斯大叫。
從以利亞的喉間發出吸血鬼的低吼聲,他的眼睛在此刻變得通紅,嘴角吡著牙露出銳利的牙齒。他看起來痛苦極了,精神極差,就像處於夢遊般的無意識,他沖著克勞斯眨了眨眼睛,眼神既遲鈍又漠然。
「西爾維亞,我可以不愛你,同樣也可以不再愛她。」他低聲重複著這句話。同時,以利亞撲向了克勞斯,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就像是用盡了全力似的掐住了克勞斯的脖子。在撕扯了整整一分鐘后,以利亞突然安靜下來,他痛苦地緊抓住克勞斯的手祈求道,「守護著她,克勞斯。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別遷怒於她,守護她。」
克勞斯當然知道以利亞口中的『她』是指誰,可他只是重重地吸著氣。他當然明白自己的哥哥愛著『她』,他同樣知道那個『她』同樣深愛著他,哪怕『她』年輕溫暖的身體曾在他的床榻上流連忘返。他應該妒嫉和惱怒才是,這兩個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他玩捉迷藏,而他還把這份信任交出去了!他應該立刻甩開對方的手,然後惡狠狠地對他羞辱一番,再看著他是如何經歷那個『她』給予的魔法傷害的,一點一滴奪去以利亞的意識、力量甚至是生命。
這就是他想要的吧,昨天晚上他還想要親自做這件事的。他的哥哥背著他所做的事足以讓整個家族成為吸血鬼世界的笑料……
此時此刻,在克勞斯面對著自己哥哥的神情時,他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痛恨起這種足以讓人感覺無助的情感,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從他內心快速掠過去。有個聲音告訴他,以利亞快死了。
這樣的狀況,以利亞的狀況,像極了克萊爾所受的魔法。切尼說起過這是屬於斯圖亞特家族的黑魔法,七天,七天後就會要了吸血鬼的命!
克勞斯下意識地回握住以利亞的手,他很想立即回絕,可在看著以利亞急切地眼神后,他放鬆了語氣:「我會想辦法讓絲黛拉解除你身上的魔咒的。」
「尼克勞斯,並不是絲黛拉……」以利亞重重地喘了口氣,吃力地拽緊自己弟弟的手強調,「那是西爾維亞的咒語,她恨透了我……答應我吧,克勞斯,這是邁克爾森家族欠她的。」
一片靜默后,克勞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說:「我答應你。」
然後,以利亞的如獲重釋地透了一口氣,就像打了一場勝杖似的放鬆又愜意地滾落到房間的另一邊。可那只是短暫的幾秒,他又重新站了起來,猛得撲向了門口,他拚命地拽著門把,就像用了全身的力氣似的直接撞開了門衝出去。
「哥哥,回來!」克勞斯再次大叫,他同樣硬撐著站了起來想要衝出去拉住以利亞。
可一個身影卻擋住了他——
克勞斯防備地瞪著突然出現的女人,往後退了一步。在他看來克萊爾.洛茲應該和切尼.森逃離了,可這隻新生吸血鬼居然再次出現在了這所房子里。克勞斯首先想到的理所當然是克萊爾與絲黛拉以往的親密關係,此時,他可沒辦法去想任何樂觀的結論。
「你在這裡做什麼?你不是和你的小巫師逃走了嗎?」
克萊爾並沒有給克勞斯好臉色,相反她的神情即緊張又急迫,「是啊,我認為你足夠討厭,克勞斯。我更願意看著你自生自滅,你也可以認為我並不是完全來幫忙的,但是你那可怕又可愛的妹妹捋走了撒姆爾的女兒,叫我們不得不做些什麼。」
「瑞貝卡在哪?」克勞斯問。
「現在不是說這些無聊話題的時候。」克萊爾豎起耳朵傾聽房子四周的動靜,拉了克勞斯一把,「切尼和撒姆爾引開了絲黛拉,我需要把你帶出去。你確定還行嗎?在我印象里,克勞斯.邁克爾森可一向是目空一切的,別告訴我你還需要一個新生吸血鬼的保護。」
在這樣的時刻,克勞斯完全忍受了克萊爾對他的冷嘲熱諷,可他不由地擔心起瑞貝卡以及以利亞,但無論如何他得讓自己恢復體能,或許還能贏回一局。
「以利亞……」
「噓——」克萊爾迅速將克勞斯移到樓道另一邊,難道這位吸血鬼長老的聽力受損了嗎?她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連她都能聽到屋外傳來的爭執聲,那是絲黛拉的聲音,聽上去她氣憤又傷心,而且正在往屋子裡走,她完全不願意配合交涉。那是絲黛拉,克萊爾不由地恍了恍神。
他們繞向了另一個房間,這裡曾是克萊爾的房間,屋子裡的那扇窗居然是打開著的。能說什麼呢?幸好絲黛拉並沒有學著西爾維亞那樣布上魔法結界,他們完全可以從落地窗或陽台上跳下去。
沒有時間去想一些多餘的問題,現在最關鍵的是先帶他出去。其餘的事情就交給切尼和撒姆爾。可當克萊爾扶著涉履不穩的克勞斯來到窗邊時,她卻碰翻了邊上的花瓶架,花瓶掉落到了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克萊爾推了克勞斯一把,把他直接推出了窗檯,在聽到克勞斯的身體接觸地面發出的沉悶撞擊時與嘶啞地喊叫聲時,她自己也輕巧地翻了出去……
克勞斯完全是快要失去意識的樣子,原本這種高度對他來說如履平地,可現在他感覺那簡直可以要了他的命。他的肋骨一定是斷了,連同吸氣都困難,只能慶幸他的生存並不全賴空氣,若不然他一定會昏死過去。
「我知道你很糟蹋,但如果我們不遠遠地逃離,你一樣會毫無尊嚴。」這次,克萊爾直接將克勞斯扛到了肩膀上,可嘴裡卻不依不饒,「要知道,我非常樂意看到絲黛拉是怎麼對付你的。我還不想死,你可別成為我的累贅。」她一邊說一邊往河邊的樹林移動。
克勞斯可以感到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傳來『咔嚓』『咔嚓』的碎裂聲,可他只能無比懊惱地瞥了克萊爾,「看在老天的份上,還有什麼比一個吸血鬼長老的死去更為可怕的呢?」
「你想說,如果你死了,你的後代都會死去?」克萊爾翻了個白眼,「還好艾格伯特是安娜塔西雅轉化的,而安娜塔西雅是以利亞轉化的。」她的話意很明白,而且還帶著趁火打劫的味道。
「我們現在需要去哪?」
「去懸崖,撒姆爾會想辦法治癒你。」克萊爾快速地說著,但同時她的身上猛得一輕並抽了口冷氣。
因為克勞斯已經沖了出去,他看起來迫不及待。順著風帶來的氣息,克萊爾可以聞到一股人類的氣味,接著是血以及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可那尖叫聲也沒有維持很久,周圍再度安靜下來……
「教會應該在這裡樹一塊牌子,警告遊客們在這裡露營是危險的。」在飽餐一頓后,克勞斯迅速恢復了正常,鮮血永遠都是最為邪惡的力量。他再次沖著克萊爾痞痞地笑,「希望我們的女巫別那麼任性,我懷疑她已經發現吸血鬼長老們不見了。」
「接下去你會怎麼做?對絲黛拉?」克萊爾不由地擔心起來,她跟隨克勞斯快速移動的同時提問。
「西爾維亞教會了我一點,吸血鬼無法和斯圖亞特家族的女人做朋友。」克勞斯的眼底陰了陰,他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正確的說他還沒有想好。「我一定是瘋了才會認為自己可以駕馭這份力量,你真的認為她還是那個可以不顧一切護著你向著你的女朋友嗎?哦,克萊爾,要是她知道你為我做了這些會怎麼對待你呢?」
不得不說,這樣的克勞斯總是讓人無比厭惡的。如果可以的話,克萊爾更願意看到他懨懨一息的樣子。
「可如果她願意用你們交換艾微呢?安娜塔西雅和你們就可以相安無事……」
「但並不愉快,親愛的。」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山頂。這裡的風很大,與山下完全是兩個情形,沒有茂盛的植被,但地理位置極度糟糕。沒有藏身之處,但不管如何,那可愛的小女巫應該不會想到他們會在這裡。或者說不會那麼快就找到這裡。
只是,這想法可能是過於天真了一些。克勞斯與瑞貝卡互望了一眼,在此同時,他們感覺到脊柱竄過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