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父子君臣

世宗走去大理寺東城牢房路上時，吉利小聲跟世宗道：「聖上，為何安氏女買罪奴要選晚上去？」

「她一個太師女兒竟要圖省幾個錢去買罪奴，」世宗說道：「放到你身上，你好意思大白天去嗎？」

吉利忙說：「還是聖上英明。%&*";」

「你對安氏女有意見？」世宗突然問吉利道。

一句問話把吉利嚇得一哆嗦，他是不喜歡安錦繡，一個已經嫁人，還是庶女出身女人憑什麼讓皇帝牽腸掛肚？做為世宗身邊忠心奴才，吉利不會認為是世宗用錯了心思，只會認為是安錦繡做錯了事。吉利現一想到安錦繡，就會想要是有什麼辦法，讓世宗忘了安錦繡這個女人就好了。

方才吉利是真想，要是能安錦繡馬車裡找到那兩個逃犯就好了，這樣世宗一定會殺了安錦繡，安錦繡一死，大家不就都安生了？吉利偷看一眼世宗，賠著笑臉道：「奴才怎麼敢對安二小姐不敬？奴才不敢。」

「后一次，」世宗冷冷地說了四個字。

如果不是走路上，吉利會跪地謝罪。世宗跟他說后一次，吉利明白，世宗意思就是，再敢暗算安錦繡一次，他這條命就沒了。

大理寺東城牢房不久之後出現了世宗一行人面前，大理寺卿韋希聖迎到了世宗馬前。

此時牢房明火已經撲滅，只是還到處冒著黑煙，一股嗆人焦糊味瀰漫空氣里，讓人無法順暢呼吸。

世宗下了馬便往大門裡走，對於牢房大火之後慘狀是熟視無睹。「王圓二子呢？」世宗邊步走著，邊問身後跟著大理寺卿道。

「是臣失職，」大理寺卿苦著一張臉道：「王圓二子牢房裡自了。」

世宗猛地一停步，「死了？」

大理寺卿往地上一跪，他到了今日也不知道世宗到底要從王氏身上知道些什麼，王圓二子下獄之後，都是大內侍衛來審訊王氏二子，他們這些刑部官員是一也插不上手。今日大牢被燒，王氏二子自殺，九名王氏死士逃脫了兩人，韋希聖自覺自己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

世宗一腳將自己這位刑部重臣踹翻地，問左右道：「屍體呢？」

馬上有衙役上前來，雙腿哆嗦著領世宗一行人去看已經被他們收集起來屍體。

大牢一間小跨院里，兩溜排三十六具屍體地上排放整整齊齊。

衙役將世宗領到了兩具並排放著屍體前，結結巴巴地稟道：「聖上，這，這就是，這就是王氏二子屍，屍體。i^」

眼前屍體沒有被火燒過，身上傷痕一看就是生前受過酷刑，舌頭伸出唇外，兩眼圓睜，兩具屍體都是一副死不瞑目樣子。

「聖上，」有大內侍衛看過這兩具屍體後跟世宗稟道：「這是王圓二子屍體。」

世宗看著面前兩具屍體沒說話，冷著臉，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吉利領著幾個大內侍衛將院子里屍體都看了一遍，回來跟世宗稟道：「聖上，奴才清過了，只有七具王氏烙虎印死士屍體。」

「韋希聖，」世宗喊了一聲大理寺卿。

「臣，」韋希聖站了世宗身後。

「你帶著人去抓，」世宗道：「這個時候他們逃不出城，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抓不到這兩個犯人，就上請辭摺子吧。」

韋希聖忙就帶著一隊大理寺衙役走了。

韋希聖帶著人前腳剛走，一個小太監從院外跑了進來，跟吉利小聲稟了幾句。

吉利忙走到了世宗身後道：「聖上，太子殿下和諸皇子殿下到了，就牢房大門外。」

世宗冷聲道：「讓他們進來。」

吉利回身就跟小太監大聲道：「聖上宣諸位殿下進來。」

不一會兒，由太子領頭，除卻一向身體不好六皇子，已經成年，朝中領了差事五位皇子一起走進了這個放著屍體跨院。

世宗回頭看一眼自己這些兒子們，說道：「你們也來看屍體？」

皇子們一聽世宗語氣不善，馬上就都跪下了。

吉利忙打手勢，招呼院里其他人都出去。

院子里眨眼間就只剩下了皇家父子六人，還有地上三十六具屍體。

「太子，」世宗也不讓兒子們起來，問太子道：「你說王圓為什麼該死？」

太子額頭觸地不敢說話，王圓三女是他側妃，如果他不是太子，那麼王圓要抄殺九族他也要算其中。

白承澤這時開口道：「父皇，兒臣聽聞王圓這幾年一直私組軍隊，如今父皇定了王圓抄斬九族之罪，兒臣想王圓私組軍隊事情一定是真了。」

太子忙沖世宗磕頭有聲道：「父皇明鑒，兒臣不知王圓罪行，兒臣若是知道此人如此膽大包天，兒臣一定也要殺他！」

世宗沒理太子，看著白承澤道：「你是從哪裡聽聞到？」

白承澤非常坦蕩地道：「兒臣聽刑部官員說，王圓家中養著數百死士，兒臣是想，就算王氏是大族需要養死士護衛，可是養著數百死士就不是護衛家園，而是其心可誅了！」

太子身後大皇子白承舟接話道：「數百死士這還是刑部可以查到明面上數字，私下裡還不知道王圓這個罪人養了多少武人。」

世宗又看向了太子道：「太子，你說呢？」

「王圓該殺！」太子抬頭看向了世宗，額頭已經磕得烏青，「父皇，兒臣願監斬王圓全族。」

「朕以為你很喜愛王圓那個女兒。」

太子忙又磕頭道：「那不過是一個女人，兒臣身邊不缺女人，何況一個女人如何比得上我白氏江山重要？父皇，兒臣真不知道王圓罪行，兒臣求父皇明鑒！」

與白承澤一母同胞二皇子白承路這時開口道：「父皇，此次大牢火災，和王圓二子自之事，兒臣認為要徹查。大理寺天牢是我祈順看守嚴牢房，王氏死士就真有這麼大本事，能大理寺天牢里生亂？」

跨院里半天沒人再說話，白承路話其實就是說王氏死士牢中有人接應，雖然沒有明說，但二皇子矛頭直指了太子。

沉默良久之後，世宗問太子道：「此事太子你要接手嗎？」

太子聲音已經哽咽，說道：「父皇，王圓之事兒臣自當迴避。」

大皇子馬上說道：「太子殿下方才還請旨要監斬王圓全族來著。」

白承澤這時又做了好人，說道：「大哥，我想太子殿下請旨監斬，也是因為恨透了王圓這個罪人。」

「五弟，」大皇子回頭看了一眼跪自己身後白承澤，「你還真是會為太子殿下著想。」

白承澤把頭一低，避開了大皇子不屑眼神。

世宗看看自己這五個兒子，突然就笑了起來，雖說是笑，聲音卻森冷，「你們都是朕好兒子啊，朕再跟你們說一遍，這江山是朕，朕還沒死呢，你們鬧什麼？！」

五位皇子看世宗發了怒，忙都以額頭觸地，跟世宗道：「兒臣不敢。」

「今晚事朕一定會查！老四，你去辦，」世宗了到現唯一沒說過話四皇子白承允名，「讓韋希聖幫著你查，王圓事，就算他死了，也不算完！」說完這話，世宗怒氣匆匆地一甩袍袖，往跨院外走了。

五位皇子一直等世宗走沒影了，才從地上站起身來，當著一院屍體跪到現，皇子們心裡都不大舒服。

大皇子沖著太子冷哼了一聲，「真不知道王圓賠上全族人性命值不值得。」

太子這會兒沒有心力去跟自己大哥吵，只是看了大皇子一眼。

四皇子白承允卻是看了白承澤一眼后，跟太子行了一禮，然後就先走了。

白承澤輕聲問太子道：「太子殿下，您要跟臣弟們一起走嗎？」

太子搖了搖頭。

「哼，」大皇子冷哼了一聲後轉身就走了。

白承路和白承澤這對同胞兄弟給太子行了一禮后，也並肩離開了。

太子如同失了魂魄一樣，一個人站放滿了屍體院中。五月天氣本就不冷，牢房這裡還剛燒過一場大火，空氣都顯得灼熱，太子卻覺得冷，透骨地冷。

世宗怒氣匆匆地回到宮中，御書房門口看見了等那裡項氏皇后。

「聖上，」皇后看世宗走來，忙就行禮。

「為你兒子說情來了？」世宗冷冷地問道。

皇后笑道：「太子又沒犯錯，臣妾要為他說什麼情？」

看著自己皇后一臉鎮定自若，世宗心中怒火盛，「不早了，皇後去安歇吧，」說著世宗就走進了御書房，沒再看皇后一眼。

項氏皇后無旨也無法進御書房，只得門前靜立了一會兒后，帶著宮人回中宮去了。

世宗坐了御書房內室里，心情煩燥之下將御書案上奏摺都砸到了地上。朝中不是王圓一人私組軍隊，而是一幫人干這要滅門九族事，只是除了王圓露了馬腳外，其他人世宗如今還查不出來。

吉利這時給世宗端了茶來，看到一地奏摺也不敢問。

「命大內也去查那兩個死士下落，」世宗對吉利道：「朕要活口。」

「奴才遵旨，」吉利忙領旨。

世宗說要斬王圓，其實王圓已經牢中受刑而死，王圓家人對王圓所做之事毫不知情，逃掉那兩個死士是王圓貼身護衛，平日里還是訓練王氏其他死士人，世宗如今只能寄希望從這兩個死士身上問出答案了。

月下荷香圖方方正正地掛牆壁上，忙碌了一天，身心疲憊世宗望著這綉品，捫心自問，這個世上誰才是他解語花，忘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