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荊芥

8荊芥

防風一臉慘淡的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肖清竹剛走不久。

「有話說?」當防風在杜思林身邊坐了許久之後,杜思林開了口。

「不知道怎麼說。」防風又沉默了下去。

「你身上有不屬於你的氣息,是孤魂,而且很虛弱。」杜思林細細感受了一下說道。

「你知道?」防風頗為驚訝,杜思林這次出關之後,身上忽然間多了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感覺到了。你把它放在障符里只會讓他越來越虛弱,我的本源會吸干它的精華。」杜思林說。

防風一聽,心神一動,一縷青煙從障符里冒了出來,化成了一個虛幻的人形。

頓時,屋外雷聲大作,嚇得那一縷魂瑟瑟發抖的靠近防風。

「你是誰?」杜思林雙耳一動,周遭的一丁點動靜都傳人了她的耳中。

「我叫知行。」那聲音聽起來尚還有些稚嫩,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防風剛剛是想讓我幫他?」杜思林側過臉,屋外的雷聲聽著不像是普通的打雷這麼尋常。

重重疊加,一次強過一次,更像是什麼妖物在渡劫。

「嗯。」防風點頭,「枳實轉世了,他是枳實上一生的書童。」

「你站起來。」杜思林轉頭,重新正視這個還帶著童聲的男孩,她看不見,卻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知行聽話的站起來,也許是杜思林本身對他的壓制,所以他看著杜思林的眼神總帶著一絲恐懼,發自內心的畏懼。

「你怎麼知道枳實?」杜思林問,如果枳實投胎,那麼在她不應當有過往的記憶才對。

「是小姐死了之後告訴我的。」知行老實的交代,「小姐投生在知家,是有名的書香門第。我是被小姐買回來當書童的,小姐人很好,只可惜體弱。後來鎮上發了瘟疫,幾乎所有的人都病死了。小姐也沒逃得過去……」

知行回憶起以前的事,竟帶了哭腔。畢竟他還只是一個剛滿十三歲的孩子。若是放在現代,不是初二也該念初一了。

「我和小姐是同一天死的。黑白無常來鎮上拉人,小姐帶著我跑了。那是我看見小姐最開心的一天,因為她說她終於又死了。我們一起在人世流浪了很久,小姐告訴我她一直在等一個叫防風的人。幾十年前,那天也像今天一樣打著很大的雷。我和小姐無處藏身,又遇到了黑白無常。我和小姐就走散了。」知行終於哭了出來。

雷越來越嚇人,知行的身子也越來越淡。

「防風,我幫不了他。」杜思林無奈的說道,「你知道我現在沒有一點功力。」

「那如果我把功力渡給他呢?」防風試探性的問。

杜思林搖頭,「你是女,他是男。你渡功力給他只會加速他的消散。外面的雷電不同尋常,我想是有妖物在渡劫,剛剛已經是四劫,看這樣子不到七重雷劫不會停。你讓知行呆在你身邊,障符的能力可以為他分擔一些雷劫的力量,熬過這七重雷劫,他就不會再散功了。」

杜思林從來沒有試過一次說這麼多話,因為這確實不是幾個字就能解釋明白的事情。

「然後你拿聚功散給他。」杜思林又補了一句。

聚功散是一種以怨魂的精元煉就的葯,可以為散功的魂魄重新凝聚功力。

「我出去走走。」杜思林摸索著站起身來說道。

「胎光。」防風想要阻止杜思林,有知行在,她不能出去。杜思林雙目失明,外面又是雷雨交加,她怕她出事。

「沒事。」杜思林扯了一些嘴角,出去走走,也許外面的那場雷劫能為她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真的沒事?」防風還是不同意杜思林出去,她看了看窗外,若真是雷劫,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每一場雷劫的最終目的是想摧毀那渡劫的妖物,熬過去便會實力大增,熬不過去便灰飛煙滅。大多都是熬不過去的。

所以有的妖寧願壓制自己的道行也不願渡劫。

畢竟實力沒有命重要。

「嗯。」杜思林點頭,那自信的模樣似是讓防風放下心。

最後防風還是沒能拗得過杜思林。因為杜思林和她一樣是決定一件事便不再改變的人。

……

傾盆大雨,杜思林打傘一個人摸索前行。大街小巷人煙稀少,甚至連店鋪都暫停營業。

她循著雷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只覺得雷聲越來越近。

一絲淡淡的腥味被杜思林敏銳的嗅覺所捕捉,她皺了皺眉頭。這是一種她熟悉的腥味。

當日從肖清竹身上逼出來的五彩氣流同樣有著這般腥味。

九彩斑斕蛇!她猛地意識到。

是,杜思林的猜測沒有錯,這巨大無比的閃電確實因為九彩斑斕蛇在渡劫所導致的。

而此時那條蛇也不好過。

才剛剛挺過五重雷劫,她就已然被劈的焦頭爛額,頭上的犄角也被劈斷了一根。

她仰天長嘯,發出尖銳的音波,似是不甘心,非要與這老天斗一斗。

又是一重雷劈了下來,連綿不絕,但這九彩斑斕蛇偏就不服輸,執拗的堅持著。

杜思林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側。相比她龐大的身形,杜思林就像是站在巨人身邊的孩子。

「你熬不過七重雷劫。」在雷劫停頓的間隙,杜思林說了一句。

她雖看不見九彩斑斕蛇那凄慘的外形,卻能感受到她即將枯盡的氣息。

「那又怎麼樣,就算魂飛魄散,我也要逆了這個老天!」九彩斑斕蛇碩大的眼眸只瞥了一眼杜思林又重看天際,她昂首挺胸的樣子,連杜思林都有些動容。

「我幫你。」杜思林說。

「你幫我?你……」九彩斑斕蛇不屑的嗤笑一聲,剛想說你不過是一個人類的時候,卻停住了。她發現這個人類的雙目失明,卻沒有發現這個人類身上散出的那略帶金光的氣息。

「如何?」杜思林扯動嘴角,偏過頭說。

「你怎麼幫我?」九彩斑斕蛇有些遲疑,但這時,那雷劫又開始了。

「把你的內丹暫借我。我來替你受這雷劫。雷劫過後,內丹原樣奉還。」杜思林說。

九彩斑斕蛇卻猶豫了。內丹等於妖的心臟,雖然可以隨意的吞吐,但怎麼可以隨意借給一個萍水相逢的人?

「你的內丹是雷劫所要攻擊的對象,沒了內丹雷劫就不會再對你進行任何攻擊。如果你擔心我會帶著你的內丹逃離,我想那是多餘。我雙目失明,你的移動速度只會快於我。既然你都抱了必死的決心,為什麼不懷著生的希望把內丹暫交給我?」對比與那轟鳴的雷聲,杜思林的聲音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但她知道,九彩斑斕蛇聽覺過人,絕對會聽到。

「好,我信你。」經杜思林這麼一說,九彩斑斕蛇最終還是一咬牙同意了杜思林,正如杜思林所說的,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最差的結局也不過是內丹被奪打回原形,她壽命悠久還能重新開始。

九彩斑斕蛇下了決定之後便不再猶豫,吞吐氣息,蛇身盤成一團,全身都在戰慄,逼出內丹,她需要承受住巨大的痛苦。但相比於萬千雷劫,那要好過的多。

不多久,一枚發著九彩光澤的球形內丹出現在了杜思林的面前,約莫有杜思林的頭那般大。

杜思林雙手托住內丹,她的眉心出現了一片黑洞,隨後她一咬牙把內丹印在眉心之上。

「啊——!」內丹化作彈珠大小進入杜思林的眉心,杜思林痛苦的大叫,撕心裂肺。

下一秒,她便被雷劫所包圍。

九彩斑斕蛇退出了這篇地域,在外靜靜守候。

她的心是震撼的,一直以為自己的心足夠堅定,今日卻為杜思林而折服。

只見杜思林盤腿而坐,懸浮在空中,雙眸緊閉,那一波又一波的閃電就打在她的天靈蓋之上。

長發在風雨中飛揚,杜思林吞吐氣息,忍住雷劫所帶來的劇痛,定住心神去吸收裡面的力量。雷電的力量狂暴,乃世間至剛。九彩斑斕蛇的內丹則屬於至柔。剛柔並濟,杜思林這般鋌而走險,若是扛了過去,得到的力量將不可估計。

在她的周身,九種色彩在快速變換,形成一個斑斕的光圈,隱隱有龍的咆哮聲。

約莫是半個小時第六重雷劫才開始有減弱的跡象。

杜思林的雙眸猛的張開,成了全金之色,如午陽般耀眼奪目。

「輪天眼,開!」杜思林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她杜思林,憑藉一魂一魄,在這萬千雷劫之中,竟突破了輪天眼。

散功失去的力量此時數以百計的回到杜思林的身體里,她懸浮在半空中,站起身子,緊握雙拳,看向這片天。心中忽的生出一種氣魄,想揮動一拳破開這個天!

雷劫依舊,但杜思林無懼。這本身對她不壓制。

在吸收內丹蘊含的能量同時,她也在用自己本身的能量去溫養這顆內丹。

「九彩斑斕蛇,你進這片雷區,我護你。如果你不借雷煉體,那你會承受不住這顆內丹的能量。」在雷電之中,杜思林迎風而立,雙手倒負在身後,彷彿一個出塵的謫仙。

「嗯。」九彩斑斕蛇點點頭,順著杜思林指出的一道金光,挪動身子進入雷區。

杜思林在空中布下一個玄奧的陣法,引得這片地域雷光大作,但最後落到九彩斑斕蛇身上的卻是柔和的雷電。能量不改,只是最狂暴的因子被杜思林強行過濾。

「氣沉丹田,靜下心去吸收這能量。」杜思林低喝一聲,將那最狂暴的因子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聽到杜思林的囑咐之後,九彩斑斕蛇不再多想,如今的能量是最純正的,多吸收一刻對她的好處都是不可計量。

七重雷劫絕對是前六種的數萬倍強大。

她所吸收的皆是雷電中最狂暴的因子。她不知道為何,只是心中知道身體對這種能量有所需求。而且既然決定了要幫九彩斑斕蛇,那麼就算自己對這能量不需要,也會為她鋪好前面的路。

在雙目恢復之後,杜思林發現了自身的不同。

身上的純陽之氣原本是火紅色,如今盡化作了金色的氣流,並且孕出了龍形。只要她想,她的靈力便會化作巨龍,吞天破地!

不藉助輪天眼,她便可看清周遭四方的妖氣鬼氣。開啟輪天眼之後更可以看清妖物的原形。

這也許便是人們常說的破后而立。

最後一場雷劫整整持續了數個小時。總之當杜思林和九彩斑斕蛇收功之時,天色早已黑成了一片。

「內丹。」杜思林將內丹從體內逼出,送回了九彩斑斕蛇的體內。

內丹的九彩之氣已然褪去,化作了淡淡的米黃色。

回歸本源的表現。若是經歷九重雷劫,內丹便會化作乳白色。

白色,乃是天地間最純凈的色彩。

「謝謝。」九彩斑斕蛇收回內丹,對杜思林道謝。

「不用謝我,你也幫了我。」杜思林扯了一下嘴角,她的眸更加清明,如同清澈的泉水。

「你是杜家的人?」九彩斑斕蛇話語間化作了人形。

是一個骨骼嬌小的女子,面容出奇的清秀,一雙眼睛生動而靈氣,如同脫兔,年紀並不大,似乎是只有二十多歲。

「杜家十七代傳人,胎光。」杜思林說。

「輪天眼。」九彩斑斕蛇喃喃,「你是輪天眼。」

輪天眼唯有天生,不可遺傳,不可轉接,不可修鍊。

「你的運氣也不錯。」杜思林十指交叉,慵懶的枕在腦後,「竟然奪舍了九彩斑斕蛇的身體。」她的嘴角有意無意的扯了一下。

「你這是笑么,笑的和你的長相真不符合。」九彩斑斕蛇愣了一下之後,旋即恢復了正常。輪天眼可看破一切,能看出她魂魄的原形也不奇怪。

杜思林沒有說話,轉身朝著來的方向離去。

「我叫荊芥,胎光,認識你很高興。」九彩斑斕蛇在身後大聲的說道,還跳起來對著杜思林的背影擺手,活脫脫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兒。

「對了。」杜思林沒走出去多遠,又退了回來,「別再打肖清竹的主意了。」

「肖清竹?」荊芥雙手環抱在胸前,腦袋還轉了幾下,「怎麼,你對她有意思啊?」

「君子之交。」杜思林淡淡的說,「她被你的五彩之氣侵蝕,差點喪命。」

「什麼?!」荊芥吃驚的跳了起來,「不可能!」她否認,「我明明只是吸收她的靈氣而已,而且我還派了人給她調養身體確保她的性命!」

「那就是你對九彩斑斕蛇的控制還不夠好,它的五彩之氣你不能完全掌控。」杜思林一副懶散的表情,青絲披散在身後,雨水順著她手中的傘滑落在地上。

「唔。」荊芥單手拖著下巴做思索狀,「我才控制這個身體三十幾年,控制不好也可以理解。」

這個小姑娘,如何都不會把她和方才那巨大無比的蛇聯繫在一起,對人說她就是九彩斑斕蛇,恐怕沒人相信。

「那你就回去再修鍊三十年吧。」杜思林無奈的搖搖頭,又要離去。

「胎光,你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荊芥見狀,小跑著追上杜思林,躲在她的傘下說道。

「是么。」杜思林應了一句。

「是,像一個故人,很親切的樣子。」荊芥甜甜的笑了一下,大眼睛撲閃。

「你住哪,送你回去。」杜思林從沒見到過這麼活潑的人,看她的樣子也知道沒有傘。

「我無家可歸。」荊芥酸酸的說道,一雙眼睛淚汪汪的看著杜思林。

杜思林沒有說話,荊芥便這樣跟著杜思林一路回了家。

開門的是防風,她很擔心杜思林,因為杜思林一早出去便沒了消息。

杜思林很隨意的進門,但荊芥此時卻停留在了門口。一雙眼睛看著防風不願意再離開。

防風看著面前的女子,一種熟悉的感覺浮上心頭。

但她很快便甩開了心中的想法。

這個女子,從她見到的第一眼便知道,是妖。

「她是荊芥。」杜思林見狀,開口把荊芥介紹給防風。

「荊……荊芥……聽到這個名字,防風徹底的愣住了。

「親愛的防風,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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