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孰正孰邪（九）

寂靜墓地是死寂之地，饒是穆玄仙體已成，也漸漸受不了死氣的侵蝕，而此刻，墓地中常年沉睡的亡靈騎士們受到生氣吸引，紛紛匯聚到穆玄面前。穆玄漸漸被亡靈騎士包圍，而夢回草卻依舊沒有蹤影。

這些亡靈騎士有的甚至是神魔大戰時期留在寂靜墓地的，實力非常強悍，穆玄縱然是不被死氣侵擾也抵擋不過，更何況他現在實力大打折扣。

視線掃過已經靠近的亡靈騎士，穆玄輕嘆一聲。

默默閉上眼，腦海中閃現的是穆白單純的臉，小白……現在很著急吧？如果他還有自己的意識，會不會急著想要找回自己呢？玄冥白……不，那是他的穆白，只屬於他的！

穆玄猛地睜開眼睛，體內真元運轉，開始吸收整個寂靜墓地的死氣。

就讓他賭一把，到底是他這空靈之體完全吸收這些死氣，還是自己會被死氣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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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翊跟著玄冥凌天走到一處隱秘的地點，這裡是古朝哥神魔大戰的戰場，也是九州龍脈的中心位置，想要毀去九州龍脈，挽救這個世界，便是要以此處為中心，以一大乘期高手神魂為基礎，在世界九個地點布置無數靈石，大乘期高手燃盡自己的神魂同時，壓制九州龍脈的九處靈石同時釋放能量，隨著那高手的神魂消散，九州龍脈也會消失。從此天路斷絕，再也無人能靠著九州之力登上仙界，這個世界將會被徹底隔離開來，不再有得道成仙這一說法。

然而，世界將會得到拯救。九州龍脈能力散去，回復到大地之中，成為整個世界的基石。而修真者也會經歷天人五衰，修鍊依舊可以修鍊，但當他們到壽數卻無法飛升的時候，就會在這個世界死去，而死去時，他們修鍊多年的能量會歸還於世界，能量在這一生一死之間達到完美的平衡。世界的能量將不再消失，人間從此得到滋潤。

玄冥凌天數百年前要做的事情，是利於整個世界的生靈，卻唯獨違背修真界的做法。故此，他被整個修真界追殺。而誰又知道，他當年是打算以己身為基石毀去九州龍脈的，若是成功了，那麼他自己也將消失，融入整個天地間。

知曉這一切的真相后，玄冥翊忍不住問道：「義父為何……完全不給自己留餘地？當年也好，現在也罷。義父只怕不是因為不信我才將我作為基石，而是義父自知恢復無望，無法作為基石，才迫不得已讓我替代吧？」

聽了他的話，玄冥凌天勾出一個笑容，明明是在笑，卻充滿了遺憾：「是啊……陣法的基石，那位大乘期高手的神魂會與九州龍脈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成為這個世界運轉的能量基礎……為父，一直期待著能夠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聽了他的話，玄冥翊默默閉上雙眼，又睜開道：「這污穢靈氣匱乏的世界，究竟為何值得父親如此？」

「因為我聽得到，我看得到，只有我能聽到她的聲音，只有我能看到她的悲哀。自我出生開始，我就是她唯一能夠求助的對象。」玄冥凌天看著玄冥翊，眼中卻沒有這個人的身影，而是他身後蒼茫的大地，「因為從出生開始，我耳邊就只有她的聲音，所以，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我為此而活，也甘願為此而死。」

這是執念，是從出生開始至今，一直存在於玄冥凌天心中的執念。不是為了拯救蒼生之類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從頭到尾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心中那份對世界的愛。

玄冥翊苦笑一下，這等執念……罷了罷了，他也同樣是擁有此等執念的人。

「我也覺得開心，」玄冥翊緩步走到陣法的中心道，「義父一生想要做的事情，最後卻是我來代替義父，你會不會很羨慕嗎？」

玄冥凌天望著陣法中心的義子，點了點頭：「是啊，十分羨慕。」

「所以我很開心，」調動真元，引動陣法，將自己整個神魂融入玄冥凌天數百年來一直布置的陣法中心，「義父你可曾看到自己的眼神？從你收養我教導我開始，只有此時，你的眼中有我，你在看著我。」

只有此刻，你在羨慕著我的同時，你的眼中才有我的存在。因為我在你眼中，所以此刻我無比開心，從未有過如此開心的時候。

「是嗎？」玄冥凌天正視這自己這個隨手撿來的孩子，那雙眼睛無比熟悉，他彷彿在哪裡見過這種眼神。

是了，是視線偶爾掃過鏡子時，自己的眼神正是如此。原來，這個他養大的孩子，在一舉一動中，早就與自己神似，像另外一個自己，只是彼此珍視的東西並不一樣。

「一樣的，」玄冥翊的身體被陣法割裂，神魂融入其中，他最後的聲音回蕩在空中，「我最珍視之物就是父親，那麼父親最珍視的就是對我最重要的的，我們所重視的都是一樣的。」

龐大的能量將玄冥翊捲入陣法中，讓整個斗轉星移的逆轉大陣有了陣魂，這個陣法有了自己的意識，只要陣中魂魄不滅，陣法就會一直運轉，直到九州龍脈徹底被摧毀為止。

於此同時，在世間行走數百年，早就將代替靈石被埋藏在世界各地的炸藥，在同一時間被玄冥凌天引爆！

沉寂數百年，中途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親眼見證兩顆□□滅天一般的威力，玄冥凌天早就學會，熱武器的力量未必比靈石差。兩者之間的差距不過是能量的種類罷了，靈石分五行，而熱武器的能量屬性基本都是火。若是尋常利用五行之力隱藏山門位置的護山陣法是必須使用靈石的，可是玄冥凌天布下的這種陣法，只需要強大的破壞力，無論什麼屬性的能量都可以，只要是強大的、永遠極大的破壞力，足以將九州龍脈的基石破壞掉即可。

九處基石被破壞，一時間，天地靈氣逆轉，風雲變換，整個世界全部被陰雲遮蓋，天空失去光明，雷聲轟鳴。

「九州龍脈！」修真界所有人立刻想到這件事，可是玄冥凌天已死，九州龍脈在數百年前就自動轉移方位，為何還會有人找到龍脈的位置，加以破壞。

殊不知玄冥凌天能夠看到世界的動向，無論九州龍脈到哪裡，他都能一眼看到。而且數百年前最後那個永遠不變的中心位置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其餘九處位置經常變幻，是以除了玄冥凌天，根本無人知曉這十處的確切位置。

然而現在古朝哥的位置變為能量漩渦，無論是在哪裡，都能一眼看到這陣中心在何處，九州各地亮起法寶的光亮，所有門派傾巢而出，試圖趕在九州龍脈被破壞前，阻止這場災難。

雷鳴響徹，傾盆大雨而下，世界各地都下著傾盆大雨。而玄冥凌天的周圍，漸漸圍住了不少人。

「孽障！」一位正氣宗的長老衝上來喝道，「數百年前圍剿你未死，現在竟然再次妄圖毀掉九州龍脈，斷吾等生路，今日正魔兩道聯手，務必要除了你這孽障。」

玄冥凌天立在能量漩渦旁微笑，絲毫不在意這長老的呼喝。從九處炸彈成功爆炸開始，從這場雨傾盆而下開始，陣法就無法逆轉了。即使殺了他，九州龍脈依舊會被摧毀！

數百道法寶的光芒飛至玄冥凌天身前，那道凝聚九州龍脈力量的能量漩渦，竟然分出一部分能量擋在玄冥凌天前！

陣眼的位置是玄冥翊的神魂，在這場雨停止，九州龍脈的力量歸還世界之前，玄冥翊的意識就不會消失。他現在還活著，或許痛苦，但依然活著。

「莫要浪費能量，」玄冥凌天立在眾人中間說，「此時，我生與死已經無所謂。現在我只要能夠親眼看到九州龍脈徹底消失即可，無需理會我，專心控制陣法！」

越來越多的修真者來到這裡，身為蜀山劍派的掌門，封鋮輝也到了這裡。他沒有像其他人那般衝到前面去剿滅玄冥凌天，比起他人，他知道更多玄冥凌天所做的事情，四長老的神魂被穆玄施展過搜魂術，穆玄將四長老的神魂交予蜀山劍派，這些日子，他們也從四長老那裡問到不少事情，封鋮輝隱約猜到玄冥凌天此舉究竟是為何。

突然，每個人的腦海中都回蕩著一個聲音：「九州龍脈凝聚世界之力，以世界之力迎擊人界與仙界屏障，越是有人飛升，此界靈氣越弱，長此以往，此界將靈氣盡失，生靈盡滅。玄冥凌天天賦異能，生而知天命，憐憫天下蒼生，以一人之力拯救蒼生，卻在數百年前被私心者圍剿，喪失拯救世界的機會，導致數百年間，此界環境日益變差，天災不斷，戰亂不休。爾等稱呼玄冥凌天為邪魔，他是為了天下蒼生入魔，爾等卻是為了自身飛升毀蒼生，正道魔道，究竟孰正孰邪！」

玄冥翊的聲音接著九州龍脈的力量傳遞到每個人耳中，只要身有靈氣的人都能聽到，就連蜀山的包小明和蛇青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玄冥凌天苦苦掙扎數百年的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