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武勝關的變數(1)
武勝關已經被清理出來,屍體掩埋、傷員救治正在進行。
接近中午的時候,獨立團二營在李義遠的帶領下包圍了武衛三師剩餘軍隊的防地。
「你們這是幹什麼?」幾個軍官看著一隊士兵荷槍實彈的包圍過來,李義遠背著手從士兵中間走出來,眼光一掃,道:「你們做的好事,還要問我們幹什麼,你們中間誰是投毒的指使者,是條漢子,就自己站出來!」
這些軍官讓人用槍頂著上了關牆,死傷慘重,本來就窩著火,一個臉黑皮粗的漢子,憋不住,站出來道:「老子受夠了,欺負人也不能這樣無中生有的欺負吧,你們說是不是。」
有人澆油,就有人點火。
倪嗣沖在人群中說道:「這幫小兔崽子,太欺負人啦,用槍頂著我們上關牆,你們能忍得下這口氣嗎?」
眾人鼓噪,紛紛迎合。
「無中生有,拿給他們看看!」李義遠不屑的笑著,揮手讓士兵上前,「看見沒有,認識嗎?」
「巴豆,砒霜!」人群中有人認出喊道。
倪嗣沖道:「這關我們什麼事?」
「前天有人也見過吧,執法隊抓了幾個人,知道為什麼嗎?」李義遠大聲道,有人介面說:「誰知道你們幹什麼,我們這邊不是經常被你們抓嗎?」
「好,既然你們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這些就是準備毒死你們用的。」
「什麼,誰說的,誰幹的。」人群中一陣騷動。
「我不管是誰幹的,為了不在發生同樣的事情,也是為了你們的人身安全。」李義遠停頓了一下,等人群的騷動平息,繼續道:「現在宣布中路軍指揮部的命令,第一,所有武勝關的軍官、士兵都要接受審查,所有士兵的彈藥發放,外出都要有執法隊的允許和批准;第二,以武勝關道路為界不準隨便走動;第三,舉凡軍需、後勤等涉及妨礙武勝關安全的部門,都要在軍紀執法隊的監控之下。第四,為了營、團以上軍官安全,每人可帶一名勤務兵集中由軍機執法隊負責膳食安排和安全保衛,直到查出指使者為止,當然你們可以自己選擇,但後果自負。」
「這不是軟禁嗎?」有人說道,李義遠宣讀完了,回答道:「我的長官說了,你們可以自己選擇,除了第四條,其餘三條現在執行。」
這些人半是驚詫半是懷疑,帶著幾分無奈和幾分懷疑就被分作兩部分,武衛三師和八師的殘餘在西,唐志的獨立團在東,中間區域被執法隊隔開,當然不是唐志有什麼先知,他只是被楊玉堂說的話給嚇著了,要是一旦朝廷有什麼動作,至少武勝關在自己手裡,也有些籌碼,強似沒有。
楊玉堂看著唐志將一營、二營、三營的士兵頻頻調動,待姜天宇等人領命出去后,走到唐志身邊,拿起茶壺給茶杯續了茶水,道:「你拿這些巴豆和砒霜就是這樣安排?要是一不小心,可就要鬧出大事來。」
「鬧出什麼大事?這麼干還不是叫你說得我心裡直發毛,不要忘了,如果現在不進一步控制,你我有什麼說話的資本。現在關口在咱手裡,要是達不到你我滿意,保證不了你我的安全和利益,日他老母的,我就帶著弟兄們投靠南面,這個關口就是你我的保命本錢。哦,你是擔心他們不服,沒事,」唐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
「還真是不習慣這蓋碗茶。你看他們現在有多少人?什麼樣子?不服?反抗?那上關牆怎麼不反抗?再說了,一,咱們占著大義,我用的是中路軍指揮的名義命令;二,抓人和投毒好多人可是看見,那些廚房不只是我們的人用,他們也在吃呢。你再看看他們的編製,全是張三套李四,將不知兵,都是稀里糊塗迷迷糊糊的,誰聽他們的,為了他們自身的安全考慮,這壺酒不論裝的什麼,他都得喝下去。」
楊玉堂仔細想想也是,唐志發出各種指令都是套著中路軍指揮部的名義,就是越權也是指揮部內的越權,可指揮部現在還不是唐志和他商量著辦。
想到這裡,做到唐志的旁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讚歎道:「信陽毛尖,真是不錯。」
「是嗎?沒啥感覺呀,我品不出什麼滋味來,沒什麼特別的。」唐志端著茶杯聞聞,楊玉堂看著唐志的樣子,哭笑不得,道:「這茶是品的,不是聞的,你不是京城的嗎?怎麼連信陽毛尖都不知道,這一年才出那麼二三斤,你聽聽味,都是有福。」
「啊――我就一茶盲,對這個沒有感覺,也就是帶點色的水吧,我看和這雞公山的山泉水差不多。」唐志心虛的笑笑,雖說不知道現在的京城是個什麼樣子,這副身軀原來的主人,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只不過一個破落的秀才後代。
「你呀,這麼好的東西,你喝了簡直糟蹋,古人說驢嚼牡丹,大概就是指的你這樣。」楊玉堂聽唐志竟然把大名鼎鼎的信陽毛尖比作雞公山的山泉水,放下茶杯,道:「噯,既然你把屎盆子扣在他們身上,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我估計書信差不多已經到了京城和直隸總督府,有什麼打算?」
「打算?長遠的現在顧不得想,眼下――」唐志說道這裡,將身子向楊玉堂這邊靠了靠,低聲道:「我想你看出來,我呢為什麼讓咱們整編過來的兵當督戰隊,就是讓他們與原來的統屬鬧掰,鬧僵,有矛盾,形成對立,逼著他們跟著你我走,沒有他們你我就是光桿,啥都不是,再想拉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年月。」
「打從你說出督戰,我就猜出幾分來,這是不是有點過了?也是――」楊玉堂取下頭上的狗尾巴帽子,端詳了一下,點點頭,「反正事情已經做出來,只能迎著刀尖上啦,你準備怎麼應付?」
「他有萬般妙計,我有一定之規,我現在想的是如何整合我們手中的勢力,畢竟這是我們僅有的本錢,也是日後我們起家的本錢。現在雖說已經有了一定的歸屬感,可還不行,昨天戰鬥結束了,我就想,一時半會的南軍是奈何不了我們的,趁著這個機會舉行一次小型的閱兵,除了關上的督察隊,關下的執法隊,其餘的全部參加,之後除了交接換防,其餘開始正常的軍事訓練,一句話,就是不能讓他們閑著。」
楊玉堂點點頭,道:「嗯,我同意,這兵一閑著就鬧事,想家,想女人――團座,你沒有女人,成親嗎?」
「我現在那有時間呀想這個,等大家把推薦、收藏上去再說吧。」唐志尷尬的笑道,楊玉堂接著問道:「不是,那老家沒有人給定親,你這歲數――正二十吧?早該定親了,要不好人家早沒了。」
說話間,姜天宇和李義遠聯袂進來,姜天宇道:「報告團座,他們已經就範,請指示!」
「很好,你通知他們除了關上的督察、關下的執法,集合待命,在營地舉行一次小型的閱兵,噯,對了參謀長,咱們的士兵名冊登記好了嗎?」
「早就登記完畢,這時候想起,不是有點晚。」楊玉堂說著笑笑看著唐志,唐志訕笑一下,「你真是我們獨立團的大管家呀,沒有你想不到的。好了,姜營長、李營長,半小時后準時閱兵。」唐志看了一眼懷錶正好是九點四十五分。
上午十點,武勝關東側,雞公山下,直隸南路獨立團的營地,號聲嘹亮,靜寂的軍營開始騷動起來。
一營、二營、三營、團直屬機炮加強連、直屬炮兵加強連、工兵輜重加強連,約一千五百人緊急集合起來,列成整齊的隊伍,跑步來到營地旁邊的打麥場。
唐志站在高台上,左右分別楊玉堂、姜天宇,台下是警衛連的衛兵,唐志沒有看下面,掏出懷錶看著。
儘管有半小時的準備,但還是有些混亂,多數的士兵還是初次配合,顯得慌亂,尤其是炮兵,此時的炮兵運動主要是依靠馬匹,加上剛剛組建不久,需要配合。
楊玉堂眉頭皺著,看看唐志,正好和姜天宇的眼光對上,都在擔心這次閱兵不雅觀,可能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其實唐志也在擔心,這也是為什麼要閱兵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檢閱一下,恐怕還會更糟。
「很好,從號聲響起到完成隊列到達集合地,用時二十分鐘。」唐志大聲的喊道。底下的士兵一陣輕微的波瀾,「有人好問,場面這麼亂,怎麼還說很好,是不是反話?我告訴大家,不是反話――」
唐志心頭有些緊張,儘管過去也在部隊講過話,畢竟不過才百十幾個人,眼前可是上千人黑鴉鴉的一片,忽然想起當初的一句帶兵之言,當眾訓示講話,就當下面是一堆石頭,想到這裡定了定神,語氣變得流暢鏗鏘。
「大家都是參加我獨立團不長時間,但是從今天開始就是獨立團的弟兄了,沒說的,以後我吃肉,大家也不會光喝湯,這朝廷定的月例軍餉是士兵一月半塊大洋,那我告訴你們,打今天開始,士兵的軍餉月例是一塊大洋,這是我掏腰包給大家,以後只增不減。這次武勝關保衛戰弟兄們出大力的了,我不能虧待大家,抬上來――」
士兵靜悄悄的看著四個輜重兵抬著兩個大筐,蹣跚著走到隊列前,唐志走下高台將上面的蓋布揭開。
「呀,大洋!」
「這麼多的銀子......」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一大筐,嘖嘖。」
唐志回到高台,滿意的看著下面的效果,格格的一笑。說道:「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弟兄們跟著我賣命,我的表示表示,王鐵柱!」
「到!團直屬機炮連王鐵柱聽候指示!」王鐵柱跑步上前敬禮道。
「機炮連這次立下大功,有力的保證了武勝關,我決定獎賞連長王鐵柱五十塊大洋,所部戰士每人十塊大洋,你過去領吧!」
王鐵柱立正敬禮轉身過去。
「姜天宇、李義遠、汪大年!」
姜天宇下了高台、道:「獨立團一營營長姜天宇聽候指示!」
李義遠和汪大年跑步上前,道:「獨立團二營營長李義遠,三營代理營長汪大年聽候指示!」
「一營、二營、三營,都有不錯的表現,獎賞營長三十塊大洋,所部官兵每人五塊大洋,你過去領吧!」
姜天宇、李義遠、汪大年立正敬禮轉身過去。
「我說過有功必賞,有過也必罰,帶上來!」
一個敦實的漢子被五花大綁捆著退了上來,正是那名關牆上指揮炮擊的漢子。
「大家有人也認識他,他在保衛武勝關可是立了功,本來也應該得到獎賞,可是此人蠱惑士兵,散布謠言,更可恨的是竟然出賣獨立團,你們說能繞他嗎?」
被大洋刺激的士兵喊道:「不能!」
「不像我的兵!重喊――能不能繞了出賣獨立團的叛徒!」
「不能!」士兵吼道。
「那好!」唐志對著五花大綁的捆著的漢子,說道:「鑒於也曾是獨立團的一員,也在獨立團賣過命,你的獎賞和機炮連一般多,我會派人送到你的老家,你就安心上路吧,帶下去,就地槍斃!」
警衛上前拖著已經軟倒在地的漢子,飛快的隊列前一角執行了槍決。接著唐志宣布團直屬炮兵連的連長由郭東林排長代理連長職務。
「弟兄們,從今天開始除了執行任務外,獨立團其他士兵按照正規的德國步兵操典開始進行軍事訓練,將由留德軍事教官一營營長姜天宇擔任獨立團總教官,我不想再看到像今天這樣的集合,全體回防!」
「這下截留的軍餉可是賞掉不少呀,你的悠著點。」楊玉堂過來低聲說道,唐志眉頭緊皺的看著有些雜亂的隊伍,「有什麼辦法?現在只能靠重賞了。」
「有點可惜這個炮兵連長啦。」楊玉堂看著隊列前的屍首,唐志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我捨得呀,可現在是非常時期,沒有辦法呀,誰叫這小子自己撞上槍口,明知道我不許獨立團的官兵與三師人馬單獨聯絡,他還過去溝通感情,這不是留後路嗎?希望殺一儆百,以後不在出現這樣的事情。看來古兵書戰策有句話還真是說對了。」
楊玉堂看著碩身玉立的唐志,一身刮凈的軍官制服被艷陽照耀,折射出一個展露鋒芒光彩照人的年輕軍官形象,暗自道,明天會是怎樣呢。笑道:「你又認為那句話,符合你的心意了。」
唐志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台下的屍首,道:「慈不掌兵!」
楊玉堂無語的點點頭,並肩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