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隱瞞與不理會
（）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壓抑著.像是離開水就快要乾涸而死的魚.
你有沒有這樣的經歷.痛苦著.恨不得自己刨開胸膛.挖出那顆跳動的心.
伴著雷雨聲嚎啕著.哭累了.最後竟然就那樣睡著了.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一陣手機鈴聲將我吵醒.
床頭柜上.王洋的手機隔著他外套口袋的布料一聲接一聲的咆哮著.在黑暗裡閃爍微弱的.幽藍色的.略有些詭異的光.
王洋走的匆忙.竟然連手機都忘了帶么.我皺眉想了想.竟然對那時候這樣的小細節沒什麼印象了.那現在這會是王洋.我朝著床頭櫃挪了挪.艱難的扯過他的外套.從內兜里掏出手機.
屏幕的背影是一望無際的藏藍色的海洋.一張笑靨如花的臉映在圖片最中央.那是我.五年前的我.扎馬尾.還不知道人事艱辛.更不知道世道無常.
王洋的來電屏顯是這樣的么.我還真沒注意過.不過.這手機跟他平時用的倒是同一款.
「喂.」我應了一聲.可是嗓子沙啞.這一聲細微的連我自己都沒聽到.
「咱們找個機會好好談談吧.」電話那頭是一個疲累的男音.
我渾身一顫.緊咬著下唇沒有說話.因為那頭的人是蘇墨琛.沒有半點的懸念.可他說這話什麼意思.談一談.他要跟王洋談一談么.他們倆有什麼好談的.
「你們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你又對她做了什麼.」先前還以為蘇墨琛只是累了.這時候我才聽出來他其實是醉了.可他嘴裡那個他又是誰.
「你是不是很開心.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老早的就迫不及待的想向全世界宣告你的所有權.」蘇墨琛笑的凄涼.「那麼恭喜你.你終於成功了.」
蘇墨琛一個人說話.倒還說的來勁.他自言自語說了好幾句.咕嘟咕嘟吞咽了幾口什麼東西.接著說.「我還真沒想到那時候你就給我下套了.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吶.表面上一派浪漫天真的模樣.背地裡卻心思縝密步步為營……」
「王洋.我還真是小瞧了你.」蘇墨琛惡狠狠的說.這句話從牙齦里擠出來的時候他用力的慣出一個玻璃瓶子.發出一聲巨響.我還沒回神他就沖著電話咆哮開了.「怎麼不說話.呵呵.對我虧欠到無話可說.還是突然被我知道這麼多事情.驚嚇著你了.」
我說話么.說什麼.再者要是被他蘇墨琛知道電話線這端的人是我.他還不得掐死我.王洋蘇墨琛兩人從來不合.正常情況下倆人遇到了都不合拍.更何況這會蘇墨琛已經是醉了.醉鬼幹什麼不正常的事情都是正常的.更別說只是幾句匪夷所思的話.
手機已經離開了耳朵.我正準備掛了電話.可蘇墨琛就像是站在我身邊剛好捕捉到我動作了似的.突然就拔高了自己的聲音.「你是想替曹嫚接一輩子的電話.還是想就現在這樣藏她一輩子.」
替我.接電話.我傻獃獃的看著手裡仍然亮著的手機.再不理會仍舊說話的蘇墨琛.慢慢的劃過掛機鍵.腦子裡忽然就冒出了一個念頭.說不上不好.卻讓我極其不舒服.
蘇墨琛所謂的藏我是理解的.可他口中的替我是和接電話……
熟練的按下一串數字.我忐忑的將電話湊到耳邊：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再撥.還是這樣的情況.如果說一遍是偶然.那麼三次.五次……十次.這就真的已經證明了什麼.
鬼使神差的.我撥通了劉芳的號碼……
「曹阿瞞.我說你有病啊.你打電話也不看看幾點么.打擾老娘我睡美容覺你知道不知道.還有哦.不是說這號碼不用了么.怎麼又使了.你這去日本之前是想送我一個驚喜.還想跟我玩突擊.嗯.曹阿瞞……你倒是說話.喂喂……阿瞞.阿瞞……」
我一定是瘋了.自己的手機明明就在床頭.可我卻專門打電話給劉芳討罵.或許我心裡是不願意相信這事實的.可即便是我一萬個不想相信.事實還是證明了一點：這手機號碼果然是我原先用的那個號.或者說.我手裡這個手機里插的卡是不是根本就是我丟進紙簍里的那張.
王洋為什麼這麼做.他想要用這張卡做什麼.他瞞了我什麼.要不要問問他.他會不會告訴我.即便是告訴了.他會不會說真話……
腦子混亂至極.一方面我不相信王洋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可對於這個發現.真的讓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置之不理.當作自己從來不知道.我又實在做不到.
置身於無數矛盾之中.神經變得恍恍惚惚.我似乎聽到了汽車的聲音.下意識的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凌晨三點鐘.
是王洋從醫院回來了么.我像是一個卑劣的小偷手忙腳亂的刪了通話記錄.將手機塞進王洋外套的內口袋.又將衣服放回原來的位置.
開門聲.關門聲.還有小心翼翼上樓的聲音.我莫名的緊張著.甚至下意識的去數王洋上樓時候的步子聲：一下.兩下.三下……
問.緊緊的捏手成拳.我試圖給自己積累些勇氣.然而當王洋輕手輕腳推開卧室門的那一刻.我最終選擇了沉默.
黑暗裡.彼此只能看清個輪廓.可當王洋朝我走了過來的時候.我還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身側的床一沉.一具溫熱的身體挨上了我.一條胳膊穿過我的腰.環住了我.「阿瞞.」他輕輕喚了我一聲.
我含混的發出一聲呢喃.可本就清醒的不是一丁半點的整個人因為他這一聲瞬間就緊繃了起來.
「打雷那時候我就開始擔心你了……」王洋說.順道在我的耳邊印下一吻.「還好你沒事.」
還好我沒事.所以他是因為擔心我.就丟下也沒有事的父親.從醫院趕回來了么.或許我該開心.開心我在王洋的心裡竟是有如此重量.可我的心裡發堵.愣是連彎一下嘴角欺騙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王洋在醫院的時候.一定是忙壞了.因為累極了.所以他壓根沒注意到我緊繃的肌肉.躺下沒多久.呼吸就平穩了下去.
王洋睡著了.可我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卻是再也睡不著了.等到窗外慢慢透出一絲亮光的時候我終於下定了決心.閉了眼.
早晨八點的時候.王洋動了一下.我眼睛都沒睜開.一把拖住了他的手.「我不餓.你再睡會.」
王洋沒有拒絕.慢慢的又躺了下來.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我並沒有說話.靜默了一小會.王洋喏喏的說.「阿瞞.我想跟你商量點事.」
「什麼.」
「爸爸的身體不好.雖然現在沒什麼大礙.可接下來一段時間大概是不能再操持公司的那些事了……」王洋猶豫著.像是接下來的話很難啟齒.
見他為難.我直接接了話.「好.」
話已經到這份上了.只一種可能.那就是王洋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可能要去王氏企業上班.頂替了王老頭的位置.替他處理一段時間的工作.
我的乾脆讓王洋明顯的一顫.他竟然以為我生氣了.跟他說的氣話.「阿瞞.你別這樣.大不了.我不去了.不去了好不好.」
我突然睜眼.「為什麼不去了.」
王洋瞠目結舌的看了我的臉色好半天.這才說.「你不生氣.真的答應我去.」
「你給我一個阻攔你的理由.」我眨了眨眼.看著王洋認真的說.然而我並不會告訴王洋.也並不打算告訴他.那現在依然在王達顯名底下的王氏企業.原本是屬於我父親的東西.而只要我在的一天.我就不會任由其他人毀了它.「王氏企業即便再大.它也是一個私有體質的東西.私有體質的東西終究免不了家族世襲這樣的過程.王家就你一個少爺.這利是你的.由不得你不要.這擔子也是你的.遲早都得你挑著.逃不掉躲不開.王大少爺.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清楚么.」
王洋點頭.「話是這樣沒錯.可是.說好的.去日本的事情……」他猶豫著.還是提醒了我.
「你是去當老闆又不是員工.哪裡會有那麼忙.」我甩他一個白眼.
「阿瞞.謝謝你.」王洋感激的說.
這句謝謝讓我頗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恰好肚子不客氣的叫了一聲.王洋嘿嘿一笑.爬了起來.指了指我的肚子.「你不餓.倒是有人抗議了.」
也不理會我的尷尬.王洋轉身走了.不過出去的時候他很自然的拿起了自己那件原先搭在床頭柜上的外套.似乎還刻意的捏了捏.
「你再睡會.」拉上卧室門的時候.王洋體貼的說.「等好了.我再叫你.」
我點頭答應他.看著那被門慢慢遮擋的身影：王洋.我可以選擇不管不問.但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我所有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