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新陳
實際上,陳義輪不到陳楚淵處置,可為了讓這些晚輩們能夠更多的支持陳老爺子,讓他們覺得陳老爺子並非是私心重於陳家,讓更多的人選擇陳老爺子,陳義做了他為陳家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向陳楚淵低頭。
陳義這一生,第一次如此謙卑的向一個人低頭,還是向一個他不認同的晚輩低頭,為的,只是想維護陳老爺子。
在場所有人心明眼亮,看得出陳義做出的犧牲,不少人悄悄將挪向陳楚淵的腳步挪了回來,朝著陳老爺子的方向靠了靠。
陳楚淵確實是這一代里最合適當家主,也有家主氣魄的人,可比起陳老爺子令人心悅折服的影響力,陳楚淵這個新任家主的容人器量,和用人手段,是無法比陳老爺子相提並論的。
不等陳楚淵對陳義做出處罰,剛剛不顧一切衝出去救陳老爺子的六人已經全部站到了陳老爺子背後,一言不發的盯著高位的陳楚淵,用行動表明了他們的決心。
首次表態,一對六,陳楚淵輸了一仗。
但陳楚淵知道,這並不是最終的結果,因為陳卻這六人,場內三分之二的人,還在觀望著,目的很明顯,希望在這次站隊過程中,得到更大的利益。
支持陳老爺子的人,不用陳老爺子承諾什麼,就明白站在陳老爺子身後,會面臨著什麼樣的困難,別說利益,說不定還會因為支持陳老爺子的舉動,賠掉整個身家。
陳老爺子看到這六個小輩支持自己,本來悲涼的心突然熱乎起來,對其他那些搖擺不定的小輩也不那麼重視了,朝著陳義暗中使了個眼色,陳義懂得陳老爺子這是不準備再拉攏其他人,立即直起身來。
陳楚淵見狀,厲喝一聲:「義伯!你可想好了!」
陳楚淵希望陳義能夠勢利些,跟著他這個新家主,扶持一任新家主,遠比再跟在陳老爺子這個半截身子沒入黃土的老人要好得多。
陳楚淵之所以一直沒表態,就是希望陳義能夠認清大局,可惜,看上去,陳義這個人,他永遠無法拉攏到。
陳楚淵壓下心頭的怒火,不屑地輕哼一聲:「既然義伯決定了,那我就成全義伯!從今天起,陳義不再與陳家有任何關聯,這件事告知每個陳家人!義伯在陳家的股分也如數收回,讓財務將他以前的財產清理出來,三天內做好交接工作!」
親兄弟明算帳,更何況還是外人。陳楚淵既然決定丟棄義伯這顆好用的棋子,就不會再給彼此留退路。
陳義不由得因此暗嘆一聲:除了三少陳楚滄,陳楚淵無疑是這一代里他最看好的小輩,論起來,就算是三少,也比不上陳楚淵快刀斬亂麻,殺伐果斷,從來不後悔的決心,可惜的是,陳楚淵也因此變得剛愎自用,聽不得忠言逆耳,同時也顯得夜郎自大。
人貴有自知之明,但願陳楚淵不會在上任之後,還繼續對顧氏集團施加壓力,不然的話……失去陳老爺子的支持,陳楚淵所遭受的回擊,就遠遠不止現在這麼簡單。
既然分了家,陳義一念之後,就放下了陳家主家的一切事務。
陳義轉身,去扶陳老爺子,等著陳老爺子接下來的動作。
陳老爺子也不是拖沓的人,見陳楚淵在對陳義做出處罰時的決心,知道自己哪怕再用更嚴厲的手段,也無法迫使這位心高氣傲的大孫子向顧陽伏首認錯,說不定暴力之下的反彈,會令陳家更加危機重重。
於是,陳老爺子啟用了來之前的最壞的計劃,沖著早已經在外面準備好的心腹手下,揚聲道:「從今天起,陳家兩分!」
儘管知道陳老爺子要分家,可如此公開聲明,還是讓陳楚淵渾身一震,強忍著心裡的衝動,兩手死死的握住椅子扶手,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在這種場合露怯,只不過,到底是沒有勇氣去看陳老爺子,低著頭,不言語,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陳老爺子掃了眼陳楚淵,沒有中斷他的發言,繼續鄭重的宣布:「陳楚淵是燕京陳家第十六代家主,做為燕陳舊家主,我希望跟隨陳家主的人能夠與陳家主同患難,共進退,謹遵陳家家風,將燕陳發揚光大。」
按照規矩,說完交接詞后,陳老爺爺重重咳嗽兩聲,身體一晃,陳義連忙手下施了暗勁,讓陳老爺子穩住身體。
可至於心理上的創作,陳義無法幫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陳老爺子面露愴然之色,聲音低啞的繼續說道:「燕京陳家自明末起,一直不曾分家,今天,我提議分家,決計不敢再冒用燕陳這個名號,自此,同我在內,背後六人從燕陳族譜內除去,歸入新陳。事後我會向陳家各處發個通告,如有問責,我一力承擔。」
說完這些,陳老爺子無力地看向陳楚淵,見陳楚淵仍不動聲色的垂頭看地,黯然失落地搖搖頭,不再多言,對著背後六人招招手,吩咐道:「你們六個跟著我,並沒有請示父母,現在回去請示,如果他們願意相信我這個老頭子,願意跟著我吃苦,就一起除名。不過,燕陳祖宗不可背棄,就算是再創新宗新族,前面該寫的,還是要寫。」
陳楚淵聞言,驚異地抬起頭來。
陳老爺子話里的意義不明,明明是新陳,可同用一個祖宗,前面族譜共用。這代表,除了將原來的陳家這一股繩分成兩根之外,似乎與之前並沒有什麼差別。
否則,若是陳老爺子真想和他一刀兩斷,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講明這件事。
這可不單單是族譜的問題,而是陳老爺子的心在哪裡!
陳楚淵恍然大悟,這一刻,才真正明白陳老爺子這番動作之下的意義所在,一時間,眼圈泛紅,有些話幾欲脫口而出,可內心的不甘憤怒讓他啞然失聲,只得以孺慕的眼神盯著陳老爺子,希望陳老爺子不要再大費周折,能夠繼續支持自己。
可惜,陳老爺子對此視而不見。
對,陳老爺子是沒有把話說死,也沒有真的打算不理會陳楚淵。
可是,陳老爺子已經下定決心,讓陳楚淵,也讓陳家這幫眼高於頂的傢伙們栽個大跟頭!
他沒死之前,這幫孫子們栽跟頭,他還有能力扶一把,若是他死後,這幫孫子們再栽跟頭,燕京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落井下石,直接把他們埋了!
到時候無論燕陳新陳,只會成為一盤散沙,最終化為虛有。
跟著陳老爺子的六人都不是無用之輩,聽得出陳老爺子的弦外之音,對於叛出陳家這件事,心裡有了底氣,不約而同朝陳老爺子拱拱手,齊聲高呼:「遵爺爺令!」
這六人除一個是陳家嫡系之外,其他都是燕京旁枝,與陳楚淵是同一個祖宗,可族譜卻是分開填寫的。
而現在他們既然要跟著陳老爺子,納入陳老爺子的新陳,那麼,就要同自家父母商議好再行事。
相信父母不會拒絕。
因為陳老爺子的態度很清楚,目標很明確。
陳老爺子這次的所有動作,只是為了收拾自己這幫親孫子。
明眼人都明白陳老爺子的目的何在,可惜的是,有人心疼,有人卻仍想利用陳老爺子的良苦用心,讓自己增加籌碼,增添利益。
新陳一事在陳老爺子的推動下,順利解決,不出半日,燕陳舊主,陳老爺子陳松年帶著三分之一的族人自請除族,另創新陳一事,就成了繼顧氏集團的大新聞之後,再次引得燕京各大勢力側目。
在顧氏集團吃了閉門羹的十數個商業大能們,正不約而同的聚在一起商討怎樣聯合起來針對顧氏集團做些動作,燕陳分家的事就傳到了他們耳朵里。
「不是吧!」一個大腹便便,坐在沙發里,左擁右抱的中年人一臉不可置信,指著前來送信的陳家線報罵道:「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背了,陳老不死的怎麼可能會自請除族另開新枝,這不是笑話嘛!燕陳這一大股還是他自己擰起來的,現在自己拆開,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確實是!」另一個精瘦矮小的中年人搖晃著手裡的酒杯,眼中精光一現,一臉不認同的沉思著,「陳家擰成一股才在燕京有一席之地,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陳松年這麼做,難道是在告訴我們,他為了顧陽,寧願自己家族的前景不要?我可不信陳老爺子對顧陽有這份兒心思。」
顧氏集團此次與陳氏家族的爭鋒,最後這一招引來外援的強有力支持確實令人對顧陽的能力有了更多的認知,同時也明白顧陽不是個能隨便讓人欺負的能人,可這並不能讓陳松年因此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畢竟,陳松年姓陳,不姓顧。
若是真的因為顧陽讓陳松年嚇得用除族來表態,那燕陳也不用再在燕京上流圈子裡混了。
正當聚會的大能們紛紛考慮著陳松年到底要玩什麼花招,是不是以退為進,想藉此從顧陽手上混點好處時,一個更重磅的消息再次砸得他們頭昏眼花。
這個消息,讓已經對顧氏集團再次出手的陳楚淵,駭得臉都白了,再也顧不得自己那可笑又過度的自尊心,奔向陳老爺子剛剛移居的新陳陳府,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