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楚國客棧是客棧嗎(1)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暗河殺手組織的一把飛刀——無遙。
通常來說,無遙一出現,就表示又有一個人要死了。
這次要殺的人是彎刀楊,本名楊柳。
「一個人的彎刀要有多出名,才會成為綽號呢?」熊飛飛問無遙。
無遙:「有多出名?那要看在這把刀下死過多少人。」
熊飛飛:「多少人?」
無遙:「很多。」
熊飛飛:「很多是多少?」
無遙:「他還有一個綽號,叫楊屠夫。」
熊飛飛點點頭:「果然很多。」
酬金是五千兩,和上次的胡重威一比,簡直不可同ri而語,也可見刺殺的困難程度。
出發前,無遙特意叮囑了一句:「你要特別留意他的刀,因為他的刀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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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刀楊所在的地方較遠,熊飛飛決定雇車前往,他要養jing蓄銳,讓自己保持在最佳狀態。另外也是隱藏行蹤。
馬車駛上一條偏僻的道路。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了。熊飛飛一手持劍,靠在車廂里,沒有完全躺下來,也沒有完全睡著,他要保證自己可以隨時刺出他的劍。一個以殺人為生的殺手,最清楚自己在什麼狀況下會容易被殺。自從無遙兩次在自己睡著時來去自如后,他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正是仲chun,車外花紅柳綠,草長鶯飛,繁盛得不近人情,全然不知一場殺戮即將發生。
在這個chun天里,究竟是花更紅,還是血更紅呢?熊飛飛看到血的次數要比看到花的次數多得多,他發現血液的紅sè其實不只一種,每個人都不一樣,有的人是鮮紅,有的人是暗紅,有的人是淺紅,還有其他紅sè。這方面彎刀楊應該比熊飛飛更了解。
熊飛飛對花沒興趣,他只喜歡看血。
所以,他沒有看到花,只看到了血。
自己的血。
從左肋濺shè而出。
如果他願意去看一下花,只要拉開窗帘,就不僅可以看到花,還可以看到別的。比如要殺他的蒙面人。
蒙面人的劍從左邊的窗帘外刺進來,熊飛飛沒有往右躲,也沒有往後躲,手中的劍迎著來劍刺了出去,整個身子跟著破窗而出。因為往左沖,最多只中一劍,往其他方向會讓他多中兩劍。窗外一聲慘叫,死了一個。
還有兩個,一個在車后,一個在右窗,他們的劍刺入車內,還未拔出。熊飛飛幾乎不用去刻意尋找對方的要害,回身隨手兩劍,寒光一閃,就結果了兩名蒙面人。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
在一次次的實戰中,熊飛飛漸漸體會到「一劍刺向太陽」的妙用。一旦使出這招,手中的劍就像突然有了生命,劍自己知道應該往哪裡刺。
有個人說,他到了七十歲,便達到了一種境界,叫「從心所yu,不逾矩」。意思是說做起事情來隨心所yu,但是隨心所yu做的事情,全是合乎規矩的,自己隨便一做,就合乎規矩了。用在劍道上,簡單來說,就是隨隨便便一刺,就會切中要害,不偏不倚。
熊飛飛已經接近了這個境界。
車夫勒住馬,戰戰兢兢地望著熊飛飛。
熊飛飛任傷口流血,提劍站在車夫面前,一言不發。他在等車夫自己坦白。
車夫一哆嗦跌下車轅,結結巴巴地道:「求……大大……大俠……饒命。」
熊飛飛語氣平淡:「說你的理由。」
車夫嚇得快哭出來了:「小的只……只是個趕……趕車的。」
熊飛飛淡漠地說:「第一次機會。」
車夫:「這些人小……小的也不認識,不知什麼時候跟……跟在車后了,小的也……也沒發現。」
熊飛飛:「第二次。」
車夫豁出去了,大叫:「我知道你要去殺彎刀楊,我只負責報信,其他事情一概不知。」這次倒沒結巴。
熊飛飛疑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殺彎刀楊?」
車夫:「你不是第一個了,雖然你沒說具體地址,但我看你的樣子和路線就能猜到。」
熊飛飛心想,難道有好幾個人想去殺彎刀楊?
正疑惑間,車夫一躍而起,一劍殺來。
那是一把軟劍,原先是纏在腰間的,被長衫蓋住了。
熊飛飛一個倒躍,堪堪避過。
車夫腳下如飛,劍尖輕顫間,瞄準了熊飛飛胸前三處要害。
想不到居然還是個高手。
熊飛飛往右一閃,閃到車后。
車夫追逼上來。
熊飛飛眉頭一皺,長劍奮力一擲,直往車夫刺去。
劍一脫手,準頭還在,但力道頓減。車夫晃身躲開,心中一喜,沒了劍,看你拿什麼跟我斗?
就在他躲過來劍,自己劍招將出未出的一瞬間,卻見又多出一把劍。
這把劍穿透了他。
這是他同夥的劍。在穿透他之前,還插在車廂廂壁上。
他竟死在同夥的劍下。
熊飛飛拾起自己的劍,撫摸道:「還是自己的劍用著順手。」
車夫只剩奄奄一息,尚自強撐:「你殺不了彎刀楊的,這條路上,每一步都有我們楚國客棧的眼線。」他想笑一下,沒有成功。
車夫傷口前綻放著一朵花。
花是紅sè的。
非常紅。
因為上面有血。
熊飛飛看著花,不知怎麼回事,心裡莫名生出一絲悵惘。他仰頭望天,深吸一口氣,這才感到左肋上隱隱作痛,連忙撕下衣襟,包紮傷口,不一會兒,衣襟就紅了。
車夫說路上每一步都有他們的眼線,舉目四望,有樹有草有花,卻不見一人,只有四具屍體。
越平靜,越顯得危機四伏。
熊飛飛並不會易容之術,平時為打探消息,需要長時間把自己暴露在別人的目光之下,所以稍稍作了改扮,生人當然不會特別注意,但熟人如果仔細看還是能認出他來的。這次長途奔襲,人多眼雜,也改扮了一下下,現在,行藏暴露,索xing明刀明槍地去會會這個彎刀楊吧。
他卸下車廂,翻身上馬,偶然靈光一閃,「楚國客棧」?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想了半天才想起,在茶館里,那兩個高矮茶客的談話中說,逍遙子曾和火神派在楚國客棧有過一場激戰。
這個楚國客棧不就是一個客棧嗎?安排那麼多眼線,莫非是為了攬客?熊飛飛打馬前行,一邊戒備,一邊思索。
走了幾個時辰,居然一路平安無事,路邊人煙漸多。熊飛飛尋了一家飯店打尖。
飯店裡沒幾個人。走進來時,正聽見掌柜和夥計在發牢sāo:「今天怎麼回事,才這麼幾個人。」
夥計搔搔頭:「是呀,真奇怪,昨天都還食客盈門呢,一夜之間怎麼全沒了。」
熊飛飛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模模糊糊的,還拎不明白。
夥計見來了客人,趕忙迎上來招呼:「客官裡邊請。」
熊飛飛坐下來點了幾個菜,好奇地問:「平ri客人很多嗎?」
夥計道:「那可不,都忙不過來呢。誰承想今天生意這麼冷清,廚房準備的新鮮食材都沒處用,怕是要放壞了。」
熊飛飛問:「常來的都是哪些人呀,怎麼可能一下子全消失了?」
夥計小眼骨碌碌打轉:「小店形形sè.sè的客人都有,也沒什麼明顯特徵,不過據我觀察,這幫人似乎都認識,但又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熊飛飛疑竇大起:「哦?」
掌柜看熊飛飛身份可疑,又帶傷,擔心夥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平白惹禍上身,催道:「還不快去給客人準備飯菜,磨磨蹭蹭。」
「好哩,客官稍坐,馬上就好。」夥計忙活去了。
熊飛飛心裡生出一絲不安。
飯店的角落裡,坐著一個男人,四十歲上下,頭戴斗笠,身穿蓑衣,蓑衣下露出刀柄。看不清面目,只看得見臉上又黑又濃的胡茬子。
他站起身,提著一壺酒,走到熊飛飛桌前坐了下來,把酒放在桌上:「小兄弟,可否共飲一杯?」
熊飛飛目光一緊,提防道:「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