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太子側妃
寒風陣陣刺骨,每日都會有花匠用火爐熏染這些花朵,杜鵑大片開放。
滿園鮮艷,花色絢麗,彩霞繞梅,便成了冬日裡為數不多的美景,可惜看多了便如同嚼蠟,在無心欣賞。
靖世子有些著急的望了眼孫若安離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斂好表情,慢慢的轉回身。披風絨毛邊緣被甩起,低沉的聲音在這林中回蕩:「太子殿下多慮了。」
「比起太子,我更喜歡別人稱我為吳小將軍。」吳天真身著褐色白狐毛披風,隨著走動露出裡面的淡藍色對襟棉長衣,靛藍色的長褲扎在棉靴之中,書生氣十足,怎麼看都不像是征戰沙場的少年名將。
他望了望孫若安離去的方向,清澈的雙眼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露出玩味的笑容,「不去追?」
靖世子面色淡然,「有貴客,自然是要緊貴客。」
吳天真權當聽不懂他言語里的埋怨,裝傻道:「若是走了呢?」
靖世子毫不客氣的宣告主權,「家就在那兒,豈會走。」
「那可不一定,這世上是有風的。」吳天真覺得這人有意思,決定逗弄一番,於是含笑反駁。
靖世子面色微變,「四面高牆,便無風。」
吳天真聽罷一笑,隨口道:「牆可高?」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純潔無瑕的雪自然古樸,依依裊裊,好似玉人搖蕩的梨花。
雪落在地上,薄薄的,像紗衣披在了大地上。
靖世子披風下的手攥緊,臉色發白,也不知是不是凍的,「樹高於牆,可離之?」
吳天真伸手接晶瑩剔透的雪,看著這柳絮般的東西慢慢融化,收回了手。他笑著搖頭,「土可軟?」
靖世子臉色一沉,「落的下種子便可。」
吳天真摸著袖口處綉著的騰雲祥紋,漫不經心的說道:「原我還想,你若不喜我便一同求了去,也省的你煩心。」
靖世子面色一變,努力抑制要緊鎖的眉頭,聲音生硬的說道:「不勞太子費心。」
吳天真意味深長的說道:「是啊,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靖世子面色稍緩,不欲再多做糾纏,拱了拱手,「我便不打擾小將軍賞景了,告退。」
吳天真並未在說什麼,一笑了之。
驟雪初霽,冬日裡的太陽格外地清新耀眼。雪花並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隨風輕飄。陽光的溫度被這雪花包裹,怎麼也熱不起來了。
吳天真看著這雪花蓋去骯髒,裹起杜鵑,不由得著了迷。
「他對你不恭敬。」
冷清的聲音在耳後響起,吳天真早已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也沒驚訝,回身對上一雙淡然若水的眸子。
「他是魏國人,最多算是我二皇叔的人,無論是哪種身份,都不會對我恭敬到哪去。」吳天真見麒麟只穿了一臉單衣,眉頭一皺,解開自己的披風,「怎麼穿的這麼少。」
麒麟攔住了他的動作,淡淡的望著吳天真,「不冷。」
吳天真瞪了眼麒麟,「我瞧著心冷。」
麒麟不再接話,用沉默抗議。就在吳天真無奈之際,他突然提起靖世子,「警告一番。」
吳天真聽了一樂,這人還真是能把所有語句都說成一個音調啊。他拂去麒麟身上的雪,故意問道:「這世上厭惡我的人多了去了,你還能都殺了?」
原本是玩笑話,誰知麒麟竟認真的思索了起來,「能。」
吳天真失笑,推著麒麟走,「得了得了,你這人的腦子定然是凍壞了,快回吧。」有麒麟大高手默默地站在身邊,吳天真心中極為舒心安全,也不怕被人聽去什麼,直接開口問道:「可見了你那師姐?」
麒麟面無表情道:「見了。」想了想,他補充道:「你也見過。」
吳天真疑惑,「何時?」
「無名鎮。」
吳天真隱約有記憶,卻不想深究。他打趣道:「拜你師姐所賜,我可是被人提防了,生怕搶了人家的美嬌娘。」
麒麟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正好。」
……
商幼薇戳了戳奶娘懷裡的新生兒,他皮膚紅紅的、涼涼的,頭髮貼在小頭皮兒上,眼睛緊閉,四肢好像很害怕一樣蜷曲著,小手握得緊緊的。
睡得正香,卻被打擾,他顯得很不滿,哇哇的開始大哭。奶娘連忙搖晃著這小人,半響才又睡去。
商幼薇皺眉不喜,不動聲色的站遠了些。
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表現的極為高興,商幼蘭有些可惜的說道:「若是哥哥在就好了,見了弟弟定然高興。」
商大爺和愛妻說著什麼,聽到話接道:「庄先生年紀大了,不肯離洛陽,不然接回也是好的。琛瑞那邊我也派人給了信,叫他好好學習,給弟弟做個榜樣。」瞧著愛妻有些睏倦,商大爺立刻體貼的叫道:「你們出來,我有事交代。」
兩個商老實站在桌前,商大爺面色複雜的看著商幼蘭,和親是政治行為,作為父親他無權干涉。這種借聯姻來擴大自己勢力的機會,決定的是國家的利益,而決不是個人的意願所能決定的。他嘆了一聲,「王上封你為寧郡主。」
商幼蘭知曉這是自己姐姐安排后,便不再害怕了,她欠了欠身,「女兒知曉了。」
商大爺有些奇怪,但是自己的小女兒向來懂事,也就沒多想,也不想去深想。他沉吟了一下,有些難過的望著商幼薇,一字一句的說道:「商家總要有一女入宮。」
所以說,她又欠思了。
商幼蘭有些擔憂的望著商幼薇,後者搖頭,讓她放心。
家中之人皆是不謀而合的不曾告訴琛瑞。
和親的日期很快就定下了。很多人都詫異,在她們眼中,前一刻商幼蘭還是要進宮的,后一刻便要和親了。
往日里的小姐妹私底下辦了宴會,壓抑的不行,就連孫若安也未曾搗亂。
商幼薇為妹妹所做之詩更是被傳唱,稱之為思之絕句。
成婚在宮中,商幼蘭被早早的接進了宮,連著商幼薇也是一同進宮陪護。
商幼薇說了很多,最多的便是,「等我。」
商幼蘭紅著眼圈點頭答應,握緊了商幼薇的手,「姐姐萬事多思量。」
宮中說話諸多不便,兩姐妹也不敢直言,好在一些話語都是心中明了。
商幼蘭是太子側妃,穿不得鳳冠霞帔。
她一身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挽著婦人所梳的雙刀髻,插著一根朝陽五鳳掛珠釵,一對雙鳳銜珠金翅步搖與寶藍吐翠孔雀吊釵。濃妝敷在她面上,讓人看不出,這是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孩子。
金鑲東珠耳墜在她左右,嵌寶石雙鳳紋金鐲在她瘦弱的兩腕上,孔雀綠翡翠珠鏈勒在她脖上,更是勒在心上。
商幼蘭那麼聰慧又怎麼會不知曉,自己所嫁除了是不用入宮以外,還有的便是做人質,成為吳國太子和自己姐姐之間合作的人質。
恭賀聲不斷,可她心中卻無半點漫溢的幸福,只覺得滿是悲涼。
姐姐,記得接我回家。
……
商幼蘭遠嫁不足半月,各家小姐紛紛被接入宮中,商幼薇借口不熟悉宮中禮儀,免了入宮。
魏王又道,二王子還缺一伴讀,商家的大公子年齡上倒是最好不過,如此琛瑞還是勉不了進宮。
商幼薇很苦惱,商大爺卻是很高興。二王子是王后嫡子,將來被立為儲君的可能性極大,商家抱緊了二王子的大腿,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王上的左膀右臂。
琛瑞回來后聽說商幼蘭和親的事很是平靜,平靜的讓幾人感到不安。後來貼身伺候的雲荼說,這小大人哭了半宿。
商幼薇嘆息,這孩子,終究是大了。
商大爺在高興了抱上未來儲君大腿之後,又開始頭疼自己大女兒的婚事了,瞧這意思王上是不準備讓她入宮了。
其實這還是商幼薇入宮那幾日,洋洋粗俗,也不修理打扮,王上偶然一見,自然是沒興緻,在加上商家嫡長子都入宮了,魏王也就熄了讓商幼薇入宮的心思。
商大爺為四處尋覓良人做女婿之事頭疼不已,可頭疼婚事的又哪裡是他一家。
朝堂之上,魏王坐在龍椅上,敲打著桌面,聲音喜怒不定,「司徒家的長女到底是庶出,靖兒是世子,孤怎可委屈了他?」
平郡王彎腰拱手,「啟稟陛下,司徒大人長女才德兼備,進退有禮,雖是庶出,卻是養在司徒夫人跟前,與靖兒又是青梅竹馬,實乃世子妃的絕佳人選。」
半響,魏王明知故問道:「司徒是什麼意思?」
司徒上前一步,「臣願與平郡王結兒女親家。」
魏王沉著臉連叫了三聲好,憤怒與失望糾纏。
朝臣們面面相覷,平郡王和司徒這是在公然和王上叫板,他們輕易哪敢涉獵。
朝堂之上的派列非常清晰。平郡王和司徒結成一派欲反,王老元帥武將一派保王,中書令一派中庸。
「孤原是準備將那庶女給朕的將軍做妾的,可他不肯,朕還為難呢。既然你這時要娶,那孤便遂了你的意。」魏王冷著臉說道,狠狠的打了平郡王一巴掌。人家當妾都不要,你倒好,還眼巴巴的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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