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線②good_end

?伊琳·加里森懷著一絲希望巡視著這片帳篷。

由於都鍺女王的安排，她沒辦法拯救這些忠誠的騎士，也沒辦法阻止帕瓦羅宮的倒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這對於一個少女來說，並不是一件能夠坦然接受的事情。這與成熟與否強弱與否沒有任何關係，這是人性中最珍貴也是最純粹的憐憫。

哪怕只有一個……！

只有獨自一人的時候，她不需要擺出成熟冷靜遊刃有餘的表情。要是有認識她的人看到現在的她，恐怕都不會相信這個少女也會有這麼焦慮的時候。

帳篷群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反應。

伊琳咬著嘴唇來回走了一圈，但是她沒有任何收穫。

果然太遲了嗎。

正當她懊惱地低下頭的時候，忽然從不遠處傳來極其強烈的能量流。

深紫色散發著災禍氣息的靈氣衝天而起，這股強烈到彷彿讓伊琳覺得自己置身於海洋當中的氣息充滿著難以想象的強烈感情。

她馬上辨認出那是地獄生物的氣息，而且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某個魔王以某個使徒為媒介降臨到這個世界當中。

在這個節骨眼忽然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事件，伊琳也不得不揣摩著這是不是也是那位深不可測的都鍺女王的安排。按照道理這種強度的地獄生物出現，她是有理由到現場幫忙的，可是她沒有收到任何來自都鍺女王的指示。

既然連「鋼」的出世也能預料到，相比魔王降臨這種事情也是計劃當中吧。

這麼一想，她就放棄了到那邊一看的念頭，繼續尋找著可能存在的「生還者」——然後，她感覺到遠處有某個極其微弱的氣息忽然出現了。

她心頭一驚，馬上飛奔而去。

————————

為什麼，已經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得到了這麼強大的力量，卻依舊沒辦法將你擊倒？

紫色的巨大軀體到處都是缺損，異色的血液流瀉到沙地上，艾莉絲的身體在顫抖。毫不猶豫響應了嫉妒魔王的召喚，瞬間訂立了契約並且馬上進行魔王降臨，但依舊沒辦法扭轉戰局。

就像是在諷刺艾莉絲的墮落一般，娜塔莎的鋼之理也跟著一起升級，那雙毫不躊躇又充滿悲痛的雙眼讓艾莉絲感覺不到自己有絲毫的勝算。

毫無保留的廝殺當中，三個月以來的點點滴滴如同被砸碎的玻璃一樣粉碎，艾莉絲漸漸感覺自己越來越多東西都想不起了。

——最後，鋼之一擊貫穿了她的龐大身軀，決定了勝負。

強烈的衝擊力將艾莉絲吹飛到沙場的另一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凹痕。她有一瞬間失去了意識，但又馬上醒來。

但是這個時候，她的身體已經遍體鱗傷，幾乎無法動彈。

嫉妒魔王的力量被徹底粉碎，她現在已經恢復到原來的模樣，但是遠處娜塔莉那巨大的鋼之騎士卻是依舊存在，哪怕它身上同樣是傷痕纍纍。

贏不了。

艾莉絲領悟了這個無情的現實。

只靠正攻法，只靠正面的衝突，艾莉絲不是娜塔莎的對手。

哪怕是本體降臨，開啟霸龍，就算一時間凌駕在娜塔莎之上，但她確信娜塔莎會在那個瞬間覺醒，完成真正的「鋼之理」。

不是初級的皮毛，不是中級的過渡，而是真真正正，足以將她徹底摧毀的鋼之理。

既然這樣的……

早在戰場上，艾莉絲便學會了如何不擇手段地殺死對手，儘管到現在為止幾乎所有敵人都是以魔炮解決，但是唯獨這次做不到。

——因為面對正氣凜然的娜塔莎，她才是這個故事中的反派，這樣的她沒辦法召喚出流星龍，也不可能用出被寄予「希望」的星之理。

所以艾莉絲想要殺死娜塔莎，只有一個辦法。

再次檢查了一次身體，雖然損傷很嚴重但至少右手可以動。她看了看遠方，鋼之騎士消失了，娜塔莎正在哭著爬向這邊。

不出所料。

接下來，只要裝作昏迷，讓娜塔莎抱住，然後在那一瞬間將自己的右手送進娜塔莎的心臟中，那就能確實地殺死娜塔莎。

這種距離，那個規模的鋼之騎士也恐怕沒有辦法反應過來。再次檢討了一下之後，艾莉絲放鬆了全身，她大概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休息。

這次，絕對要殺死你。

這麼想著，她裝作昏迷而閉上的雙眼，卻不自覺地在眼角出悄悄滲出了幾滴淚。

短暫又漫長的一分鐘過去了，艾莉絲感覺到自己被一個溫暖的身軀抱住——這份溫暖，太過讓她覺得舒服，她竟然產生了就這樣昏迷過去算了的衝動。

噗嗤。

她口裡一用力，咬斷了自己的舌尖，鐵鏽的味道充滿了整個口腔。劇痛讓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但是她還是忍下來了。

對於她來說，這樣的痛楚，比起自己過去所受的痛苦，比起娜塔莎的絕望，實在小得不值一提。

比起咬斷舌尖的疼痛，想到要睜開眼看到娜塔莎的時候她便有種心臟被一隻手緊緊捏住的感覺，那是痛徹心扉，即將失去重要的東西的悲痛。

——就算這樣，我也要將你殺死，娜塔莎。

然後，艾莉絲睜開了雙眼。

然後，艾莉絲將自己的右手送進了娜塔莎的胸口。

——————

娜塔莎愕然地看著艾莉絲。

身後的鋼之騎士不知何時已經握著巨大的鋼劍。

艾莉絲那被暴虐結晶包裹著，變成了鋒銳的利器的右手，停在了她的胸前。將這致命一擊停住的，不是快得連自己也沒反應過來的鋼之理，而是艾莉絲那緊緊握住右手手腕的左手。

艾莉絲瞪大了雙眼，她用力想要將右手貫穿娜塔莎的心臟，但自己的右手紋絲不動。

「……為什麼？」

淚珠，再次啪踏啪踏地落到被血染紅的沙地上。

「為什麼，刺不下去？」

想要殺死你。

明明想要殺死你。

但是，這隻手卻再也刺不下去。

「因為，斯大林你是個溫柔的人啊。」

娜塔莎卻是放下了什麼負擔似的，之前的沉重和悲絕已經不復存在。

「我竟然……連一個人也殺不死？」

「不用，再勉強自己了。」

娜塔莎輕柔地將艾莉絲的右手放下，將她緊緊地抱住。

「斯大林，不管你來自那裡，你有什麼目的，你因為什麼而出現在這裡……我可以告訴你，你是女王衛隊的一員，你不是卑劣的騙子，你是我無可替代的好友。」

「這樣，是不可以的啊。」

耳邊傳來艾莉絲的抽泣聲。

「越是接近你們，越是被你們所吸引，越是跟你們在一起，我就越是感覺到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被別的什麼東西所取代……而且，我所做過的事情，不可能被原——」

「我原諒你，回到我身邊，斯大林。」

斬釘截鐵地，毫不猶豫地，娜塔莎用語言斬斷了艾莉絲的話語。

「……！」

艾莉絲的表情漸漸變得扭曲，全身都在顫抖。

「斯大林，告訴我你的想法。」

娜塔莎輕輕鬆開艾莉絲，但又緊緊地抓住她的肩膀，兩人以極近的距離面對面，互相的視野全部都被對方所充滿著。

「我——」

我想殺死你。

說出來，艾莉絲！

「我，想——」

你一直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在這裡放棄的話，那你過去所付出的一切到底算什麼？

艾莉絲的嘴唇在顫抖，再也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字。

「我要——」過了好一會兒，她低下頭，終於下定了決心。但是在她張開嘴的時候，沙場的遠處傳來了嘶啞的吶喊聲。

這個聲音，無比熟悉。

這個聲音，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艾莉絲愕然。

金色毛髮的雞窩頭，標誌性的黃色披風。

那是，小黃。

————————

她在看著她。

她也在看著她。

注視著自己，不是鏡子也不是幻覺，是如此奇妙的一件事。

但毫無疑問，眼前這個穿著女王衛隊制服，頂著雙馬尾的金髮女性，正是自己。而自己，卻變回了原來艾莉絲的模樣，身上卻是穿著聖女服。

周圍都是景色就像靜止畫一樣被定住了，娜塔莎也好小黃也好都一動不動。

沒有時間的概念，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

兩人在對視著彼此，因此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同樣的靈魂，卻是不一樣的表情。

艾莉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大致上已經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眼前這個自己，是從沙場上大量星星點點的什麼東西聚集而成，是自己一部分但又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某個存在。

她知道，這個存在的名字叫「斯大林」。

小黃的出現，讓艾莉絲意識當中的「斯大林」部分被激活然後爆發出來，兩者無法兼容最後變成了這樣的局面。過分強烈的感情和思念居然會造出這樣的情況，艾莉絲忽然想起年輕時精分的奧德。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艾莉絲，忽然笑了。

「我決定了。」

此時此刻，艾莉絲臉上是柔和的微笑，那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就這麼辦吧。」

對於艾莉絲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加好的辦法。

——那就是自己滾蛋，讓斯大林留在這裡。

「……然後，你就捨棄了這一切嗎？這本來是屬於你的。」

斯大林，淚如泉湧。

「……有些不對呢，那是屬於你，只屬於你的。」

艾莉絲，輕輕笑道。

「有資格留在這裡的，不是我，是你。」

對，只有你。

為所有人來帶歡樂，從來不知道哀愁為何物，一直都只看向前方，大膽不羈，無知無畏，跟娜塔莎一樣純粹的斯大林。

而不是我這個卑劣的騙子，雙手沾滿血腥的殺人者。

「付出了自己的感情，灌注了自己的心血，現在卻在收穫的時候將它拱手相讓，這不是很過分嗎？」

斯大林已經泣不成聲。

「一直渴求救贖，比誰都要溫柔的你，難道這裡不就是你所追求的地方嗎？一定要什麼事情都用那麼簡單粗暴的辦法來解決，最後讓自己遍體鱗傷，心神受創，到頭來一無所獲嗎？」

「我是笨蛋，但就算是我也知道尤拉魯沙跟色雷斯之間並不是只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以魔城為最終目標的話，並不是只有自己單打獨鬥，一個人逞強才能完成……為什麼你就不願因相信一下這個世界，相信一下大家，相信一下那些支持著你，關愛著你，希望拯救你的人？」

正是因為艾莉絲是斯大林，斯大林是艾莉絲，所以才能說出對於艾莉絲來說如此尖銳無比的話語。

「……就算擁有我的記憶，知道我的過去，你也想讓我要相信那些東西嗎？」

「……！」

斯大林表情一窒，無言以對。

艾莉絲心中的傷痕，坦白說其實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但是毫無疑問，造成了這些傷痛的不是別的，而是這個殘酷的世界。

「眼淚，就留給自己最愛的人吧。」

艾莉絲溫柔地摸著斯大林的頭，另一隻手輕輕地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

「並沒有什麼值得悲傷的，我只是繼續自己的旅程而已。」

「你這個傻瓜。」

斯大林抱著艾莉絲，幾乎無法聽清楚的嗚咽聲。

「是啊，我只是一心一意地，不斷前進而已，我就是這樣的傻瓜。」

不知何時開始，艾莉絲的身體開始變成金色的粒子，開始消散。

「擦乾眼淚，抬起頭。」

斯大林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哭著笑了出來。

「這段時間，真的很快樂，我不後悔……但是，分別的時候到了，離開了這裡，我將會忘記這一切，只留下最基本的情報。」

也就是說，不僅僅是小黃和娜塔莎的回憶，就連斯大林的存在也會被遺忘。

「這個幸福的時光，這份溫馨的回憶，是屬於你們的。」

說罷，艾莉絲舉起右手，並且示意娜塔莎也這麼做。娜塔莎看著下半身已經完全消失的艾莉絲，擦乾了眼淚舉起自己的左手。

舉起了那隻一度因為戰鬥而殘疾，最後在帕瓦羅宮治好的右手，高高地。

「我將繼續前進，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將留在這裡，陪伴在他們身邊。」

啪。

兩隻手掌拍在一起，發出響亮的聲音。

仿似，完成了某個交接儀式。

這樣一來，黑帝斯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再也不會留下什麼懸念。有「自己」陪伴在身邊的娜塔莎他們，沒有任何值得擔心的事情。

「斯大林……不，這個名字，已經不適合了。」艾莉絲看了看自己，就剩下頭部，笑了，「琳達絲，實實在在，的的確確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擁有獨立的靈魂的你，已經不再是一個虛構的存在，你有資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琳達絲，這就是你的名字，我走了。」

斯大林——現在的琳達絲，含淚點頭，對著消散的光點發出了衷心的感謝。

——最後，光點消散，時間恢複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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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你們在一起。」

琳達絲含著淚，說出了自己心中最想說的那句話。

「想回到過去那個快樂的女王衛隊，想跟你們生活下去……想再次看到娜塔莎的睡臉！想再次看到貝蘭特哥哥生氣的樣子！想一直一直，永遠永遠在一起！」

娜塔莎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再一次深深地，緊緊地抱住了眼前這個自己最好的親友。趕到兩人身邊，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小黃，也不住地擦著淚水。

良久，兩人鬆開，琳達絲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快要倒下的時候被娜塔莎連忙扶住。琳達絲看向小黃，心中這份莫大的喜悅不知道怎麼宣洩出來。

「雖然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似乎已經解決了。」

小黃走了過來，憐愛地擦去了琳達絲臉上的沙子——然後，眼前這張臉，忽然在自己視野中無限放大——他感覺到，自己的雙唇被溫暖的什麼東西堵住了。

千言萬語，滿腔的喜悅和愛意，全部化作一個深吻。

娜塔莎笑著鬆開了琳達絲，讓小黃繼續抱著，她可沒有不識趣到打擾這兩人。

已經到了中級鋼之理的娜塔莎，看得很清楚。

騎士貝蘭特的那聲呼喚，拯救了琳達絲。

一瞬間，琳達絲臉上的決絕變成了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喜悅，彷彿之前那個她是別的人似的。

坦率地面對自己，從不將什麼心事一個人悶著，這才是她認識的斯大林。過去似乎一直深藏著什麼的她，不僅僅是那份沉重，還有剛剛的憎恨和嫉妒等等情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雙因為淚水而濕潤的瞳孔，清澈無比。

恐怕，中間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讓她產生了如此之大的變革吧。

在娜塔莎思考的時候，相擁的兩人才慢慢鬆開，但是琳達絲又靠在小黃的懷裡不肯放手。

「我以為，你死了。當我把披風送到的時候，我……」

實際上，斷絕了琳達絲的生存慾望，選擇順從艾莉絲的決定戰死在這裡的主要原因正是騎士貝蘭特的死亡。

而現在，他活過來了。

「娜塔莎，小黃。」琳達絲以幸福得忍不住淚流滿臉的表情看向兩人，「琳達絲，這是我真正的名字，今後，我可以一直陪伴在你們身邊，跟你們一起生活嗎？」

「這是我聽到過最傻的問題。」

「嗯，是啊。」

殘缺不堪布滿血跡的沙場上，三人緊緊地抱在一起。琳達絲覺得，這份快要滿溢出來的幸福，總有一天要傳達給某個遠在千里的笨蛋。

我從你身上繼承下來的不僅僅只有這份回憶，還有你一直以來的思念和堅強。會前進的也不僅僅是你，我們也一樣。

現在我得到了這份幸福，在未來的某一天我一定會帶著這份幸福和想要將這個心意傳遞給你的人，將你從這個扭曲的漩渦當中拉扯出來。

等著我，艾莉絲。

娜塔莎線②Good_end【繼承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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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黃寫了個END。不是正史。還有個類似後日談之類的東西，當然是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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