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刺入心臟

聽到歐陽鋒的聲音，黃藥師舉目對望,淡定點頭,「峰兄。」

黃胤跟著後面問候，「歐陽叔叔晚上好。」

歐陽鋒看著黃胤，鼻翼聳動,上前一跨步，「胤小子,你碰到克兒了？」他在黃胤的周圍問到了他們西域特有的味道。

「歐陽叔叔何出此言,歐陽公子我倒是沒見過，我只見到了一個意志消沉、毫無活力的斷腿人。」黃胤挑眉輕笑。

「意志消沉？……」歐陽鋒口中念念,意識到有外人在，收斂面色，「那克兒現在在哪裡，你可知道？」

黃胤移眼望向客棧，「我最後一次見他他就在客棧里，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歐陽鋒奔向客棧，卻被郭靖阻止，「歐陽前輩，歐陽公子他……」話說一半，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一樣。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知道什麼你就快給我說！」歐陽鋒見一直被無視的榆木樁子似乎知道他兒子的下落，一跳躍抓住郭靖的喉嚨。

歐陽鋒功力何等之高，就算有人反應得到，又有幾人能阻止得了。

周伯通正被驚喜的全真七子圍著問問題，本來全真七子來找黃藥師，就是得到自家師叔被黃藥師困在桃花島。如今見人已經出來了，心情自然很好。

周伯通雖然被七人圍著，但視力卻是很好，見歐陽鋒沖自己結拜金蘭的兄弟郭靖而去，連忙飛身想要擋住，卻依然遲了一步。

不由得出聲警告，「老毒物，你想幹什麼？別傷了我兄弟！」

歐陽鋒淡淡望向周伯通，「我只想知道克兒下落，他若告訴我我又何必為難他！」

郭靖脖子被掐住，面色通紅，只能勉強發出「嗬嗬」的聲音。

黃蓉看見心愛的人如此，心中一急，就將郭靖本不想說的話給說出來，「歐陽剋死了，屍體就埋在後院里。」

歐陽鋒眼中的瞳孔一時間緊縮，雙眼睜大，「黃蓉！你別騙我！」掐著郭靖脖子的手緊了緊。

黃蓉伸手想要掰開歐陽鋒的手，口中喊道，「靖哥哥在你手中我怎麼會騙你，這麼多人都在這裡，你若不信你自己去後院去找嘛！我要是騙了你，我就自刎在你面前。」

「呵~藥師你養的孩子還不如別人照顧一年不到的感情深呢！」黃胤卻是出口諷刺，雖說他讓小二給換了衣，黑骨扇和歐陽山莊的玉佩都原樣塞進去了，易容之術如果不是皮下肌膚腐爛不會被察覺出問題，但是剛才歐陽鋒憑著氣味就能知道自己曾和歐陽克見過，他不確定這樣是否真能瞞住。

若是被識破，黃蓉豈不真的要自刎在此？黃藥師再怎麼說不在乎，但還是會心痛的吧！他不想讓對方難過。

所以，那他再當次壞人又何妨，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黃胤！我又怎麼惹到你了，你不幫我就算了，還在這裡看熱鬧！」黃蓉這次是真不懂了，明明已經和解了，為什麼還要針對她？

黃胤嘆氣，平底移出，身影如風，紅衣在夜色中變得深沉。繞過面前一個個站著沒動作的人，右手持笛，挑開黃蓉，左手出爪，抓向郭靖的臉。

「黃胤你想做什麼！！？」黃蓉被挑開，轉了半圈回頭就看到黃胤毫不留情的用九陰神爪抓向郭靖。

黃胤冷笑，「做什麼？」話落，原本伸直的手腕卻忽然下垂。

歐陽鋒被九陰真經里的武功驚詫住，他能感覺到一股寒氣從右手手背傳入心臟，立刻鬆手放開郭靖。

左手握著的蛇杖伸前一擋，歐陽鋒雖然得到了九陰真經，但是還沒有練。自然是想要見識一下九陰真經的威力，有黃藥師在這裡，他是不可能對黃胤下毒手。

「做什麼？當然是救你的小情郎了。」黃胤以笛擋住蛇杖，回頭回了黃蓉一句。

「黃胤，你……」黃蓉有些奇怪黃胤此刻的表現。

黃胤取笑道，「突然覺得我這人還不錯？你和郭靖在一起我沒任何意見，但是除了過年過節什麼的回桃花島小住，平時自己跟著郭靖找地方住。若是有其他人未經允許擅自上了島，一切責任都由你負責。」說著瞟了眼圍著郭靖身邊的江南七怪。

其實他也想知道，若是江南七子只剩下一個瞎了眼的柯鎮惡，黃蓉和郭靖還能不能如書里一樣在一起，但是他實在不願看到桃花島再染上別人的鮮血。

南希仁見黃胤目光，那話中的『其他人』說的不就是他們嗎？剛想出口說什麼，但是郭靖卻咳了幾聲，南希仁擔心是舊傷複發，也就沒工夫再去理會黃胤了。

黃胤卻是看得郭靖對自己憨憨的笑著，也露出一抹笑，這獃子現在是開竅了嗎？

「胤兒，回來。」黃藥師喚道。

黃胤聳肩，慢吞吞的走向黃藥師，歐陽鋒卻在此刻出手。左手成掌拍向黃胤，黃胤腳步一停，右手成爪相揮，卻是聚力不足，後退三步。

黃藥師一步跨出，快到黃胤身邊之時，卻沒防住黃胤迎面而來的冷箭。黃胤也是因為受了點傷所以沒注意，在此栽了跟頭。

「噗！……」黃胤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低頭見胸膛正插·著一枝利箭，剛才隱隱有感覺有人在窺視，但因為沒感受到殺機所以沒在意，卻……

「胤兒！」黃藥師抱住漸漸滑倒的身體，「胤兒，你怎麼樣了？」黃胤聽過正抱著自己的人溫柔的聲音、冰冷的聲音、以及害怕的聲音，但是沒聽到過這漸絕望的聲音。

「別這樣，我說過我若……我若死，會、、、會拉著你一起的。」黃胤伸手拉過黃藥師的手，放在箭上，「幫我、、把箭拔下。」

「不要，我不要。」這裡什麼東西都沒有，拔箭受到感染怎麼辦？不行，絕不行！

「我說拔箭！咳咳……」黃胤厲聲喊道，瞪著黃藥師，眼裡決然。

「聽話，我們回客棧，回客棧再說好嗎？」黃藥師軟下聲音勸著。

黃胤又怎麼不知道黃藥師是怎麼想的呢，但是他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就算認真療傷，他也活不過三個月，然而在三個月里他還要做很多事。

他要看著慕容一族滅族，他不想死在外面，他想死在桃花島……

只是就這麼離開，真的很不舍啊！

「藥師，你也有預感對不對，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我想去蘇州，馬上！帶我去！！」黃胤改口求道。

黃藥師只能點頭答應，抱起黃胤運起輕功漸漸遠離。

剛剛發生的事情，時間雖短，卻印在了每個人的心裡。

歐陽鋒想起了從沒給過溫暖的兒子，如果真如黃蓉說的那樣，自己能無動於衷嗎？此念頭一想起，歐陽鋒忍不住奔向客棧的後院，開始挖土。

而黃蓉則是從沒見過這副模樣的黃胤以及黃藥師，黃藥師在她心裡就像神一樣，無所不能，剛才那麼卑微那麼小心翼翼，男子與男子真的也有真感情嗎？

氣氛忽然壓抑起來，過了半響，柯鎮惡打破了這安靜的氛圍，「靖兒，你如果想和這丫頭在一起，我們也不阻止了。但是，靖兒，你和誰在一起至少要回大漠通知生你養你的母親是不是？」

郭靖想起一直含辛茹苦養大自己的母親，本來說除了殺父仇人之後就回大漠，現在卻耽擱了這麼久。

「可是，大師父，我和蓉兒答應過七公要在下個月十五趕到岳山君州參加丐幫大會，等到事情結束后，徒兒會親自去跟娘說的。」郭靖想了想說道。

柯鎮惡無奈，「那就這樣吧！」轉身對五位弟妹說，「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五人點頭，紛紛叮囑郭靖，朱聰最後離開，看了眼黃蓉，道，「黃姑娘，我們不阻止你和這傻小子在一起，可不代表他娘不會，他娘是認定了那蒙古小公主當兒媳婦的。」還對黃蓉眨了眨眼。

拍了拍郭靖的肩膀，最後離開。

郭靖略尷尬的看著黃蓉，黃蓉氣惱的捏著郭靖的臉說，「看我做什麼我們就在客棧歇一晚，明日再出發吧！」

郭靖點頭。

陳玄風和梅超風在黃胤受傷的那刻就離開了，去抓住那個背後放冷箭的兇手，帶著兇手追向黃藥師，這也算為他們師弟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見人都散了全真七子也不好再留下來，紛紛離開，丘處機一轉身準備喊周伯通一起，「師叔，我們……哎？師叔！」人早已不見。

「怎麼了？」馬鈺問道。

丘處機答道，「估計趁著我們不注意，離開了。」

馬鈺撫著鬍鬚緩緩說道，「師叔武功高強，這世上能傷到他的人已經很少了，不用太擔心，知道平安無事，也算給先師一個交代了。」

眾人點頭附和。

「如此，我們也離開吧！」馬鈺話一出，沒人拒絕，動身離開。

風靜靜吹，樹上枝葉晃動，隱約一道人影浮現，「嘿嘿，都走了，都走了，就剩我一個，哎？這裡的小丫頭怎麼不見了，本來還想找她玩的呢！哼！」

*

黃藥師帶著黃胤來到醫館，也不管裡面的人在睡覺，直接轟起來。

「只需要你們的刀具，這錠銀子夠了吧！」黃藥師扔了銀子就抱著黃胤進了屋子。

誰跟銀子過不去誰傻子，又不要自己動手，就是提供個場所，還能得到這麼多銀子，傻子也願意啊！

黃藥師讓黃胤半躺在床上，背上後面墊上墊子。用剪子剪斷超出的箭羽，黃胤開口道，「我自己來吧。」

黃藥師動作一停，卻沒什麼顫抖，他知道這時候有意思刺激都有可能傷到黃胤。沒想太久，點了點頭走出屋子。

黃胤微笑，慘白的臉只讓人心疼。看著黃藥師一步步走出屋子，自己才咬著布將箭頭狠狠拔出，還是忍不住悶哼一聲。

顫抖著從空間取出兩個藥瓶，一個裝的是藥丸，一個裝的是粉末。藥丸內服，粉末外敷。

將全身衣服褪·去，渾·身·赤·裸，看著留下的箭孔，嘴角劃出一抹苦澀，任他醫術再高超，也無法在這個古代把刺穿的心臟修復如初啊！只能瞞著，瞞到死。

運起內力，開始療傷。

黃藥師出了門，便看到站在門口的陳玄風，「人呢？」黃藥師問道。

陳玄風垂首道，「在師妹手上。」

「恩。」黃藥師鼻哼一聲，回頭看向在療傷的人影，按胸嘆息，想瞞著他，那他就當做不知吧！如果能和對方死在一起，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

陳玄風走在前，引著黃藥師前去——殺人。

看著人的梅超風聽到聲響，試探的問道，「師父？」

「恩。」黃藥師應了一聲，將視線放在地上的人身上好一會，抬頭對始終不敢抬頭的兩人說道，「你們去襄陽找默風。」

「是。」兩人不敢拒絕，點頭稱是。速速離去。

兩人一走，黃藥師心中的暴虐再也無法壓制，要知道他在親眼看到心愛的人中箭，自己空有一身武藝卻無能為力是什麼樣的感覺？

心痛嗎？都快死了，跟著一起死了。

黃藥師拎起地上的人，寒意刺骨的聲音回蕩的林間，「你從哪來的？」心中已隱隱有了答案。

那人是死士，知道被抓住活命已是無望，一直輸送給他的就是衷心，忠於主上，所以他只有自殺。

但是他想死，黃藥師豈會滿足他！伸手卸了這人的下巴，「一般惹了我的人我都會給他留個全屍，但是傷了他的人，死無全屍，不生不死！」

狠辣的聲音聽在一心求死的人心裡，還是打了個顫。

黃藥師面無表情的打折了這人的五肢，「你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你是哪來的？」似扔掉手中垃圾一般，拍拍手，「哼！頂多就是慕容一族。」

微微顫抖的人猛地一頓，然後接著顫抖，這輕微的變化若是擱在別人身上也許真不會注意，但是黃藥師一直都在關注著他，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怎麼？被我猜中了！你想死嗎？」黃藥師一腳踩在地上人的胸膛上，「是想痛快死啊！」

被踩住的人面容糾結成一團，他知道對方不會讓他這麼容易就死的，就算他開口求饒又怎麼可能被聽得進去。

「我真的不想再染鮮血，為了胤兒，我不想再殺人的。」黃藥師淡淡說道，從衣服里取出被剪斷的半截箭羽。

黃藥師剔除上面的羽，將箭刺向那人的心臟，只穿透一半，原因是長度不夠了，手斷腿斷，只能不停的流血，流到血止，留到死。

「既然你是用這隻箭傷了胤兒，那我也用此箭終結你的餘生吧！」黃藥師腳一踢，將半死不活的人踢到樹腳下。

黃藥師再不看那人，轉身離開，他的胤兒還在等著他。

回到醫館，黃胤正手執箭鏃，察覺到黃藥師的氣息，轉頭問黃藥師，「人死了？」

「等死。」黃藥師言簡意賅。

「呵……慕容家又送我們一份大禮。」黃胤輕笑，「我要殺了他們，殺光了。」

黃藥師擁住黃胤，點頭，「好，殺光。一個不留，傷了我的胤兒怎麼還可以活著。」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