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生便是宿敵
章節名:有些人天生便是宿敵
「成親?」顧姜闌心裡驚了一驚,她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被一個人求婚呢,「你,你要和我成親?」
看她那一臉驚詫的神情,他心裡涼了半截,「你不願意么?」
難道她真的不想嫁給他嗎?
顧姜闌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不是,只是太突然了,我……」
「所以說你是答應了?」鍾離筠驚喜的打斷她的話,伸手握住她的柔夷,一臉激動的看著她。
「我……」顧姜闌頓了頓,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大堆事沒做,雖說她對嫁給鍾離筠這件事不反感,甚至還有點雀躍,但這時候成親,明顯不是明智之舉,父親和顧家那邊她還沒有正式去,今日原本是要去的,卻又被他攔下了,李家毅和伊白尋這兩人也是個麻煩,他們現在對她有想法,以他們的性格和行事作風,不難想象如果她宣布要嫁給鍾離筠後會發生哪些事,即便不鬧慘了她的婚禮,只怕還會有血淋淋的場面,更何況,除了兩件事,還有被她派往刑疆城的花滿夕和陸江,他們二人去了那麼久,一些大致的事應該穩住了,相必過不了多久兩人便會來尋她,被她罰在副嚴城面壁思過的旗錄現在也還沒個著落,石七也在副嚴待命,仔細想想,她的確是騰不出什麼時間來想終身大事,過了顧家那一碴,應該沒幾日她便要繼承顧家家主之位了,以她這些年來對宇文姍的了解,她不可能那麼大度的讓她順順利利的完成繼承大會,只怕那天會困難重重,他們宇文家囂張了這麼多年,除去頂在他們上頭的鐘離家和緊隨其下的李家,現在的顧家和月家根本就是小小的螻蟻,任人一捏便沒了。
月家差不多已經完全被宇文姍掌控了,她緊拽著月蘇這個家主繼承人不肯放人,月家又是除了嫡系子女誰也不能繼承家主之位,而月家的這一代嫡系,恰巧只有月蘇一人,月家對宇文姍這種強橫的手段很是氣氛,卻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現在權勢滔天,家族壯大緊靠鍾離家之下,他們再如何氣氛怨懟,也不好做些什麼,只好就這麼么僵著。
眾人看的心知肚明,這宇文家的新任家主是個狠角色,做什麼事最開始考慮的便是皇家利益,若是有人阻擋了他們的利益,那可是揮刀如行雲流水,絲毫不拖泥帶水,在她們的眼裡,人命就是個屁,而宇文家這一代家主更是出了個心狠手辣的宇文姍,她為了擠下其他兄弟姐妹,踏上宇文家的家主之位,手上沾滿了鮮血,即便是她後來當上家主了,曾經那些與她有過一丁點不痛快的人物她也要除而快之,美曰其名是為了斬斷不聽話的小野草,其實是假借家族之恥來全了自己那可笑的尊嚴。
鍾離家是厲害,若是和鍾離筠成了親,那她便是鍾離家的主母,那樣的話,即便宇文姍再怎麼恨她,也會因為忌憚著一個鍾離筠而不敢輕舉妄動,看她和鍾離筠的感情來說,按理她沒有道理拒絕這門親事,但她不希望自己被人像護著珍惜花朵一樣護在溫室里,她是顧姜闌,顧爍與她的恩恩怨怨她可以為了顧家而放下,自然也可以為了顧家先把成親的事情先緩一緩,反正她和鍾離筠天天待在一塊,除去少了個名分以外,誰不知道她兩是一對呀,她覺著這樣挺好的,大家都自由自在的,不會因為某些不好的緣故而氣悶散發惱意,做什麼事的時候也不會因為一個名分而被束手束腳,她還有很多事要做,這時候,不適合提成親這樣的大事。
思及此處,顧姜闌的道:「對不起阿筠,我現在還不能嫁給你,也不怎麼想成親。」
鍾離筠臉色微變:「闌闌,你為什麼……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要是你生我的氣就拿我出出氣,不要這樣悶在心裡自己琢磨,好不好?」
他不知道闌闌為什麼不肯答應嫁給他,他思前想後,前前後後把所有的記憶都尋出來看了看,最後卻無法知道闌闌是怎麼回事,她的婢女口閉的緊,他根本套不出話來,在心中較量了一番,他還是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不是因為你的緣故。」看到他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她忽然有些不忍,想了想,她解釋道:「並不是因為你不夠好或是得罪了我什麼,是因為我個人的原因,眼前的局勢你應該也看的出來,顧家和宇文家水火不如,若不是你鍾離家在周邊打著旋兒當和事佬,恐怕顧家早就被宇文姍滅了,我此次回顧家,便是要讓宇文姍萬劫不復的,她不惹我還好,若是她熱到我了,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請了。除了顧家我還要打一場硬仗之外,我還要重新進神魔域一次,否則長老們是不會相信我的,再者是天下的大事,我知道你的勢力很廣泛,除了刑疆以外,其他的地方大多數已經被你掌控了,譽國的江山有百分之九十五在你的手裡拽著,若是你想要造反什麼的,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張旗鼓的前奏,只要你一聲令下,皇帝便要馬上讓賢,即便是掌握了一些底牌的伊白尋,若是他想要跟你較勁的話,根本毫無勝算,也不是我貶低他,我是實事求是。刑疆的花滿夕等人,還有留滯在副嚴的石七旗錄等人都等著我去謀划未來報仇的事情,這一謀划便謀了三四年,我要是就這麼放棄了選擇你那個直截了當的法子,雖然一勞永逸,可那便是毀了他們的心意,他們是我親手培養出來的人,我不可能就這麼棄她們而不顧的。」
聽了顧姜闌的解釋,鍾離筠那顆懸挂了好久的心終於落地了,他最怕的便是她對他毫無感情,他忽然輕輕的扯了扯顧姜闌的衣袖子,簇笑道:「既然是這麼些原因,那我也就不強迫你了,十年我都等了,更遑論這幾個月的事情。」
他只怕她不愛他,成親這件事確實是他欠考慮,求的太急,嚇到她了。
「阿筠,謝謝你。」顧姜闌感激道。
鍾離筠笑了笑,伸手攬她入懷,道:「謝什麼,闌闌,我很高興。」
「很高興什麼?」顧姜闌的腦子有點打不過彎來,怎麼剛剛還在說謝謝的事,他又忽然變成很高興了?
「我很高興,你是我的。」鍾離筠在她唇上飛快的啄了一下,低喃道,「闌闌,你就是我的緣分。」
顧姜闌陪了鍾離筠一會兒便走了出去,阿筠的傷需要靜養,不好移動,於是顧姜闌一咬牙,索性派人去鍾離家送了信,就道今晚顧家大開家宴,鍾離筠因為有些事要在顧家處理,便在顧家先呆上了,鍾離家的人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讓顧姜闌前去相商,顧姜闌思索再三,也沒猜出是個什麼事,問鍾離筠吧,偏偏他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去看看不久知道了的表情看著她,於是她只好隻身去了鍾離府。
偌大的府邸,站在門前的管事恭敬的垂著頭,一見面就噼里啪啦說個不停,毫無保留的將與宇文姍有關的罪證說了一大通,最後還掏出一撂紙遞給她。
顧姜闌伸手接過,也不急著拆開看看,而是笑看那管事,嘴角的弧度有些冷,「你這麼做的原因和理由是什麼!不要糊弄我,在我查出來的消息里,你曾是顧家的奴才,後來被宇文姍一同帶走了,多年不見音訊,如今再次相見,你竟把她的罪證全都列了出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自從準備回顧家開始,她就讓青嵐去查顧家的事了,這十年來所以明的暗的事無巨細,在青嵐給她的信息里,鍾離家如今的管事曾是顧家的家僕。
那管事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有所懷疑,有條不紊回答她:「小姐,老奴以前的確是顧家的奴才,但老奴離開顧家,並不是因為貪圖榮華富貴,而是被逼無奈,那宇文姍喪心病狂,竟然抓了我不滿三歲的兒子,若是我敢不應,她就掐死他,那個時候您正好出事,顧家便像是失了主心骨似的,家主也不管事,我拿不定主意,只好一咬牙先假意答應了他,想著等帶走兒子就好了人,沒想到宇文姍那個賤人,就是因為她的故意為之,我的兒子被她手下之人活生生的折磨死了,我的妻子也因為傷心過度而去了,宇文姍那個女人,死都算是便宜她了!」
一說起這些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把把那個賤女人拖過來大八塊,抽筋拔骨!
見他滿臉仇恨之色,顧姜闌心中動了動,收起嘴角的冷色,笑著問:「那你後來怎麼成了鍾離家的管事?」
管事臉上的恨意還未消退,見顧姜闌問這個,他緩了緩臉色,和聲道:「宇文姍害了老奴全家本來老奴是要去找那個賤女人拚命的,幸好老奴遇見了家主,家主好心點醒了老奴,又幫老奴安排了這等差事,那時候家主對老奴說,日後小姐會回來報仇,到時候老奴可以助您一臂之力,以前老奴在顧家後門當差,小姐幼時經常出門辦事,便常讓老奴給留著後門,一來二回,老奴便為小姐留了十幾年的後門,如今十年已過,許是老奴老了,面色有變,小姐不認識了罷,當初小姐,便喚老奴一聲常伯,小姐可記起?」
「你是常伯?」顧姜闌被他這話雷的不輕,一臉驚愕的看著他,眼神有些發愣,這人竟是常伯?當年那個面容和善,眼神溫和的常伯?當年還是她看他孜身一人,便做主撮合了常伯娘親放在自己身邊的柳顏阿姨,後來他們夫妻恩愛,還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日子別提過的有多滋潤了,而這一切,竟然被宇文姍那個女人毀了!顧姜闌一想到這是宇文姍乾的,便滿臉陰,宇文姍這是在拿她身邊的人出氣啊!
「常伯,我……對不起。」顧姜闌眼眶微紅,柳顏阿姨和她的孩子死了,而這一切卻是因為她這個罪魁禍首,要不是因為她,宇文姍又怎麼會找上毫不起眼的常伯?都是她的緣故,宇文姍一直在查她的事情,常伯就是因為和她的關係匪淺,才會遭受這種待遇。
「小姐,不怪你。」常伯隱了臉上的恨意,又恢復了當年的溫和,他神情略有些激動,問道:「小姐,這麼多年過去,你總算是回來了,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面過的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顧姜闌心下感動,紅著眼睛搖搖頭,「好不好都過去了,常伯,現在我又回來了,宇文家那邊,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常伯點點頭,蓄滿滄桑的眸子里滿是擔憂,「小姐,你這麼多年不回顧家,現在突然回來,一定會有異議,說不定那五大長老還會對你有什麼嚴格苛刻的考校,到時候場況肯定不佳,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顧姜闌心裡微暖,笑笑道:「嗯,我會的小心的,時間長了不代表我就弱了。」
她偏頭看了看面前這座府邸,手指緊捏那一撂紙,笑著對常伯告辭:「當年的事既然我知道了,就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她宇文珊既然做的出來,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意識,常伯,柳顏阿姨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他們報仇的!」
如果說最開始她進鳶花谷的時候,心裡想的是只要宇文姍不主動招惹她,她便可以拿她以前做的那些事不當事,跟她一笑抿恩仇,可今日常伯這事告訴我,有些人天生就是仇敵,沒有什麼理由可循。
常伯緩緩的點點頭,對她笑了笑,忽然道:「小姐,家主是個不可錯過的好人,對你的的確確是一片真心,他等了你這麼久都不曾變心,任憑宇文姍做什麼都沒能改變他的心意,這樣的痴情之人世間少有,你既然遇見了,便要珍惜,有些事不一定要計較的那麼清楚,老奴是過來人,年輕的確是容易年輕氣盛,但凡事你自己心裡要有個度,在這世上,沒有誰會無條件的任你踐踏,如若不是愛慘了你,以家主的心高氣傲,又怎會那般做低伏小,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若是一個人付出的久了,沒有得到丁點回報,他也是會累的。」
顧姜闌點點頭,對常伯很是感激,這麼多年了,經歷了那麼多,她就是性子再執著,也該鬆鬆了,「常伯,你放心吧,時至今日,顧姜闌早就不是當初的顧姜闌了,我既然能放下對我父親的恨意,還有什麼是我不能看開的。」
跟常伯告完辭回到草研堂,顧姜闌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一種怎麼樣的一種心情,是該傷心,還是該悲憤,這條路上走走停停,她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實在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誰都走了,誰都變了,許多事情細細想來,忽然間就覺得那已經是過去好久了,有一種滄桑無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