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

「清理一下吧。」

閉上眼，夏侯依揮了揮手，任由幾個侍衛把桂嬤嬤的屍體抬了出去。

「喜兒，先下去吧，把陳侍衛叫進來，就說本宮有事要問他。」

「是，娘娘。」小喜兒恭敬地退出寢宮，剛好遇到走進來的鳳棲宮侍衛統領陳曦，刀刻般剛硬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英俊至極，卻也冷酷至極，一雙鷹眸犀利無比，讓人不敢直視，打著生人勿近的標籤，好似世間的任何人與事都不能打動他，除了……她。

「陳侍衛。」微微屈膝，小喜兒有點臉紅的給陳曦行了個禮。

「嗯。」俊容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步入了寢宮，腳下輕快如飛、落地無聲，若是懂武的人便能一眼看出來，是個絕頂高手，而這般高手，那氣質是個普通侍衛不可能有的，是什麼，讓他甘願在皇宮中做一個小小的侍衛統領？

小喜兒轉過身，一滴淚水輕輕劃過清麗的臉龐，這般神一樣的男子，不是她這種低微的宮女可以匹配的。

「屬下參見……皇後娘娘。」單膝跪地，陳曦冰封般的臉上，閃過一絲沒有人看見的痛楚，他，什麼時候開始向她下跪了？皇後娘娘……這個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陌生稱呼讓他感到窒息。

「曦，咱們什麼時候這麼生分了？」女子輕輕的聲音還如當年那麼動聽，一隻小手溫柔地把他拉起來，抬頭，望著她消瘦憔悴的臉龐，心裡的痛意更甚，當年快樂活潑、驕傲無比的影子已早在這深宮中磨滅得絲毫不剩，只剩下深深的疲憊。

她嚮往的，從來不是這種生活，她討厭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隨時都有可能喪命，需要心計，需要鬥鬥斗才能活下去的後宮，她已經斗累了，不想再鬥了，可為了生存，她還要繼續，自她進宮后，身體便一直病歪歪的，極其虛弱。

「桂嬤嬤是怎麼死的？」

「死因奇怪，像是撞柱自盡，卻表情驚恐，而且傷在腦後，暫時還查不出來。」

「算了，此事不用再查，對於爭鬥，我早已累了……咳咳……」胸口突然發悶，忍不住咳出聲來，頭腦一陣眩暈，夏侯依一個踉蹌差點倒地。

「依兒！」衝上前，陳曦一把扶住那芊芊柳腰，見她憔悴不已，衝動中，抓住她柔軟的小手。

「依兒！你怎麼了？我帶你走好不好？去過你想要的日子，去過無拘無束的生活，那一直是你的夢想，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不適感來的快，去的也快，忍住喉中的血腥味，夏侯依不著痕迹地抽出手，拍了拍懷中的季澈兒。

「我無礙。曦，那的確是我從小的夢想，可是……我出不去了，再也無法回到當年，我已是為人妻母，再也配不上你了，這麼多年是我一直拖累你，你本應在江湖中逍遙自在，想當年，江湖高手排行榜上的第一名，『晨曦』大俠是多麼瀟洒，卻為了我在這皇宮裡當一個低微的宮廷侍衛，我不值你這麼做，我不配得到你的愛，去娶個真心愛你的好姑娘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吧，我是不可能在見到宮外的天空了，就當是幫我完成沒完成的心愿，好么？曦哥哥，我永遠都不會變，我一直都是你那個依兒妹妹，這麼多年欠你的，依兒是還不清了，耽誤了你這麼多年，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依兒，我的心裡再也容不下別人了，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走，那你只要告訴我，你的心裡還有沒有我的位置？只要你把給季傲凌的情，分給我萬分之一，我便心甘情願地守著你一輩子！」

「曦，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一直是我的大哥，最最疼我的大哥，我們是最親密的兄妹，我沒法昧著良心說話，除了這個，別的，我給不了……」

「季傲凌他有什麼好？你把自己所有的情都給他，他卻負了你！你如今生了他的骨肉，他有沒有來看，或是問候過你和孩子一句？你生命垂危地為他延續後代，他有沒有關心過你？你是他的正室妻子，他卻專寵別的女人，任由她來加害你，你為什麼還對他痴心不改？」

揚起頭，夏侯依讓淚水重新回到眼眶裡，這是她心中最深的傷口。

「是，他的確負了我，我對他已是心灰意冷，不再有半點指望。可情，早已用盡，我再也沒有能力愛上別人了，他是我一生的夫，更是我懷中孩兒的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曦，你走吧，別再在我身上徒勞地浪費時間了。聽我的話，去娶個好姑娘。」

「你就真的這麼希望我走？希望我娶別人？」陳曦雙目發紅，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對！」發了狠話的夏侯依別過頭，不願看到他受傷的模樣，對不起，曦，可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對我，離開吧！長痛不如短痛，但願時間能磨滅一切情，從新回到江湖上去過本屬於你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