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下下籤

那是一個陰雨的清晨，小風刮著，帶著點點雨絲，有些刺骨。

與以往並無不同地祭拜，上香。

今年主持祭祀的並非以往白須蒼蒼的空靈大師，而是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僧人。

「今年空靈大師為何不在？」

林靖皺眉問，空靈大師的悟性與威信遠非其他僧人可比。

「阿彌陀佛，小僧空無，乃空靈大師的真傳子弟。師父早在半月前閉關，說是得到佛祖啟示，最近不易見人沾染凡塵氣息以有損於佛靈。」

林靖見這空無信誓旦旦，也沒有多慮。祭祀照常進行。

束后，宮人們正布置著寺院，這空無卻不知何時來到慕容蕙心身旁。

「敢問皇後娘娘是不是多年求子無果？」

慕容蕙心側頭看他。

「本宮從未刻意求子，人的命數皆由天定，這裡面當然包括孩子。是我的，自然就來了，不是我的，怎麼費盡心機與力氣也得不到。」

這話里另有所指，空無感覺自己的一切似乎在這端莊美麗的女子面前都被窺破，讓人一覽無餘，不由得心中慌亂。

但面上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

「那娘娘要不要去求支子嗣簽？看看未來有何變數？」

慕容蕙心剛想拒絕，不料身後的林靖點頭稱讚。

「好啊，帶朕也去看看！」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一隻竹筒遞到了她的面前，裡面是數支竹籤。

玉手握著竹筒，前後搖晃著，竹籤與竹筒碰撞的『嘩啦』聲迴響在寂靜的寺廟裡。

林靖緊盯著慕容蕙心手中的竹筒。

半晌，一枚竹籤終於掉落了出來，林靖心急，急忙拿起落在地面的竹籤，頓時愣了。

因為上面赫然刻著三個工工整整的小字：下下籤。

看著呆住的林靖，慕容蕙心從容地接過那簽，勾起一抹冷然的微笑，抬頭看向空無。

果真，空無睜大了眼。

「皇上，師父果然神機妙算！他臨關閉前告訴小僧，若是皇後娘娘的求子簽求到了下下籤，就一定要轉告給皇上一番話，但此話只能講給皇上一人聽。請皇上隨小僧來！」

空無說著，有些虛心地避開慕容蕙心犀利的目光，恭敬地對林靖垂首道。

林靖點頭：「既然是空靈大師交代的話，朕一定要去聽聽。心兒，你先回去歇息吧，朕去去就來。」

她卻挽住他的胳膊，以他從未聽過的親昵語氣道：「皇上，臣妾身子略感不適，您還是不要去了，陪陪臣妾好不好？」

他受寵若驚地看著她，要知道，這些年來，她從未主動挽留過他一次，更從不曾以這般柔軟的語氣與他說話，那話語中甚至有了幾分祈求，幾分撒嬌，還有幾分低聲下氣。

他自是很想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親切，但再一想，空靈大師的話向來都是寸語寸金，從他口中吐出的話語點醒了多少迷茫的人，又把多少已經走向迷霧中懸崖的人拉了回來！

他所說的話，從沒有不應驗的！

此事關係自己與心兒未來的子嗣，他必須去！

一狠心，他把自己的手臂從她的臂彎中抽了出來。

「心兒，這事關到我們的孩子，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會不會有孩子？他或是她到是怎麼樣的？就一小會兒，你要是身子不舒服，找太醫！」

他看著她漸漸冷下去的臉龐，心中不知所措的同時還有些憤怒，他這個帝王怎麼當得這麼窩囊？憑什麼他做事還全都得看自己女人的表情？！更何況他是在關心自己與她的子嗣，又不是跟別人，她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就這麼不懂事，讓他面子盡失！

自己對她的百般體恤與忍讓就換來她終日不變的冷臉，她好不容易給自己個好臉自己都能興奮得屁顛屁顛的好久，現在想想真是覺得丟人！

恐怕世界上都難找到像他這麼窩囊的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