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可以說,自千年青蓮子到體內,直到此一刻,雪槐才真正感受到千年青蓮子的好處,也更感受到碧青蓮對他的深深情意。
「蓮兒,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雪槐在心中低叫,眼前浮現出碧青蓮情深似海的眼睛,心中倍感溫馨。
功力到七里香西王母這種境界,普通毒物即便是進入腹中,也是無關緊要,略一運氣即可排出,所以敬擎天要對付西王母,必須借血魔傳下的秘方。雪槐功力尤在西王母之上,差不多已真正臻於天人合一的至境,全力運功之際,護體靈力已可在身周形成三尺左右的靈光圈,如果雪槐不是大意,計吳血霧一出立即運功護體,則化血神霧再邪再毒,沖不進他的靈光圈也是無濟於是,此時受困,一則是想著有千年青蓮子大意了,二則是雪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到了可生成靈光圈的地步。
他先前一暈之下,手上勁力鬆了,血狻便脫手飛了出去,這時神智復明,生怕走了血狻,當下急運劍眼看將出去。卻見血狻已飛到數十丈外,倒未遠走,而是停了下來,跟計吳一起往紅霧裡看,顯然是想看著雪槐倒下。
血狻還在,雪槐心中吁了口氣,明白計吳此時的想法,微微一笑,對著計吳一抱拳,道:「計吳前輩,你的化血神霧晚輩已經領教過了,咱們不要鬥了吧。」
正如雪槐猜測的,計吳正靜立著等著雪槐倒下呢,再想不到雪槐竟恍若無事,而且還有一件事叫他想不能通,雪槐先前是側背對著他的,這時抱拳說話,卻把身子轉了過來,筆直的面對著他,很顯然,他的彌天血霧並未能遮住雪槐視線,雪槐仍然能看見他。
「這小子到底是人是鬼。」計吳驚怒交集,他自在化血澤中練成化血神霧,數百年間化盡萬靈,只要霧起,從無一物得脫生天,怎麼也想不到,雪槐竟然若無其事。計吳屬於那種心胸極度狹隘犟倔之人,雖然心中震驚,卻怎麼也不肯甘心,對血狻打個暗號,血狻一聲吼,猛地揚翅向雪槐沖了過來,衝到十餘丈開外,忽地張口,噴出一條火柱,火柱有大海碗粗細,來勢如箭,恍若一條火龍,血狻自己卻不敢再飛近,顯然是怕了雪槐。
借著雙翅扇動的掩護,計吳悄無聲息的掩到了雪槐側后,血狻火柱一出,他也急撲上來,安心兩面夾攻,一下便收拾了雪槐。
「不給這紅眼鬼一個教訓,看來他是不會死心。」雪槐心中冷哼,看那火柱堪堪燒到面前,身子霍地一閃,這時計吳剛好撲到,眼前忽地失了雪槐蹤影,反是血狻火柱撲面而來,一時措手不及,急往一邊躲閃火柱,卻突覺腦後風生,急回頭時,雪槐一隻巨掌已拍到他頭頂,計吳避無可避,閉目待死,不想雪槐手掌堪堪挨著他頂心,卻又突地轉向,一下拍在他左肩上。
雪槐這一掌用的只有五成力,卻也將計吳一個身子打得直飛出去,口鼻中都有血滲出來,雪槐同時喝道:「計吳前輩,我這一掌手下下留情,算是我跟你要血狻內丹還的一個人情,再莫要逼我動手了。」
血霧毒不倒雪槐也迷不住雪槐,更挨了這一掌,計吳事實上也再無鬥志,身子一落地,立即急逃開去,卻尤是不甘心讓血狻落到雪槐手裡,邊逃邊急叫:「血狻兒,快走。」
血狻見主人公逃走,自也知機,奈何它雖身有雙翅,卻無論如何快不過雪槐,剛掉過頭,雪槐已飛撲而至,騎在了它身上。
血狻驚怒之下,身子猛顛,要把雪槐顛下來,同時口中不絕狂吼,雪槐一手揪著血狻頸邊毛髮,另一手去血狻頭頂連打兩掌,血狻不僅皮粗肉厚,更兼已練成內丹,雖打得血狻痛叫不絕,卻是未能打死,仍是身子亂顛。
「好畜生,倒是皮厚。」雪槐低叱一聲,左臂一揚,運起魔龍手,一把抓住了血狻的脖子,爪一緊,但聞格格脆響,血狻頸骨立斷,血狻雖是已修成內丹的洪荒異獸,但仍抗拒不了魔龍手霸悍絕倫的爪力。
血狻跌落地面,雪槐取一支天宇流星箭,以魔龍手執了去血狻後背一劃,將血狻身體劃開。天宇流星箭是地精在溶漿中燒練千年後剩餘的精母錘練而成,乃是世間至堅至鋼之物,之所以魔女天虎只給雪槐留了三支箭,固然值得天宇流星箭一射的人實在不多,同時也是因為要打造一支天宇流星箭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但也正因為天宇流星箭的堅硬難得,才受得起以魔龍手經定海弓射出的那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換了其它箭,早在半途中便自己燒化了。血狻皮堅肉厚,雖死,丹氣尤存,雪槐若不是以魔龍手執了天宇流星箭劃開它身體,還真拿它有些無可奈何。
雪槐劃開血狻身體,看腹中有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尤自熱氣騰騰,知道便是血狻內丹了,心中大喜,想:「這下義父體內的邪魔可以驅除了。」扯下一隻袖子包了血狻內丹放在懷中,這時計吳的化血神霧仍在往四面擴散,放眼茫茫,天地間一片赤紅,似乎整個化血澤都給血霧蒙住了,雪槐心中嘀咕:「這紅眼鬼的血霧還真是霸道呢,人走了霧還不散。」不過劍眼一掃他就明白了,噴出血霧的不止計吳一個,這澤中還有不少邪靈,都是受計吳控制的,這時仍在幫計吳助勢。
看明白澤中情勢,雪槐倒後悔了,想:「這化血澤中如此邪惡,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畜,剛才真該一掌打死那紅眼鬼,替這一帶百姓絕此一患。」這時後悔也遲了,計吳早已逃得無影無蹤,只得收了血狻內丹出澤來。
出了化血澤,雪槐四下一望,不見七里香身影,心中思忖:「會首說借什麼寶物來助力,也不知借到沒借到,血狻內丹過久了只怕效用會打折扣,這可如何是好?」正自躊躇,忽覺一股靈力掃過來,正是七里香在澤邊運靈力搜索他,雪槐大喜,急迎上去。
七里香在距雪槐十餘裡外的澤邊另一處,她早到了,自然也看到了澤中生成的化血神霧,先前十分高興,後來感應到雪槐出澤時的靈力波動,一顆心便直沉下去,她心中尤有些不肯相信,運靈力與雪槐靈力一碰,確認是雪槐后,這才死心,迎了上來。
雪槐先看到七里香,喜叫道:「會首,成了,我取到血狻內丹了。」
「計吳無靈不滅的化血神霧也化不了他,這小子實在太可怕了,難怪敬擎天見了他要望風而逃,不過有了血狻內丹,敬擎天能練成血煞箭,我也能借陽補陰徹底練成我的天香大法,到時兩人聯手,這小子即便是金鋼鑄就,也能給他化了。」七里香心中暗轉念頭,表面上卻裝出一臉的笑,迎上來道:「雪將軍果然神功蓋世,我剛來,見澤中血霧已起,還生怕將軍出事呢。」
「勞會首擔心了。」雪槐抱拳,懷中取出血狻內丹,交給七里香。
七里香接丹在手,狂喜,道:「這下好了,有了血狻內丹,立馬就可驅除你義父體內的邪魔。」
雪槐也是喜悅無限,卻又擔心道:「我和那邪魔動過手,果然邪功了得,不知會首一個人對不對付得了,要不我去給會首幫忙。」
七里香忙搖頭,道:「不必,現在你義父體內的邪魔只信任我,別人幫手,反而添亂。」
「如此有勞會首了。」雪槐深深作下揖去。
「其實是我要謝你呢。」不過這話七里香是在心裡說的,並未出口,笑嘻嘻說了兩聲不敢,叫雪槐聽消息,當下分手。
雪槐循原路回天安城來,走到一半,卻見一大群人急掠而來,當先的是碧青蓮三女,後面梅娘六個加雷電雙鴉,連定天公主也來了,原來眾女聽了夕舞的話都急壞了,碧青蓮借著蓮心感應,帶眾人一路尋來。
一眼看見雪槐,碧青蓮一聲喜叫:「槐哥。」急掠過來,猛撲地雪槐懷裡,緊緊的就抱住了,冷靈霜狐女見雪槐好好的,也是心中狂喜,但當著梅娘定天公主等人的面,卻是有些害羞,不敢似碧青蓮般撲進雪槐懷裡來,但看著雪槐的兩雙眼睛卻都是情熱如火。
雪槐輕拍碧青蓮後背,道:「好了好了,沒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邊說邊看向冷靈霜和狐女,眼光里安慰一番,隨看向定天公主幾個,打了招呼,道:「你們怎麼都來了。」
他話一出口,碧青蓮猛地抬起頭來,叫道:「槐哥,你不好,我和霜姐月姐大家都生你的氣了,你說,七里香騙你出去,你為什麼不先和我們說?」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雪槐笑,道:「對不起,是我不好,太性急了,事前是應該先跟你們說一聲,不過七里香並不是騙我,她是要幫我,你們可能不知道,原來我義父不是什麼邪魔冒充的,而是中了邪,給血煞魔侵入身體控制了神智,所以才會心性大變,七里香會首告訴我,說要將血煞魔從義父體內驅除出來,必要借血狻內丹之力,所以我往化血澤走了一趟,因為事情急,而且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所以就先沒跟你們說。」
他說得輕鬆寫意,包括定天公主在內,所有人卻都是臉色大變,惟一臉色不變的是狐女,因為她不知道化血澤,更不知道計吳化血神霧的厲害。
「化血澤,槐哥你進了化血澤。」冷靈霜驚叫:「那你撞著計吳沒有?」
「撞著了啊。」雪槐看她一臉緊張,笑道:「怎麼了,我還和他打了一架呢,否則怎麼取得血狻內丹,血狻可是他的坐騎呢。」
「那——那他有沒有噴化血神霧。」冷靈霜說話幾乎有些結巴了,道:「就是他口中噴出的紅霧。」不止她緊張,所有人都是一臉緊張,便是狐女也感覺到了不對,雙手同樣緊緊的絞在了一起。
「噴了。」雪槐點頭,道:「看你們的樣子,那什麼化血神霧看來有點名氣,不過也確是厲害,如果不是蓮兒化在我體內的千年青蓮子,還真撐不住呢。」
「啊。」碧青蓮一聲喜叫,猛地抱住了雪槐,隨即又抱著冷靈霜狐女,三女不絕的又跳又叫,雪槐看她三個高興得象三個瘋丫頭一樣,倒笑了,看一眼梅娘幾個,道:「你們好象都知道,看來計吳這化血神霧還真的有點子名氣。」
梅娘笑著一邊嘆氣一邊搖頭:「你這幸福的小子,什麼叫有點子名氣啊,計吳的化血神霧號稱毀天絕地,無靈不滅,豈止是有點子名氣,簡直是凶名赫赫呢,這世間所謂的名家高手一撈一大把,但只要你說進化血澤,保證半個都找不到,七里香看來是要血狻作什麼用,可她自己就不敢進去,只有來騙你。」
「會首不是騙我。」雪槐搖頭:「她是要替我義父驅邪。」
到這會兒他仍是執迷不悟,一臉固執,眾女心中本是一肚子話,相視一眼,卻都不再開口。
冷靈霜看一眼碧青蓮狐女,道:「對了槐哥,夕舞來過天安城了,你被七里香叫走的事,就是她告訴我們的。」夕舞的事,三女商量過,雖然都忌著夕舞,但決定還是告訴雪槐的好,否則萬一以後雪槐知道了生氣。
「原來夕舞先到了天安城。」雪槐看著三女,道:「我也見著夕舞了。」
三女齊睜大眼睛,冷靈霜道:「你也見著夕舞了,她怎麼說,有沒有不要你進化血澤?」
「是。」雪槐點頭:「她也不讓我進化血澤,說是七里香想害我,還說什麼我義父一直就是這樣的,她這明顯是小孩子話嘛,我是義父一手養大的,義父騙沒騙我,難道我看不出來,義父一直在騙我,那麼豈非夕舞她自己這麼多年也一直在騙我?真是的。」他說著,自己搖頭笑了,冷靈霜幾個卻相顧駭然,心中均想:「連夕舞的話他都不聽,真不知道要怎樣他才會醒悟過來。」
回到天安城,重又籌備仁棋與定天公主的婚禮,雪槐心情大好,雖忙,卻是忙得呵呵笑,他高興,碧青蓮幾個本應該開心才是,但想著雪槐高興的原由,卻都開心不起來。
雪槐忙婚禮,冷靈霜與法一等卻是廣布探子,嚴密監視敬擎天與七殺教餘孽的動靜,商議的結果,都認為敬擎天叫七里香騙雪槐取血狻內丹,必是要練一門魔功,魔功一成,一定還會興風作浪,只不過無論是冷靈霜眾女還是七大掌教都沒想到的是,定天公主婚禮過後不到一個月,敬擎天就在十八地獄打出了七殺教的旗號,並公然宣稱要與正教魔門決一死戰。
得到消息,冷靈霜第一個反應就是敬擎天借著血狻內丹之力而魔功大成,急與七大掌教商議,法一幾個也都是一樣的看法。
想法不同的只是雪槐,道:「難道那血狻內丹也驅不得我義父體內邪魔?那還有什麼辦法?」眾人聽了他話,無不嘆氣,知道和他沒法說,便都閉口不言,當下正教魔門高手齊聚商議,決定聯手出征十八地獄,徹底掃平七殺教,對這個決議雪槐自也沒有二話,只是心憂怎樣才能將血煞魔從敬擎天體中驅除出來。
定天公主新婚,且京師也要高手坐鎮,便留守京師,孫熒率十八劍手相助,其他正教魔門高手全體出征十八地獄。碧青蓮先前要借龜淚藏身,十八劍手不能帶身邊,這時也趕來了,三女擔心雪槐再上敬擎天的當,便生個計較,叫碧青蓮纏著雪槐,要雪槐再作青蓮劍陣的左護法,一刻也不許離開碧青蓮,碧青蓮嬌滴滴的一纏,雪槐想不應都不行,只好答應了,卻開玩笑道:「好啊,我這青蓮左護法一定盡職盡責,寸步不離,便是我的好蓮兒要上床睡覺,我也跟上床護法。」說得碧青蓮咯咯嬌笑,媚眼如絲,一個身子在他懷中纏藤兒似的纏作一團。
十八地獄在惡鬼山下,距天安幾近萬里,正教魔門遠征大軍五千餘人分作五隊,借遁術急趕,走了三日,到第四日,前隊突然傳來消息,敬擎天派人送來書信,冷靈霜和七大掌教在中軍,以統一指揮,拿了信來一看,上面只一句話:你們已中了本教主調虎離山之計,本教已輕取天安。最後的落款是敬擎天。
冷靈霜法一幾個無不大吃一驚,當下商議,都認為敬擎天此信不太可能是虛聲恫嚇,雖然敬擎天送此信必有詭計,但信中說取了天安城只怕是事實,冷靈霜因年輕,因此此次遠征推了法一為盟主,法一本來力薦雪槐,其他人都同意,反到是冷靈霜碧青蓮三女堅決反對,法一不得已只好作了盟主,當下便傳令所有人先停下來,但也不必就此趕回天安,因為如果敬擎天信中所說是真,則現在趕回去也遲了,萬一只是虛張聲勢,急趕回去可就上了敬擎天的當,將大挫銳氣,只命探子飛速趕回天安查探。探子去了一日,第二日便和孫熒十八劍手中的一個回來了,稟法一,信中所說半虛半實,敬擎天確已在天安出現,率七殺教邪徒攻進定天府,掠走了仁棋,至於天安城則仍在鎮海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