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漩渦、人影
天sè將晚,如果此刻全力往回趕,任魁還能在天sè全黑之前回到家中,但一聽背後之語,便知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任魁轉身一看,拼力氣,他能略勝魯成,但對上魯成口中的丁宏,獵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丁宏他打不過。
「接我一掌,一筆勾銷!」丁宏神sè冷峻,言語不多。
任魁心知難以善了,稍稍示弱道:「你們修仙者從來不問為什麼嗎?」
「只問道,不問人!」丁宏說完,凝氣在手,一道透明的掌印向任魁拍了過去。
這就是練氣士五層的修士所發出的一掌,這一掌不比魯成的拳頭,這一掌將任魁的退路完全封鎖,根本無法閃避。
任魁天天做夢都想著自己也能這樣隔空出掌,這樣就能打到更多的獵物,讓娘親過上更好的ri子。任魁曾經也想偷偷去附近的修仙宗派拜師,但一想到在上的母親,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八歲那年,雪靈城有個老者拿著一本《鍊氣訣》偷偷的找到任魁,說只要十兩銀子就可成為修仙者,以後飛天遁地,保護雪靈城不在話下。
從此,任魁開始偷偷的瞞著母親私攢銀子,兩年之後,終於存夠了十兩銀子,買到了那本《鍊氣訣》。
這本《鍊氣訣》的口訣任魁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但對著口訣修鍊了兩年之後,依然感受不到天地靈氣的存在,但他從不氣餒,仍舊想盡辦法成為修仙者、練氣士。
但是現在,從小便十分嚮往的修仙者卻不問緣由便對他打出了絕命一掌,任魁很想問丁宏一句:「什麼是道,什麼是人?」
現實卻沒有給他發問的機會,任魁用力咬牙,雙腿一蹲,舉一雙肉掌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
雙掌舉起的瞬間,懷中的針線直往下掉,跌在了褲子上,正好處在肚臍之下三分處。
「啊!」
肉掌與掌氣相交,任魁一聲暴喝,透明掌氣凝而不散,任魁全身青筋暴起,口眼已滲出血絲,身體也在雪地中緩緩地向後滑行。
丁宏沒有再出手,轉身便走了。
後退的速度越來越快,任魁仍在堅持,現在還不到卸力的時候,他要找到一個臨界點,在這個臨界點上,身體既能承受這掌力,也能承受高速下的撞擊。
魯成畢竟也是個練氣期二層的練氣士,眼力也沒差到哪裡去,一見任魁能夠擋住這掌力,臉上現出一絲殺氣,眼神不斷變換。
最終,衝上幾步。
一拳,轟在了任魁的印堂之上。
任魁眼睜睜的看著魯成的拳頭打在自己的印堂上,卻無法反抗。
這一刻,任魁對眼前的兩個修仙者竟是如此的憎恨。
印堂受襲,自己的掌勁一弱,丁宏凝而不散的透明掌印立即壓了上來。
掌印襲身,懷中的靈針瞬間被壓入關元,掌印中心化作一股氣勁鑽入任魁的膻中。
「今我不死,來ri必殺!」七竅流血的任魁眼神中帶著無窮的殺意與恨意,直攝魯成的心神。
面對這等目光,魯成顫抖的收回手,竟不敢再看任魁一眼。一個練氣期二層的修仙者,卻被一個絲毫感應不到靈氣的普通凡人所攝。
「哼!」丁宏一聲冷哼,不知是不喜魯成的偷襲還是任魁的言語,又或是魯成此刻的表現。
魯成回神,跌跌撞撞的向丁宏跑去。
夜幕漸漸拉下,天地俱寂,只有輕微的雪花落地的聲音,這聲音似是晶體碎裂,又似樹枝被折,此刻的任魁聽得分外分明。
但即便是這一點細微的聲音,也在漸漸離任魁遠去。上中下三處穴道同時被外力入侵,象徵著一個人的jing氣神即將消散。
任魁只覺身體一輕,漸漸飄了起來,但似乎有一層其妙的壁障在阻擋著他。
依稀又覺身體變重,在慢慢地往土中下沉。
「這就是飛天遁地的感覺嗎?」任魁自嘲的笑了笑,瞬間又想到了家中的娘親,也不知娘親將門窗拴好了嗎?可記得往炕中添火石了嗎?
眼皮越來越沉重,黑白分明的世界中,任魁只能看到眼前的一抹血紅。
最終,這抹血紅也被黑sè掩蓋。
許久之後,關元穴處,隨針線包在一起的靈石突然閃了一下,然後就化為了一堆粉末。
從下品靈石中吸收的一團微弱靈氣化成一條細細的靈氣流,經那縫衣針引入了關元之內。
這靈氣流慢慢往上,靠近膻中之時卻被丁宏盤踞的拳勁所阻。靈氣流似有靈智一般,急忙掉頭而回,轉而往下,走會yin,經尾閭、命門、大椎、玉枕、百會,最終進入了印堂。
印堂受魯成一拳,雖有些許碰撞,但並無拳勁盤踞,靈氣慢慢進入其中。
這微弱的靈氣被一個黑點慢慢吸收,黑點漸漸放大,變成了一個漩渦,依稀還有一個模糊人影盤坐在漩渦中,這人影的輪廓與任魁竟有幾分相似。
痛!
深入骨髓的痛!
深入靈魂的痛!
任魁的意識在這種痛楚中恢復,但很快又痛暈了過去。
外界靈氣不斷的從印堂進入,一部分被吸入漩渦,一部分被模糊的人影吸收。
吸入漩渦的靈氣經過漩渦轉化之後,化為點點白光,散入任魁的四肢百骸中。又從任魁的四肢百骸中吸出點點青綠光芒,反入漩渦。經過這一輪轉換之後,漩渦又變大了幾分。
又過了很久,模糊的人影對盤踞在任魁膻中的掌勁十分不悅,一掌拍下。
瞬間,一股靈氣流將丁宏的掌勁攆得粉粹,如摧枯拉朽,同時順勢而下,將刺入任魁關元出的縫衣針逼出體外。
寂靜的天地又恢復了響動,遠處又是幾道樹枝被雪壓垮的聲音傳來。
任魁被這聲音驚醒,睜開的第一眼,依舊是純白的世界,天sè已經大亮。
這一次沒有了疼痛的感覺,但全身卻奇癢無比,想要撓卻不知道撓哪兒,想要撓卻發現手腳酸軟,但並不冰涼,反而暖烘烘的。
半個時辰之後,任魁才勉強能站立起來,那股奇癢也消退了。
任魁運動了幾下,發現身上的傷好了,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勁,一時興奮異常。
「現在再不回去,恐怕娘親又要擔心了!」撿回了一條命任魁自語道,但一看自身滿身血痂,以這幅形象回去恐怕更讓娘親擔心,便就地脫下衣服,抓起兩把雪就往身上擦。
這一擦之下,這些雪有的成了紅sè,有的成了黑sè,任魁定睛一看,竟是從身上擦下的許多污泥。
臉sè從驚奇到疑惑,從疑惑到不可置信。驀然,任魁緩緩抬手,輕輕一掌打了出去,一股氣流隨著馬魁的手勢流動。
「轟!」
不遠方,一處山石上的積雪被轟得四散而飛,天地間,紛紛白雪揚揚洒洒的飄下。
任魁看著自己的手掌,狂笑道:「哈哈,我進入練氣期了,我也是修仙者了!」
笑過之後,任魁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興奮,也沒有如以往那般的嚮往這個身份。
「修仙者就可以不問緣由的濫殺無辜嗎?仙是什麼?」任魁一邊自問一邊慢慢的用白雪擦拭著身子,直到將身上的血跡和污泥擦拭乾凈,也沒有問出答案。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這才發現帶血的縫衣針和變成粉末的靈石。任魁只道這顆靈石是被丁宏的掌勁壓碎的,並沒有往它處想。但這些沾了自己鮮血的針線卻是不能再留給娘親使用了。
任魁將獸皮衣穿在身上,原本合身的獸皮衣此刻卻有些緊窄。
「難道傳說中的洗筋伐髓還能讓人長高?」任魁笑道,總之,進入練氣期的他多少有些喜悅。
正當任魁準備離開此地趕緊回家之時,遠處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進入練氣期的任魁耳朵與眼睛敏銳了不少,一眼就看到是鬼鬼祟祟的魯成。
一見魯成,任魁怒氣再起,恨火難消,就勢往地上一倒,抓起剛剛擦身的紅雪、黑雪就往臉上一陣亂抹,摸完之後邊哼唧邊往雪靈城方向慢慢的爬著。
魯成見任魁未死,嚇了一跳,不敢繼續往前,只敢躲在一個樹后偷看。待發現任魁真的是在死亡邊緣掙扎之時,立即站了出來,圍著馬魁轉了兩圈,用腳踢了踢任魁。
「哈哈,就你個無用的凡人也想殺我,凡人、莽夫,我可是修仙者……」魯成獰笑道,神態有些癲狂。
任魁沒有反抗,似乎在等待什麼,只是用微眯著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魯成。
一看到這眼神,魯成立顯驚恐之sè,轉眼神sè一變,抬起右腳,重重的踩向任魁的頭部,口中更是惡狠狠的叫道:「凡人、莽夫,給我去死吧!」
「哼!」
似是終於等到了答案,任魁一掌拍向魯成的腳板,巨大的掌力將魯成拍得衝天而起。
任魁反手一拍地面,自己也離地而起,追上魯成之後,一把抓住他的腳踝,用力一轉,將魯成的身體倒轉,再用腳抵住他的頸椎之後,將其往地上重重的壓了下去。
「啊!」
叫聲剛起便戛然而止,此刻的魯成被任魁弄成了倒栽蔥。
「汪晚屋去!汪晚屋去!」
魯成極不清晰的聲音從雪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