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六百四十五章 以觀後效
「我去，為什麼你吃的和我們吃的不一樣？」吃著餅卷炮牂的郭嘉看著膳房給陳曦整來一碗羊肉泡饃之後，頓時覺得自己的餅卷烤羊肉有些不香了，陳曦那玩意兒看起來好像更香。
「最近吃不動烤肉了，只能吃點這種玩意兒了。」陳曦神色平淡的說道，然後用勺子扒拉了兩下，就著蔥花吃了起來。
「同樣是羊肉羮，總覺得你這個比我們之前吃的好吃不少。」法正也帶著幾分疑惑，他是專業吃羊的，很能分辨出好壞。
「這都是窮苦百姓才吃的東西，你們啊……」陳曦瞥了一眼法正和郭嘉說道，結果兩人都是鄙視的神色。
「這世上想要當這個窮苦百姓的人，我看不少。」賈詡自己手動卷著餅子，帶著幾分嘲諷之色開口說道，「最起碼，就我這個家庭啊，在和子川認識之前，吃的不如這個窮苦百姓，話說窮苦百姓，以前一年能吃一次你碗里那五大塊鋪滿碗口的肉嗎？」
陳曦看了看自己扒拉到一旁，每塊厚約四五毫米，估摸著合計起來有二兩重的羊肉，緩緩的點了點頭，「有道理，看來這確實不是窮苦百姓吃的，但我決定接下來將之發展為窮苦百姓冬日養身驅寒的主食。」
「別人說這話我不大信，你說這話，那就不得不信嘍，比方說去年某人一時興起，要給天下百姓整個過年禮物——開年第一天整份滷肉飯，在我再三勸解之下，變成了正月十五之前。」諸葛亮啃著大餅，喝著米酒很是隨意的說道，「理論上不能完成的任務，不也有人完成了？」
「其實是搞砸了。」陳曦撇了撇嘴說道，其實年初那次要說也是物流效率的測試，搞個臘肉而已，只能說勉強通過，送去的臘肉到底有沒有被做成滷肉飯陳曦也不知道，但陳曦今年和劉備瞎轉的時候，在某個老兵家的房樑上見到了自己過年發的那塊臘肉。
這塊過年發的臘肉，最後被這位老兵拿來給陳曦和劉備做了野山菌炒臘肉，有一說一，野山菌超好吃，價格昂貴，拿來炒臘肉虧了，所以那一大盤野山菌炒臘肉，陳曦主要吃野山菌。
「今年還來嗎？」李優從諸葛亮的盤子裡面拿了一個諸葛亮卷好的卷餅啃了起來，相比於膳房卷好發放的那種，政院這邊一般都是自己動手。
「來。」陳曦頭都不抬的說道，「反正憲和在前面搞物流業，我在後方搞測試，年年都要測試。」
「倒也是，這種東西確實是需要反覆測試，才能知道問題所在。」從商會那邊混回來，來政院吃飯的糜竺也跟著附和道，要說物流業對於什麼促進最大，就目前來講，毫無疑問是商業，而糜竺吃飯的傢伙就是商業，所以在推動物流業發展上，糜竺很主動。
就在一群人一邊閑扯，一邊吃著晚飯的時候，宮廷這邊的護衛帶著密報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過來。
有一說一，黃滔並沒有比官方情報組織快多少，這次黃滔快的原因只能說是黃滔在場，外加官方情報組織需要轉譯暗碼，這種事情按照官方流程是不能用明碼的，而轉碼的這點時間差，讓黃滔給劉備送到了第一手情報，沒這個的話，雙方效率基本差不多。
宮廷這邊的護衛將密報交給政務廳這邊的護衛之後，就閑了下來。
「你們的飯居然真的和我們一樣啊。」最近在長安輪值的賀軫將密報交給政務廳的護衛之後，就看著政務廳這邊護衛人員的伙食，居然和他們一樣，大餅卷烤肉，裡面配點各種亂七八糟的小菜和醬，切成幾段，一口一個的那種，都是膳房直接卷好，切好的。
「你不知道嗎，賀哥？」曹闖瞥了兩眼賀軫，「這邊的飯其實都是一樣的，大臣吃啥，我們也吃啥，當然他們可能有小灶，但區別不大，今個都是大餅卷烤肉，配點小菜，就小米粥下飯。」
「我還以為你們能吃的比我們好點，我來長安這邊輪值了倆月，每天不是在花園給樹修造型，就是在外圍巡邏，連一個高層都沒見到，我還以為我是哪路雜兵呢。」賀軫伸手從曹闖的食盒裡面捏了塊卷餅丟到自己的嘴裡，「咋都沒見到人呢？不是說當宮廷禁衛會有人指導嗎？」
之前積極指導宮廷禁衛的那位已經成碎渣了，而武安君最近據說撞鬼了，正在積極獵殺敢於挑戰自己的鬼神，也不知道下文是什麼。
這個應該是謠言，陳曦也是聽劉桐說的，而劉桐說這個消息是絲娘從淮陰侯那邊勒索出來的，但陳曦總覺得不怎麼靠譜，這年頭還會有敢惹武安君的鬼神？這是有多少條命啊！
想來應該是韓信沒事造謠，外加絲娘念了歪經，劉桐得到了一個樂子，給陳曦瞎傳播的結果。
不過白起最近從常住的未央宮側殿搬到了建章宮那邊，看起來應該是和韓信鬧矛盾了，如此倒也能理解為什麼韓信會造謠，情況一切正常！
「說是這麼說的，但這些都看運氣。」曹闖看著一旁巡邏的老哥，打了一個招呼，很是有那麼一些放鬆。
沒辦法，大幾千宮廷禁衛主職就是保護劉桐，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本來如此數量的宮廷禁衛要保護整個皇室，現在沒有了皇室，只有一個公主，一個后妃，那任務量暴跌至百分之一，能不鬆弛嗎？
甚至真要說的話，除了在核心區輪值的那些老哥，外圍的老哥從八年前開始，每天主要的職責就是給樹修造型，以及給從秦嶺弄過來的石頭修造型，然後擺弄出新的造型。
而賀軫這種六重熔煉，能開藏神十九劍的神佬，到現在還沒輪值到進核心區巡邏，以至於放鬆的都有些懷疑這日子怎麼過。
「這比我在幽州還閑啊。」賀軫嘆了口氣，「吃的倒也很好，但太閑了，我有時候都在思考，我到這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感覺就像忙忙碌碌了一輩子，專門在這裡停下來，緩一緩，放鬆一下心情，放空自我，我最近甚至都有時間無所事事的發獃。」
「對啊，宮廷禁衛就是這樣，在這裡干兩年可能真就是來放鬆的，而且隔三個月還有醫科院的醫生來做體檢，給出點葯調養一下，解決一下暗傷什麼的，再加上吃得好，感覺就是為了讓我們放鬆一下，說實話，我這幾十年，最放鬆的就這段時間了。」曹闖帶著幾分輕鬆說道。
有一說一，這種鬆弛的大環境，以及緩節奏，吃得好，三月一次體檢療養什麼的，還真就是讓這些傢伙來放鬆的。
能來未央宮當禁衛的起碼都有四重熔煉，這群人的經歷讓他們的神經多少綳得太緊，而且戰場的一些後遺症也需要調整，整兩年鬆弛期進行緩解，也有利於這些人的狀態。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种放松的大環境，以及三個月一次的體檢調養，實際上也是為了延長這些精銳的使用壽命，機器使用的時間長了都得保養呢，更何況是人。
尤其是能來未央宮這邊輪值的都是老兵之中最為頂尖的那一撮，哪怕只是為了放鬆心情，延長壽命，調整心態什麼的，在陳曦看來都是值得的，畢竟這種級別的老兵，要是因為戰場後遺症選擇發癲……
說實話，真的不好收拾，就算有同級別的老兵能處理，其過於誇張的戰鬥力，還真能在短時間造成大量的傷亡。
「我在幽州大牧場那邊都調整好了啊，這邊實在是太放鬆了，感覺大家都沒好好乾活。」賀軫倒了一碗膳房那邊給曹闖分發的米酒，咂吧了兩下，感覺這日子也確實是舒坦。
「就你丫的事多，明天我就去舉報，讓人調你去馬場。」曹闖沒好氣的說道，然後想了想，突然問了一句，「你參賽不。」
「參賽？哦哦哦，你說的那個年底大演武是吧。」賀軫再怎麼說也是干過斥候的，最近也沒少收集情報，雖說才來，也知道大演武這件事了。
「對，有很多的獎勵，我到時候打算參與一下，不過我估計懸。」曹闖嘆了口氣說道，「狗日的世界意識詛咒，他媽的，我堂堂五重熔煉都跌到了四重，這不是欺負人嗎？」
「這怪老天爺？」賀軫瞥了一眼小老弟，「你看我，不還是六重嗎？菜就多練，練的多了就自然會有進步。」
「說的簡單。」曹闖嘆了口氣說道，「你有把握前一百沒。」
「問題不大。」賀軫想了想說道，開創性的搞出來了十九斬的老哥，對於自己的戰鬥力還是有點自信的，「你的話，一千名估計都沒指望了，還不如恆河那個時候了，長點心吧，到時候，說不定太尉會看的。」
曹闖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破浮光掠影就是因為有傻逼居然敢對劉備出手，卡了很多年的浮光掠影直接在情急之下使用了出來，這要是劉備在場上圍觀的，曹闖覺得自己得努力點。
「咦？」就在曹闖下定決心的時候，他突然從未來幾分鐘捕捉到了一個消息，然後雙眼一亮。
「賀哥，嫂子是徐州人是吧。」曹闖對著賀軫詢問道。
「是的，怎麼了？想吃你嫂子炒的菜了？」賀軫笑罵道。
「曹司空遜位了。」曹闖很是認真的說道，雖說都是浮光掠影，但曹闖的浮光有一個處在未來的夾縫之中，時不時會給曹闖帶來一些未來的信息，雖說這些信息也就只是幾分鐘后的，而且還不能由曹闖控制，但有時候就會獲得一些很讓人驚喜的消息。
「？」賀軫愣了一下，然後開始思考，曹闖這話是什麼意思，而曹闖也沒有進行解釋。
「真遜位了啊？」賀軫很是認真的詢問道。
「是的，最多再有三四分鐘，從政務廳出來的景哥也會偷偷告訴我們。」曹闖點了點頭說道。
「算了，這個和我關係不大，我老婆的娘家雖說受到了波及，但並不嚴重，而且我老婆也沒主動提過這個，我還是不要參與比較好，我老婆大概也不想讓我參與這種事情。」賀軫想了想還是拒絕了，沒必要參與，他和老曹並沒有什麼太深的仇恨，至於說自己兄弟在內戰的時候，死於曹操麾下，這種仇，賀軫也看的挺開，記不到曹操頭上。
「那你幫我代一會兒班。」曹闖對著賀軫說道，賀軫點了點頭，雖說不會主動去搞曹操，但行個方便這種事情，他還是會做的。
和賀軫交代了幾句，曹闖直接化作浮光從原地消失，未央宮這邊當親衛的徐州老哥可不少呢，這個消息對於這些老哥而言，無論如何也都算是一個好事吧。
「曹司空倒台了。」郭嘉將密報看完，將整個密報，以及曹昂一併送過來的資料遞給了諸葛亮，然後言簡意賅的說道。
「啥玩意兒，曹司空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倒台了？」陳曦不解的看著郭嘉，「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有公台，以及荀文若等人，怎麼著也不至於如此吧，他們是幹啥吃的？」
諸葛亮對於陳曦的話直接來了一個置若罔聞，接過郭嘉遞給他的密報迅速的閱覽了起來，迅速的看完了密報，然後看向陳曦詢問道，「列侯的爵位可以世襲罔替，曹司空遜位，曹子修繼位沒什麼問題，可官職也可以不經過國家同意就私相授受嗎？」
諸葛亮沒有糾纏於曹操怎麼倒台這事，而是站在國家法律面前直接詢問這件事最本質的一點，爵位傳承我諸葛亮沒什麼好說的，國家的官職也是曹操可以私自傳承的嗎？
堂堂大漢朝，三公實職都可以不經過國家的允許直接轉交給其他人？
世卿世祿那是春秋戰國的玩法，大漢朝的察舉制度再爛，起碼也要走一套流程，你父親是國家任命的司空，所以能指揮一眾將校，你父親倒台了，你曹昂就接任司空，繼續指揮一眾將校？
你算老幾！
「曹子修是以魏侯的身份節制坎大哈諸將，其人論職級目前只是中朝常侍。」陳曦面無表情的說道。
雖說中朝常侍有不少是宦官，但也有部分不是宦官的，曹昂的職級就是這個職級，不算低，畢竟能入中朝的沒有太低的，再怎麼說也是曹操的兒子，可要說多高，比兩千石對於在座的也就那回事了。
再加上中常侍這種職務，你只有人在中央才有意義，人不在中央的中常侍，那基本可以認為是噱頭，曹昂就是這樣的噱頭。
可不管是不是噱頭，中常侍這個官職也是不能掌兵的，更不可能節制坎大哈上下十餘萬大軍，兵坐鎮一地，總務內外，這不是比兩千石的級別，是在場眾人才有的級別。
「魏侯是爵位，而非實職，坎大哈總務是要匯總到長安的，是戰區而非獨立的諸侯國。」諸葛亮看著陳曦笑眯眯的說道，他在之前就等著這個機會，而現在機會來了。
不需要做任何多餘的事情，只需要按照規矩和流程就是了，爵位可以世襲，但官職不能，老曹倒台了，三公不是曹昂，區區中常侍憑什麼總務戰區，統領內外，你算老幾？
「曹公也只是遜位了，但還未批准，現在是曹昂暫代曹公之前的職務行使職能。」陳曦神色複雜的開口說道，他已經意識到棋下到這一步，諸葛亮已經贏了，因為曹操徹底遜位的話，曹昂從規矩上是沒辦法接任的，曹昂只能接爵位，而不能接職權。
畢竟職權是國家賦予的，不是曹操授予的，而且曹操是沒辦法推舉自己的兒子作為三公，現在這個情況，無論如何都不現實。
這其實就是一個漏洞，一個正常民不舉官不究，完全不上稱的環節，但諸葛亮點出來的話，這玩意兒就直接死棋了——你曹操有什麼資格授予曹昂節制坎大哈的地位，這種官職也是你曹操能給的？
就算是世卿世祿，也不是你曹操是三公，你兒子在這個年紀也能三公的理由，你曹操算老幾，視漢室法度於無物？
「那就通過，老臣乞骸骨為什麼不通過。」諸葛亮平靜的看著陳曦，陳曦多少有些左右為難。
同意了曹操遜位，那曹昂就得面對失去法統的問題，魏侯是魏侯，三公是三公，並非是因為高爵所以統帥這群人，而是因為你是漢室的司空，所以統帥這群人。
而不同意曹操遜位，那將曹操送回去，之前一切的一切都成笑話了，還不如將曹操殺了，最起碼人死了還有一個體面，這樣強行送回去……
死都死的不體面，甚至都能算是漢室按著曹操給出一個交代。
「同意司空乞骸骨，不入長安，賜曹昂印信，節制坎大哈，以觀後效。」就在陳曦左右為難的時候，李優側頭看向諸葛亮給出了明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