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成功？當然

當戰荳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場上不驚訝的，是眾位大人，場上心潮澎湃的，是四個年輕人。

夏立秋明明是置身事外的，可是她卻又因為看的太明白，所以其實一直都全程參與。哪怕是以她的聰慧，也不會想到，事情有一日會發展到這樣的結局。原本的擔憂，只是糾結在大哥和二哥，最終誰會受傷，而目前的結果，卻是最壞的。

因為三個人，其實誰都沒有得到幸福，誰都被傷害。

夏致的心中，溫暖又感動。這一刻，他再次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點自私了。他只顧著自己，只想著若是生命就此逝去，不想太過遺憾，不想這最後一個月會這樣孤單寂寞悲傷的度過，想貪婪的享受一次愛情。可是荳荳和非寒所做的，已經遠超過他的想象。

因為知道真相，所以明白，他們現在這樣做，意味著什麼。

而對戰荳荳和夏非寒來說，他們的內心同樣感慨。此時此刻，他們只能顧著當下，而不能去想長遠的以後。他們的未來會怎樣？上帝才知道吧！現在夏致的生命是放在第一位的，如果夏致過不了這一關，那麼這樣，至少讓夏致了無遺憾；如果夏致能夠過的了這一關，那麼誰能否定，裡面可能會有這種來自精神的力量？如果連以後都可能沒有，那為什麼還要去想以後？

決定了，就義無反顧，哪怕迎接自己的，是萬劫不復。

「傻丫頭，」夏致鼻子微酸，眼睛威澀，他伸出了手，卻不是去接戒指，而是將戰荳荳扶起，然後蓋上了首飾盒的蓋子，合上，握在她的掌心，又握住了她的手。

「夏致哥哥……」戰荳荳微楞，這是拒絕嗎？好吧，其實，她也知道夏致哥哥可能會拒絕的，因為這一個月中，她一直在積極的引導著正面的未來想象，而夏致，每次都說，等手術成功之後……可是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夏致哥哥的心中，從來沒有徹底放下過悲觀的估計吧？

「這種事情，應該是男人來做的，」夏致輕輕將她擁入懷中，貪婪的看著美麗的小小新娘，滿足：「今天真美。」不管怎麼樣，他都會記得最美的她。

都說初戀是美好的，刻骨銘心的，對他而言，同樣。不說他的手術是否成功，就算他還有長遠的未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如現在愛著荳荳這樣，再愛上另外一個女子——或許是會的吧，畢竟時間能夠抹平一切，只是現在，他全心全意愛著的現在，他的心裡只有荳荳，只想留住這最美好的一個瞬間。

「夏致哥哥……」戰荳荳還想說什麼，但被夏致指尖一豎，封住了唇瓣。

他好想就這樣吻下去啊……他和荳荳，這麼久以來，還只僅限於成都那夜的那一個吻吧，真正的吻……如果知道現在會如此愛著她，當時的自己，可還會那樣無措加隱忍？「乖了，等我出來。」夏致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個吻，然後拉著她的小手，放入一旁夏非寒的手中：「非寒，照顧著她一點。」

夏非寒和戰荳荳的身體同時微微一僵，不知道夏致只是無意識的舉動，還是已經明白了什麼。心中有惶恐，但更多的，是擔憂——他們選擇了隱瞞，只是不想再給受傷的夏致雪上加霜，可如果他自己先知道……

夏致卻彷彿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他只是分別又淺淺的擁抱了家人，微笑，一個一個交代：「等我。」

夏致忽然覺得，只要有愛，真的一切都無法阻擋內心的勇氣。有的人怕死，只是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還有諸多遺憾，還沒過夠，而他此刻，心中卻只剩下滿滿的滿足和感動。他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親友，有愛人，他們都如此的愛著他，而他也如此的愛著他們，並將永遠不變——無欲則剛，他不想奢求更多，他便無所求，他便無所懼，哪怕即將到來的對手，是死神。

護士早就準備好了，在一旁候著，在家人的目送中，夏致微笑著進入了手術室，一層又一層厚重的大門隔斷了眾人的視線，卻隔不斷大家牽挂的心。

專家已經說過，這次手術比較精細，估計持續的時間會比較長，大概在六小時左右。雖然大家都有著心理準備，但沒有一個人離去，大家都選擇在了原地守候。

兩個老爺子和何文珊坐了下來，其他的人依舊站著，這個時侯，已經不需要言語，不需要安慰，偶爾的眼神交匯，就是最好的交流和鼓勵。

每個人心中都沒有忘記危險的存在，但每個人心中，又都堅定不移的相信著奇迹的降臨。因為那是夏致，因為那是他們最愛的人，因為他們不會讓他這樣離去，因為他們不允許。

戰荳荳的婚紗，在這一群人中特別的顯眼。手術室外來來往往的人群，無不把目光率先投注於她，並猜測著這屬於一個如何凄美的愛情故事。戰荳荳渾然未決，她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她只在乎夏致的安全。

高跟鞋負累，腳跟已痛，小腿已酸，但訊號都傳不進大腦里，因為沒空理會。

夏非寒早就在夏致轉身的那個時候，就放開了戰荳荳的手，因為不管夏致是無意還是有意，他不會猶疑自己的決定。

這一刻的戰荳荳，是為了等待夏致而站在這裡。

這一刻的他，也同樣是為了等待夏致而站在這裡。

年輕人的身體還吃得消，年紀稍長的兩位老人，在三個多小時過後，都有了一點點不良的反應。夏鴻明、夏鴻鈞和戰國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把兩位老爺子勸走，最後只好動用了一點醫院資源，直接弄了兩個躺椅供兩位倔強的老人休息。

四個小時，同期或者稍後進手術室的病人，已經早就或者陸續開始出來。

五個小時，一波又一波的病人，讓眾人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了生老病死的真諦。

六個小時，時間到了預定的時候，眾人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每一次手術室門打開，白衣白袍的護士開始用冷冰冰的聲音通知家屬的時候，他們都會以為那是夏致的消息。

可是沒有……

每一分鐘開始讓人如坐針氈，每一點時間都似乎讓人度日如年。不安的猜測漸漸有冒頭的趨勢，想要戰勝心底那種堅不可摧的信念。虛弱如何文珊，已經隱隱有了崩潰的跡象。

戰荳荳也開始有點搖搖欲墜腳，底下基本已經沒有知覺，就好像憑著本能站立一般。夏立秋在一邊也開始坐立不安，挽著夏非寒的手，身軀微微顫抖。

手術室門又一次打開，戰荳荳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腳步一個趔趄，差點就摔了下去，幸好身邊一直分心留意她的夏非寒，一伸手扶住了她。

關切的目光對視，一切盡在無言中。戰荳荳露出蒼白的笑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事。於是夏非寒便放開。

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欺瞞，也不是敷衍。不管是不是心理安慰，他們為夏致做的這些，只要能夠換回夏致的生命，他們就都覺得值得，哪怕以後，他們倆人之間，便只剩下這樣的相敬如賓。

不看未來，只看現在。

「1101號病人，夏致的家屬在嗎？」在眾人幾乎都要抓狂的時候，終於有了夏致的消息。

不管是站著的，坐著的，還是躺著的，在聽到夏致的名字之後，都立即條件反射式的涌了過來，好幾個聲音同時：「我們是！」怎麼樣三個字都已經沉重緊張的問不出口。

「你們看一下，這是病人手術后的提取物。」護士小姐公式化的拎著一個血淋淋的袋子，心情緊張如何文珊江心怡之類，根本就不敢看。

「護士，請問病人的手術成功嗎？」夏鴻鈞的聲音顫抖著。

「如果沒什麼消息傳過來，那應該是成功的吧。」護士小姐不確定的回答了一句：「有新消息會隨時傳達的。手術應該已經進入尾聲了。」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嗎？眾人心中的大石稍微下去了一些，依舊沉甸甸，但至少不會再覺得喘不過氣。樂觀的念頭重新佔據了上風，已經疲憊的身軀好像注入了新的活力。

等待已久漫長，但至少，是希望。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期待中的消息終於傳來：「1101號病人，夏致的家屬在不在？請做好迎接病人準備。因為術后感染風險比較大，所以暫時要先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幾天。」

一時靜默。眾人消化著這個消息，不能確定。最終還是夏鴻鈞，不確定的詢問：「護士，手術成功了嗎？」

護士小姐似乎有點很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家人，難道自己說的還不夠明確嗎？要是不成功，自己還不得做好了群情激憤的準備，哪裡可能這麼淡定的出來宣布消息？「當然。」

對她而言只是工作結果的一種，自然可以雲淡風輕；對等候的眾人來說，卻是事關自己最愛之人的生與死。

當然兩個字落入耳中，瞬間就演化成了激動和狂喜。夏致終於撐過了那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

男人互相擁抱拍肩，眼角也濕潤；女人們的反應則更加脆弱。何文珊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臉上掛著笑，眼裡流著淚，再沒了站起來的力量。

戰荳荳也終於一放鬆，軟軟的跌坐在了地上。

夏致哥哥沒事了，真好。

－－－－－－題外話－－－－－－

扇子還以為是寫明天的……後來一想，屁，我還欠著今天的……抓狂中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