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驟然停止的夢 (下)
電視上的言戰永遠都是一本正經的西裝革履。
黑色女式西裝一扣到底,裡面白色襯衫領口系著一條似男非女的領帶,探訪幼兒園的時候會換成一隻稍顯俏皮的領結,頭髮永遠都是盤起來的,特像那些亟待參加競選的女議員。
媒體們非常願意拿言戰的著裝和一些當時已經成名的女商人作對比,通常都是整個版面的長篇大論,我基本有很多字都不認識,所以連大概意思都看不明白。
此刻,我成功的逃脫了家裡司機和保鏢的包圍圈,手裡拿著一份報紙,上面寫著言戰演講的地點,是在言戰的一則報道下面。
他們有他們的老謀深算,我也有我的初生牛犢,賭一把,原來司機和保鏢並沒有我想得那麼萬能,人一多,他們也會眼花到我從他們面前走過都不曉得。
計程車司機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看向車窗外的廣場白鴿,還有那些來回行走的人群,真該喝一杯雪碧慶祝一下,這是我自出生起,第一次,一個人坐在一輛車上,在整個城市裡遊走,我有點捨不得這樣的自由。
嚯!今天的演講場地真是人山人海,這也導致了那個車技很爛的計程車司機根本沒辦法把車開到裡面去,過了十字路口之後,就堵住了。巡邏警抄著警棍,四處警戒,我坐在車上,那個計程車司機說,不得了啊,聽說言戰要在這裡演講。
我點點頭,公園外沒有橫幅,裡面的噴泉噴來噴去,距離噴泉不遠的地方停著一大票金光閃閃的豪車,隨便這麼一看,想進去看一眼,還真是不容易。
在那個計程車司機和對面的那個司機講話的時候,我貓著腰,偷偷從車裡下來,沒辦法,我一分錢都沒帶,只好開溜,那司機在我身後大喊的時候,我已經擠進了人群里,這群人都是記者,剛從車上下來。
呼,我發誓,要是我能預知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寧願折壽十年,也不願意親眼見到那樣骯髒的畫面。
在我橫衝直撞的時候,我慌不擇路的跳下露台,又彎下腰,從公園下面爛掉的鐵絲網鑽進公園裡,連胳膊都被劃破了,我一路「嘶嘶」得跑到了公園的幾顆參天大樹下,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靠在樹上,總算是逃出升天。
胳膊開始滲血,在這麼艷陽高照的朗朗晴空下,真是看得人觸目驚心,幸好我從小爬高走低,對於這種小傷已經得心應手,不至於慌了手腳。我就這麼坐在樹下,收拾我的小傷口。
這裡十分安靜,松柏森森,應該離言戰演講的主場地很遠很遠。
我暗自高興,已經溜進了公園裡,那主場地也就不遠了。收拾完小傷口,正準備從樹后出來的時候,打眼一瞧,一輛豪車緩慢的朝這邊開過來。
……我永遠不願意回想起這一幕,但是這一幕確實就在我眼前發生過,就在離我三十步遠的地方……發生過,無法否定。言戰可以向全天下的人否定她和言忱的關係,但是我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說謊的勇氣,在我面前,也要那麼理所當然、眼睛也不眨的否定掉。
——那輛車停在了離我大約三十步遠的地方,隔著一顆粗樹,我蜷縮在大樹的下面,開始我還以為是警察進來抓我這個坐車不給錢的傢伙,等了一會兒,好像是有兩個人下車了,我不敢看,生怕被人發現,不過,我能清晰的聽見他們的對話,一字一句,一字一句——
【我在床上等了你一晚上,睡不著。】這女人的聲音我很熟悉,但我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乖,下次沒等到我,自己先睡。】
【你每次都叫我乖,你都不乖的。】女人笑了,這笑聲……我偷偷的露出半隻眼睛,看向背對著我,靠在車邊的一男一女,當時我真想走過去,讓言戰給我簽個名,留個影,這真的是我當時的第一反應。
言戰嬌笑著靠在那個男人的肩膀上,非常熟稔的給他點了雪茄,男人側頭吸了一口,有些疲憊的說:【你不要在大白天考驗我的耐性,我很沒控制力的,尤其是見到你。】
【沒有控制力,你又要怎樣?演講很快就要開始了。】言戰下巴磕在那男人的肩膀上,男人側過頭,親了一下她的唇,笑著說:【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我,做完再去也可以。】
【哥~你什麼時候變這麼隨便了?】這一聲「哥」叫出來,那男人就扔掉了雪茄,將言戰壓在了車窗上,我也終於看清了這男人微紅而英俊的臉——言忱。
他氣息不穩的啃噬著言戰耳朵和側頸,言戰抬起頭,像是一隻聽話的小狗一樣,低低的叫了一聲,哥,你好久都沒回我們的家了,你不想我嗎?哥,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很快的,我就看見言忱從後面撩開了言戰的裙子,他也解開了他自己的皮帶,言戰痛苦的低叫了一聲,哥,快進來,求求你,求求你——我不知道言戰時要言忱進去哪裡,但言忱只是輕笑,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的雙手撕開了言戰的胸衣,一邊揉|捏著,一邊說,再喊我幾聲,我就給你,言戰就聽話的喊著,哥,哥,哥,哥,每一聲哥都叫得深情婉轉,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哥哥這個稱呼,是這麼有魔力——雖然我什麼也看不懂,但是我知道言忱還是進去了,那一刻,我都替他們捏了一把汗,言戰叫得越來越大聲,那不是叫,那是某種低聲的啜泣,她□的上|半|身就這麼貼在透明的車窗上,也許是光線的原因,我的眼睛幾乎無法從她飽滿圓潤的胸口挪開,她被言忱從身後不停的撞|擊著,那兩瓣粉白的柔軟被擠壓的不成形狀,她一定很痛,但似乎又很舒服。
我不曉得他們在玩什麼遊戲,我就這麼看著,他們兩個人始終疊在一起,言忱換姿勢的時候,言戰叫得最大聲,她好像是生怕別人聽不見一樣,言忱就那麼肆意的擺|著她,她像個洋娃娃,和我在電視上看到的言戰,根本判若兩人。
但是……我仍舊被這樣的言戰吸引住了視線,儘管我不理解,但言戰的身體不停顫動的時候,我的心也跟著顫動,她好像真的很痛苦,但這種痛苦裡,似乎又飽含著我所不理解的東西,言忱弄疼她的時候,她會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言忱的臉,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卻能看見言忱笑了笑,然後放慢速度,兩個人凝望著彼此,除了剛開始之外,兩人接下來都是看著對方,最後言忱溫柔的抱緊了言戰,我又聽到了言戰帶著哭腔的低叫聲,兩人都在顫抖,言戰的雙|腿張|開,就這麼勾著言忱的腰。
【哥,我會聽話的,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你這是怎麼了?】
【我……】
【不要胡思亂想,只要你乖乖的,你要什麼,大哥就給你什麼。】
【哥……】
【我不行了,你要榨乾我是不是下來,演講要開始了。】
【不下來。】
【真的?】
【就不下來!】
【呵呵,剛才不是說,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嗎?那現在,放我出來?】
【哥……言忱,我們就這樣,抱一會兒,好么?】
【嗯……】
我看到言忱眉頭狠狠皺了一下,然後打開車門,把言戰扔進車裡,沒一會兒,我就再次聽到了言戰的哭叫聲從車內傳過來,這次是又哭又笑,言忱也輕笑出聲,似乎兩人又開始了新的遊戲。
當時的我,只覺得他們的兄妹感情真好,不像是我們班上的同學,在家裡天天和哥哥吵架,我不知道他們要玩到什麼時候,不過,我可是來聽言戰演講的。他們兩個人的遊戲好像又不能帶我一起玩,所以,我沒有觀看到最後,就鑽進後面的樹叢里,抄小路,繞著公園走了一圈,原本以為自己能找到去演講場地的路,誰曉得繞過枝繁葉茂的花壇,眼前就出現了一群黑壓壓的保鏢,和我家的保鏢大叔相比,個個都是身形矯健。
我想我死定了,就只好站在原地,和這些保鏢們乾瞪眼,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西裝,沒有戴墨鏡,沒有戴槍。因為我的出現,他們好像開始在呼叫誰誰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出了一頭的汗,大約半小時以後,似乎是什麼人來了,保鏢們立刻訓練有素的分成兩隊,而我的父親的言齊,就這麼面色陰沉的朝我走過來。
【司機和我說,你不僅跳車,偷了報攤上的一份報紙,還差點拿釘子戳瞎了保鏢的眼睛,你真的和你的母親一樣惡毒。】
【……】
【如果你沒什麼可說的,就立刻跟保鏢回去。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沒辦法和你在這裡玩躲貓貓。】
【爸爸。】
【……】
言齊在我叫他爸爸的時候,眉頭輕皺,問【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看演講。】
【胳膊肘向外拐,這點,你也和你的母親一模一樣。】
【什麼?】
【我和你母親已經在三日前正式離婚了,本來我想今天把事情處理完,就到你那裡去,把你接回言家,那麼現在,省得我再跑一趟,你現在和保鏢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準備一下。】
【媽媽再也不回家了嗎?】
【以後,再也別在我面前提起你媽媽。或許這樣,我們倆之間,還有話可說。】
【爸爸,你,再也不回家了嗎?】
【……我的家就是言宅,今後那裡,也是你的家。】
【……你們都不回家了?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每天都在等你們回家?】
【……演講已經開始了,我要去會場,今天,我會非常忙。】言齊說完,就轉過身,疾步離開了,我呢,就這麼看著他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黑壓壓的保鏢們都看著我,我知道我很沒用的哭了,就像是……一夢驚醒,整個家裡,就只有我一個人,也自始至終,僅有我一人而已。
言齊那天氣急敗壞的模樣是有原因的。回頭翻開當年言戰的演講時,那就應該是言戰開始權傾言氏的標誌**件,當時她的一些觀點和決策,幾乎都是和言齊對著乾的,但確實有她的前瞻性,我還查到了當時言戰和所有業內人士的一個大合照,那上面的言戰也是一本正經的西裝革履,我甚至查到了言戰和言齊的合照,言戰和一些言氏老人的合照,言戰和一干社會名流的合照,但很奇怪,我搜遍所有新聞雜誌,就是沒看到言戰和言忱的合照。言忱也確實在會場,也有一些他和旁人的合照,但當日,兩人並沒有合照,否則,不可能報紙不拿出來做頭條。
如此重要的日子,這兩個人竟然沒有合照?
那天,我被保鏢們帶了回來,一如往常的吃了晚飯,接著就是坐在陽台上,等著天黑。
天黑,整個小區靜下來了,我就把我收藏的那些螢火蟲全都拿出來,然後,放它們走。
它們走得沒有絲毫留戀,一叢一叢的,飛得又高又遠。
這一晚,我仍然在為我的父母再也無法回家而難過,言忱和言戰的事情,根本沒上心,我只認為他們在玩遊戲。
……
每一次,當我看到照片里的言忱摟著言戰,兩個人對著鏡頭一起笑得時候,我都會覺得心裡的諷刺感無限的擴大,在游輪上聽到那些富婆們的談論時,我當時多麼想說,就算真是那種關係又怎麼樣,言忱已經死了,這段關係無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很顯然,它已經徹底結束了。
但是每當,言戰在床上喊著,雙城,救我,雙城,救我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也許,或者也有那麼一個深不可測的夜晚,言戰在言忱的懷裡,聲嘶力竭的叫著我的名字,希望我能去救她。每當我這樣去想時,我就快發瘋了!
言忱究竟碰了她多少次,我真想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我無法得知,言戰選擇了忘記,她從未告訴過我,她總是笑著對我說,雙城過來,姑姑給你買了新衣服,來試試?
她總是笑著對我說著,年幼的我,根本無法明白的話。
她也許怕我嫌她臟,下|面弄得乾乾淨淨,所謂的處|女膜和落紅……其實我並不在乎這些,我只想有一天,她想開了,能告訴我所有事情,那些令她顫抖和懼怕的過往,我不認為她能一律承擔下來。現在回想起來,言忱對她的獨佔欲,幾乎和我奇虎相當,他是我心裡的一根刺,只是這根刺死得太快,我還沒來及親手拔掉。
我一直試圖把言忱從我和言戰之間挪開,但他一直在那裡,怎麼也挪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