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最冒險的計劃
?「那一年的冬季,.」
這是日後曾在《壽州商報》上刊登出的一句話,因為是如此的貼切,此後也就廣為人知,時常被人拿來代指大唐保大九年(公元951年)的冬季。
這個冬季,因為涉及天下四國的級戰局,自然已經有了濃重的躁動底色;持續的戰事,跌宕起伏的進程,時時刻刻牽著天下人的心,連續為底色添上了不規則變動的節奏;等到了南唐皇帝親諭的恩蔭令和2臣令傳遞天下,更是為這副躁動畫卷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道軸線。
一時間,這兩道諭令,特別是恩蔭令,成為了全南唐人掛在嘴邊的最大話題。
十一月二十一日午時,南唐揚州城南門外五里的一個路邊茶寮里,一群歇腳的茶客同樣因為恩蔭令當場爭吵起來。
爭吵是由一名書生引起的,他聽到旁人大聲議論恩蔭令的好處,拍桌子大聲說這道令就是騙天下人的,根本不可能實現。
一名商人率先起來反駁,毫不客氣地指出,只怕這是因為恩蔭令跟你們書生沒有啥關係,你不過是心裡憤恨嫉妒罷了。
書生立刻臉紅脖子粗起來,扳著指頭大聲爭辯:「最基本的事實,,大唐根本不可能讓那麼多的人都當官的,全天下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官位,再說了,讓一些目不識丁的老百姓、泥腿子、販夫走卒都當官,這天下豈不亂套了。」
這個簡陋茶寮裡衣著光鮮者不多,聞聽書生此言,紛紛出噓聲和譏諷聲。
商人更是火起,拍案而起,反擊道:「老百姓怎麼了,泥腿子怎麼了,我們販夫走卒怎麼了,在林楓林大人手下都是寶貝一樣對待,以前是不可能,但現在有了林楓林大人,就有可能。
林大人不也剛剛被聖上親自封為一等三級勛爵,那可是跟天下兵馬元帥、齊王一樣的欽點待遇,我去壽州做過生意,有了林大人的壽州,.
我告訴你,林大人就是老天恩降給大唐的文曲星,林大人走到哪裡,奇迹就生在哪兒,我敢說,只要林大人在咱大唐一天,一切都有可能。」
一提到壽州和林楓,書生更加生氣,也怒而拍案,吼道:「什麼文曲星,天下哪裡有這麼多的文曲星,純屬胡扯,林楓不過是機遇好罷了。」
「切,那就算給你一樣的機會,你能輕鬆收服一個國家,打敗二十萬周軍嗎,哼哼,你就抱著你的破書做你的大頭夢去吧,又臭又硬還迂腐的窮書生一個。」商人很不屑地將手頭的茶碗摔到了地上,高聲譏諷道。
書生臉氣得黑紫,連連拍案,卻無言以對。
聽到這裡,一名身著軍裝的中年壯漢從最裡面的角落裡起身,扔了幾個通寶在桌上,出門打馬而去。
午時三刻,這名中年壯漢趕至東都留守府,自報名字為柴克宏,奉燕王令求見。
柴克宏很快被引入書房,燕王李弘冀親自在門口接待,熱情地將房中的宋齊丘介紹給他,並硬拉著他在左手邊坐下。
還沒有寒喧完,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都尉走了進來,見過齊王和宋齊丘后,再向柴克宏恭敬施禮,自報家門為建武軍都尉馮丹。
李弘冀熱情地將馮丹拉到了自己的右手邊,仰天大笑道;「這下好了,我的左膀右臂都到了。」
柴克宏、馮丹聞言立刻起身,連稱惶恐。
宋齊丘微笑滿面,簡要將此前燕王殿下關於江北淮南的戰局預測和擬應對措施講述出來,頓時讓兩名軍伍神情肅穆起來,以無比崇拜的目光看向李弘冀。
李弘冀搖搖頭,撫掌大笑:「好多都是宋公推測出來的,我不敢冒領此功也,此刻,兩大虎將齊聚揚州,正好聽聽你們的看法。」
柴克宏沉吟不語,慢慢起身,踱到輿圖前,凝目觀看。
馮丹略一沉吟,率先開口道:「末將在林楓林大人手下接受過訓練,熟知他心思慎密,謀思長遠,而直到現在不見壽州求援的跡象,這說明林大人一定有信心守住壽州,必然還有反擊之策,末將自然十分認同燕王殿下和宋公的看法。
先,在末將看來,燕王領導下的揚州軍力完全可以成為改變江北淮南戰局的決定性力量,其次,末將認為,與其現在坐以觀望,不如以小隊兵力輪流進行偵察和試探性攻擊。」
「這,。」李弘翼有些遲疑地說道,「父皇剛剛下令,齊王也曾嚴令告誡,各地不得擅動,堅守城池,違令者重罰,我們此時出擊只怕不太妥當吧。」
馮丹輕聲回道:「目標不同,策略自然應該不同,我們現在決意出擊,一者是為了實地了解敵軍實情,以知己知彼;二者,也是最重要的,是要通過戰場實戰迅鍛鍊出一支精兵。
林大人曾教導過我們說,最好的練兵方式是上真正的戰場,最好的防守則是不斷地進攻,請恕末將直言,我大唐士兵特別是揚州軍,已多年未經戰事,全軍體格也整體偏小,若到了你死我活的戰場,遇到了身材較高大且常年在外作戰的周國精銳,先天已輸了一分,若不全力趕,只怕看到了戰機也難以抓得住。」
李弘翼聞言輕輕點頭,將臉轉向了柴克宏。
柴克宏從輿圖前緩慢轉身,沉聲說道:「末將認同馮將軍的說法,我揚州若要在戰局中出奇制勝,沒有強大的攻擊力是萬萬不行的,末將極為贊同從揚州軍中細選精銳,分批赴濠州、滁州地界暗中作戰,偵情報,練軍力;另外,末將認為,我軍精銳能強攻的同時,還必須擅守,殿下請看,。」
李弘翼三人一起走到了輿圖前,看著柴克宏的手指重重地點指在壽州的位置。
「末將同樣相信馮將軍對林楓林大人的看法,相信他一定會有謀略將敵軍主力拖在壽州城下,而且極有可能就此大敗周軍,一舉奠定勝局,因此,我們若想一錘定音,我們的要目標必須放在壽州,而不是濠州、滁州這些地方。」柴克宏斬釘截鐵地說道。
宋齊丘看了滿頜硬硬鬍鬚的柴克宏一眼,眼中掠過的是掩飾不住的讚賞。
「到了最關鍵時期,我們就必須找到最快參與到壽州戰局的途徑和方式,末將有一個十分冒險的突襲計劃,。」柴克宏眉頭微皺,手指在輿圖上划動著,繼續說道。
「揚州到壽州直線距離近五百里,但若直線過去,必然困難重重,阻礙重重,末將建議我們水6合進,繞路而行,步軍先期出,一路掩匿行跡,直殺正北方的泗州,先期偵察敵情;水軍則沿運河北上,過洪澤湖,抵達泗州后,載兵過淮河,進入周國境內,然後棄舟,再沿淮河北岸向西奔襲,找安全處隱匿,偵到了時機,則直殺壽州北岸,搶佔渡口,建立防守陣地,或渡河攻擊周軍,或就地阻擊周軍北歸,戰事必成。」
「柴將軍的想法夠大膽,夠犀利。」馮丹驚嘆地盯住了柴克宏,心中暗自驚嘆,這個計劃不正符合林大人所講的特種戰宗旨嗎,集中精銳,直搗要害,一擊致命。
李弘翼和宋齊丘也均露出了驚訝和佩服的神情,這柴克宏以前以善守而著名,怎麼今天會一反常態提出如此冒險的進攻計劃。
柴克宏面色如常,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低聲說道:「這只是末將一個紙上談兵的計劃,影響成敗的因素非常多,我們的兵力多寡、精銳與否,一路上如何掩藏形跡,出擊隊伍沿途的補給問題,到敵境選擇何處隱匿,何時出擊,如何奪渡口,如何守住渡口,如何與壽州軍配合,一點出問題,則全局則輸。」
說到最後,柴克宏右手握拳,在左掌心狠狠一擊,抬頭稟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殿下,末將想奏請近期兵力訓練悉數交給馮將軍,以特種之訓練辦法全力訓練,末將則沿方才的路線便裝刺探一遍,以確保我們突襲成功。」
李弘翼眼睛在輿圖上看了幾個來回,與宋齊丘對視一眼,猛地一掌擊在牆上,大聲吼道:「向來兵貴險著,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