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狹路相逢
更新時間:2013-12-15
「公子聽過這名字嗎?」聽到蕭遙突然失態般的嘶叫,洪凌波有些疑惑地問道。平日里行走江湖,自己雖然跟著師父東奔西走,但真到與人搏殺或是行事之時,報上的都是師父的名字,她自己的名字江湖上反而很少有人知道。因此,看到蕭遙這幅樣子,也由不得洪凌波不奇怪了。
「洪凌波……」蕭遙還在驢背上獃獃地發著楞。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又問道:「你師父是不是叫李莫愁?」
「師父名諱不可亂呼的。」洪凌波聽到蕭遙直接點名帶姓地呼出了師父的名字,趕忙小聲喝止道。她從小被師父收養在身邊,授以武功,撫養成人,直與生身父母無異。此刻聽得他人亂呼亂叫師父的名字,自然心有不悅。
「你師父叫李莫愁,你叫洪凌波……」蕭遙彷彿呆住了一般,低聲反反覆復地念著。其實,早在醒來之後,他就已經隱約猜到了這樣的下場,但等到真的證實了,他還是感到難以接受。渾渾噩噩活了二十年,人世間的愁苦悲痛諸多情感他卻已經嘗過來個遍了。父母離婚、繼母虐待、同學欺辱,好不容易上了大學,本以為可以安安穩穩找份工作平淡度日,卻又遭女友劈腿。而那場突如其來的艷遇只是剛開了個頭,連幕布都還沒掀開,自己卻再次被命運玩弄了一把,扔到李莫愁的身邊來了。李莫愁是誰?那他媽只不過是小說里的一個人物。最重要的是,那他媽可是在宋代啊。
「我**。」想到這裡,蕭遙突然仰天悲鳴,長聲罵道。
「公子,你……你沒事吧?」洪凌波不懂這千年以後的國罵,對於蕭遙知道自己名字后的這種反應更是不明所以。見到蕭遙如此情狀,她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我事大了……。」蕭遙苦笑著說道。
「公子有何事?」洪凌波依然天真地問道。
「我……我回不了家了。」蕭遙想了一會,方才如此說道。他心裡明白,跟洪凌波說「穿越」,說自己是千年以後的人,她是絕對理解不了的。
「公子何出此言?天下雖大,不過蒼茫萬里。縱然險地絕生,亦或覆海難平,卻終歸不是那迷蹤仙境,飄渺難尋。既是人間,豈有不能達到之理?公子到底居之何所?等公子傷勢好一些了,師父定會送你回去的。」洪凌波反而開導起了蕭遙。
「我家在南陽。」這句話蕭遙倒是實話實說的。
「南陽?啊,我想起來了。我曾經跟師父路過那裡。師父說,那是當年諸葛神算躬耕隱居之所。我去了一瞧,果然是山行神秀,翠竹雲麓。且溪長石磊磊,澗闊草蒙蒙,泛舟輕上,滌杉採蓮,確實是個人傑地靈、悅然忘歸的好地方。不過南陽離此不過600餘里,乘快馬數日便歸,公子又為何說回不去了?」洪凌波卻不知道,他越是讚美南陽,蕭遙心中反而更加惆悵。
「唉……」蕭遙一時語塞,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說下去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后,才又緩緩說道:「你別公子長公子短的了。我叫蕭遙,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蕭遙?」洪凌波細細讀了兩遍,覺得這人不僅衣著相貌怪異,連名字也是如此不同尋常。不過一轉念,想到南陽之地自古多出不世高人,恐怕這個蕭遙,也是什麼隱世不出的高人之後罷。想到這裡,洪凌波突然甜甜一笑,更是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
「凌波,你怎麼還沒跟上來?」突然,一陣優美柔婉的聲音響了起來。蕭遙聽聲音時以為說話之人就在身邊,但四顧環望,除了兩人一驢外,哪裡還有其他人?但那聲音卻又明明彷彿是在耳邊響起的一般清晰,蕭遙不由駭然。
「師父催了,你坐好。」聽到那聲音,洪凌波提醒了一聲后,便催驢急行。蕭遙平生別說驢了,連馬也沒那個閑情騎過。剛才驢行甚緩,還不察覺有什麼不適,洪凌波這一催,驢蹄交互,一往無前,直顛地他五臟六腑統統離了位,渾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聽著驢背上蕭遙一陣陣痛苦的呻吟,洪凌波心有不忍,可又不敢違抗師命,只得讓驢跑得更快,以減少蕭遙痛苦的時間。一陣疾馳過後,前面李莫愁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蕭遙的眼前。
想起之前自己在李莫愁面前直接問你是誰,又想起小說里說李莫愁外號「赤練仙子」,行事心狠手辣,是個大魔頭,蕭遙後背上突然過電般地激起了一層冷汗。待兩驢并行,蕭遙看到李莫愁只是斜眼,略帶輕蔑地看了自己一眼后便不再注視后,心中才稍稍放了心。
就這樣,蕭遙和李莫愁、洪凌波師徒在這沅江荒僻的岸邊相遇,並且機緣巧合地走到了一起,開始了自己奇之又奇,卻又註定精彩無比的人生新篇章。
一路上,李莫愁甚少說話,洪凌波也只顧低頭趕路,蕭遙自然更是不敢多說什麼。三人兩驢這一行,除了偶爾幾聲驢嘶之外,竟然再無人聲。蕭遙既不敢問她師徒二人究竟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完全沒有準備地來到千年之前的沅江之畔后,究竟該做些什麼。是像小說中所寫利用已經知道的知識,在這個世界中一展抱負,成為人人敬仰的英雄?還是歸於沉寂,做回自己,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在這個時代終老一生,然後留下書信印記,等待千年之後葬身之所被發掘,然後留給科考人員一個關於是否真有穿越時空這樣事件的謎團?
蕭遙就這樣一直亂亂地想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后,耳邊突然傳來了李莫愁那動聽卻冰冷的聲音:「這『通明強神丹』以人蔘、鹿茸、枸杞等物入葯,舒筋活血、健體清濁,自然治的好他。只是藥材難得,配製不易,為師也就這些而已。給了他,你臉上的傷可要好些時日才能下去了。」
洪凌波小聲地說道:「弟子臉上的傷無礙,只是蕭公子身體確實虛弱,這靈藥若能救得了他,還請師父開恩,將這仙丹賜給了他吧。」
「你倒是會借花獻佛,把為師的葯賣個順水人情。」李莫愁冷哼一聲,譏刺道。
「弟子不敢,只是弟子看蕭公子實在難受。師父若是開恩賜葯,想必蕭公子吃了葯,等身子好了以後,也會時刻感念著師父的大恩大德的。」洪凌波聲音低微,蕭遙幾乎要聽不到她說些什麼。
「你都不願意管自己,那我還管你幹嘛?」說著,李莫愁拂塵一揮,胯下花驢向前急行而去。
眼見師父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洪凌波心中暗喜,知道師父答應了,當即走到蕭遙身邊,把手中的瓷瓶布塞拔出,倒出一丸色澤暗紅,通體渾圓的丹藥來,遞給了蕭遙。
「這是什麼?」蕭遙看著那圓圓的丹藥,有些擔心地問道。他知道丹藥這東西不靠譜,很多皇帝都是因為吃它才被毒死的。因此,對於洪凌波遞來的那藥丸,他本能地有些抗拒。
「這是師父的通明強神丹,你快吃了吧,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通明強神丹』?」蕭遙竭力回憶,卻想不起哪本書中提到過李莫愁有這玩意。但看洪凌波雖然面頰淤青,實是猙獰,但依然能看出她在竭力對自己微笑。蕭遙不忍拂了洪凌波的一番美意,只得伸手接過,塞入了嘴裡,心想若是得死,也算解脫了。
看到蕭遙吃了葯,洪凌波才滿意地一笑,又牽了驢頭,追趕師父了。她固然知道這葯的珍貴,但她寧可自己不吃也要給蕭遙。剛才是洪凌波自己記起每隔半個時辰便要服一顆,剛把葯拿出來,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不知這葯能不能治蕭遙身上的傷,繼而開口求李莫愁賜葯,足可見蕭遙在她心中的地位。
蕭遙吃過葯后,依然趴在驢背上。但過不多時,他只覺得丹田小腹處暖烘烘地一片溫熱,周身百骸也像是剛洗過一個熱水澡般軟綿綿的,而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暖意更是讓他不多會額頭便見了汗,緊接著渾身上下也如被水淋過一般,雙頰更是紅通通的。雖然如此,但蕭遙自己也感覺到,此時的身體確實比之前要更為舒泰了。
蕭遙本就只是因為寒氣入體,氣息浮亂,其實並沒有什麼真正傷筋動骨的地方。因此有了丹藥的幫助,蕭遙的身體很快便恢復如常了。路上,他也並沒有與李莫愁、洪凌波師徒過多交談,倒是洪凌波關懷備至,弄得蕭遙心裡倒是十分愧疚。若是換個跟洪凌波同時代的人,她的這些舉動在別人眼中早就表明了用意,但蕭遙哪裡明白,他只當是簡單的關心對待,始終相敬如賓。三人行至傍晚,已走到了一條大路旁。蕭遙正琢磨著在這荒郊野嶺中怎麼睡覺時,突然聽到李莫愁在前面語氣陰冷地說道:「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