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談及婚事

「怎麼不吃？凌霄表妹，難不成這宮裡的飯菜入不了你的法眼？」明雲公主見洛凌霄拿著筷子卻遲遲未動，便聲帶譏諷地問道。「說起來，你也是洛王府出來的，大概洛王爺請的廚子比我們宮裡的好，所以你吃不習慣吧。」

「明雲公主說笑了，凌霄只是驚嘆宮內玉饌珍饈果然名不虛傳，平日里極難見著這麼多美食，已經不知道該先嘗哪一道了。」洛凌霄笑著答道，並不把明雲公主的敵意當作一回事。

宋皇后在一邊也是笑著打圓場，道：「那多吃些便是。本宮極愛這一道『火炙猩唇』，你也嘗一嘗。」

洛凌霄點頭，站在她身後的剪燭為她布上一箸火炙猩唇，她優雅地夾著嘗了，然後點頭道：「的確美味。」

沒吃多少，洛凌霄就覺得那股子油腥味兒惹得人直想反胃，所以便小口小口地吃，盡量拖延時間，等宋皇后甫一落筷，她便也跟著放下筷子。

「就吃這麼點？」宋皇后訝異道，然後看著她纖瘦的身材，嗔怪著道：「難怪這麼瘦，還是得多補補。」

「是，謝舅母關心。」洛凌霄垂頭恭順道。

宋皇后滿意地看著她洛凌霄溫柔順從的樣子，細細打量了一番她的模樣，覺得的確是生的好，比起那個她那個不識抬舉的妹妹洛凌鳳來說，是一個天一個地。

等明雲公主也罷筷之後，宋皇后讓人撤了這一桌杯盤狼藉，然後找了個理由支開了明雲公主。

似乎是知道宋皇后要做什麼，明雲公主臉色有不郁，帶了些哀求地看著宋皇后道：「母后……」

宋皇后在與她對視的時候，眉眼裡瞬間厲色一閃，明雲公主這才悻悻地福了福身，然後瞪了一眼洛凌霄，才帶著怒氣和不甘轉身離開。

明雲公主走了之後，宋皇后溫和地問洛凌霄道：「凌霄，你這些年卧病在府里，本宮也是未替盡到做舅母的責任。現在才來問你的情況，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凌霄惶恐，舅母關懷，凌霄感激不盡，豈敢有任何埋怨？」

「你有王女的身份，便是屬於皇家的人。這才學對於皇家人來說，便是首當其衝的必修條目。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你身子不好，可有精力讀些書？」宋皇后問道，然後似乎是怕洛凌霄誤會，便補了一句：「若是未曾也沒什麼，宮裡有設太學書院，你從頭開始學就行了。」

洛凌霄勾著唇角，溫言道：「回舅母，凌霄雖然身子孱弱，不過有哥哥作為榜樣，這些年也不敢廢離書本，自從幼年請的夫子離席之後，都是在府里看書自學。不過凌霄才疏學淺，也不知道自己看出來的是不是正確的。所以，凌霄既不敢夜郎自大，也不敢妄自菲薄。」

宋皇後點點頭，她倒是覺得洛凌霄的談吐不像是沒怎麼念書的，也記起來她幼年時期是傳出過神童的傳言的，心裡便劃了一個大大的勾——才學方面，她應當是可以讓洛凌霄過了。

「那你身子大好之後，可有再不適過？」過了才學，宋皇后便開始關心洛凌霄的健康問題。

「有皇舅舅庇佑，凌霄未曾再複發過。」

對於這個問題，宋皇后卻不是完全的相信——這說好說壞，都是洛凌霄自己說出來的，於是，她又笑道：「本宮今日正好請了太醫來把平安脈，這樣吧，本宮待會兒讓他給你一道把把脈，看看是不是需要再多進補一下，畢竟虧損了那麼多年，還是小心點好，免得你日後再有不適。」

聽到這裡，洛凌霄笑了笑，心裡卻有了猜測——宋皇后問這些，必然不是真的關心她，再聯繫明雲公主的態度，那麼，怕是楚琰已經生了要娶她的心思了。

這不是妄自揣測。

楚琰那人，看著沒野心，實際上卻對皇位有著異乎尋常的執著。畢竟他是東宮皇后所出的真正嫡子，背後的母族勢力也不算弱，比起太子他自認能力只強不弱，僅僅因為比西宮皇后所出的楚珜小了一歲，就與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他怎麼可能會甘心？

所以，楚琰需要無限大的勢力，為了這勢力，婚姻是必須得被充分利用的東西之一。

首當其衝，他就會去打朝廷里那群保持中立的大臣的主意。中立的大臣本就不多，還要得具備一定價值、家裡有重要的嫡女適婚的，就更少了。雖然目前不是特別當紅、但是實力並不差的洛騫便是他的考慮對象之一。

洛凌霄當日的觀棋代下，便是故意在楚琰面前展露自己聰慧的一面。楚琰怎麼想，她不在乎。她只是要楚琰記得洛凌霄這三個字，把洛王府的嫡女放進他所需要的女人的名單里。只有那樣，他才會更快地走到她邊上，進入她為他做好的棋盤裡。

「是，謝舅母。」

果不其然，沒多久太醫就被請來了，只是讓洛凌霄沒有想到的是，隨著太醫一塊兒來的，還有楚琰。

卻是猴急了呢。

洛凌霄眼裡的光明暗不定。

「琰兒，你怎麼來了？」宋皇后一副詫異的樣子，但實際上她平靜的眼睛卻出賣了這似乎很逼真的表情。

「兒臣參見母后。」楚琰對宋皇後行了禮之後，才似乎剛剛看到洛凌霄一般，瞪圓了眼睛，微微吃驚，然後才含笑道：「剛才遠遠看著沒分明，我還以為是明雲來了，沒想到竟然是霄兒。」他的劍眉星目在通明的燈火之下，顯得璀璨明亮，倒是真摯模樣。

洛凌霄臉頰微紅，垂著眉眼福了一福，道：「霄兒拜見二表哥。」

「琰兒，凌霄，你們認識？」宋皇后在一邊，笑著微詫道。

「回母后，上一回兒臣去大全安寺的時候，正好霄兒也去上香，為純姑姑祈福，我們倆便見了一面。兒臣有和您說過的，您不記得了？」楚琰點點頭。

「哎喲，」宋皇后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都怪本宮這記性，早就忘了這事了。你們認識也好，省去了本宮再介紹的麻煩。凌霄，你二表哥那之後回來當真是和本宮說了一大串話，都是誇你聰慧的，本宮被他給煩暈了，這才忘記了。」她牽著洛凌霄的雙手，解釋道。

洛凌霄微微側著臉沒去看楚琰，彷彿是因為被宋皇后的話引得臉頰紅色深了一重，她的長睫輕輕顫抖，似乎因為羞澀，聲音也微弱了一些：「舅母，您就不要打趣我了，凌霄何德何能，擔得起『聰慧』二字？」只是在宋皇后和楚琰看來的嬌羞，卻是洛凌霄在努力忍著不讓內心翻湧的戾氣外露的結果。

「行了，你也不要謙虛了，你是個好孩子，本宮知道的，」宋皇后和滿眼滿意的楚琰對視一眼，笑了笑，道。「李太醫，你先給洛大王女診脈吧，本宮待會兒再看。」

那被遺忘了一會兒的李太醫應了。

宋皇后讓楚琰呆在外頭，自己和洛凌霄一塊兒進了內殿。

李太醫為洛凌霄細細做了個檢查，道：「諸事安康，洛大王女身體狀況不錯，就是稍微有些氣血虛，不過微臣為您開一副方子，養足兩三個月，便無大礙。」

他是宋皇后的人，自然早就知道宋皇后是要什麼東西的結果，便在洛凌霄沒有注意的時候，將寫補品方子的同時順手寫下的字條給了宋皇后。

宋皇后看著上面寫的單獨一個「好」字，滿意地點點頭。

今兒她不過就是要為她的兒子看看，這對被兒子點上了名字的姐妹是不是適合做他的妃子。這洛凌鳳的態度擺在那，她是沒有一點念想了；而洛凌霄，她就擔心她病了這麼多年，小小年紀就成了不下蛋的母雞，那就絕對不能讓琰兒娶她做正妃了。現在看來，這個洛凌霄，還是很有希望的。

擺了擺手，示意讓李太醫退下，宋皇后試探性地對洛凌霄問道：「凌霄，你今年……是十二歲了罷？」

「回舅母，是，過了中秋就十三了。」

「十三呀……」宋皇后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這年紀也不小了。難為你了，鳳齊已經去了這麼多年，你父王也沒續個弦，他一個男人家，怕是很多地方都照顧不到你。」

洛凌霄的眼眸黯了黯，搖頭道：「父王待凌霄很好，凌霄已經知足。」

「你倒也是個乖巧又可憐見的。」宋皇后憐惜道，「只是洛王府終歸缺了個女主人，不然，你的婚事大概早就能定了。」

洛凌霄吃了一驚，瞬間就羞紅了臉，害臊地說道：「舅母不要打趣凌霄了……我年紀還小，暫且……暫且不用說這事兒。」

「可不算小了！」宋皇后不贊同道。「你娘親去的早，本宮是她的皇嫂，等於是你的半個娘親，本宮這段時間思考了一下，你的婚事，就由本宮來幫你把把關。」

洛凌霄低著頭，卻是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如蚊蚋一般聽不清了：「舅母……」

「好孩子，」輕輕摸了摸洛凌霄的頭，宋皇后是越發覺得滿意，「咱們皇室中人，雖然高人一等，但是這婚姻大事，卻大多都不能自己做主。本宮覺得你是個難得的，性子又軟和，就怕那些貴族子弟成了婚之後欺負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