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路子射手

校長辦公室，十來個學生並排而立，滿是期待的望著坐在寫字檯後面的校長大人，等待著他們考核的最終結果。

校長是個微胖的中年人，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們都是我昌昊體校射箭項目的精英，都是最優秀的射手，不過很可惜，今年市隊訓練營的錄取名額只有一個。」

「什麼？！」

所有學生都驚呆了，就算昌昊體校不是名校，但名額也不會只有一個吧，難道他們真有那麼差？

隨後，學生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一位穿著白色t恤的男生，他是一位轉校生，名叫楊呈。如果論實力，他們這些人中明顯楊呈是最強的，如果只有一個錄取名額，理應是他。

楊呈那俊俏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表情，不過身體卻在微微顫抖。雖然他對自己的入選從不懷疑，但臨到這一刻還是難掩激動。

他十三歲開始練箭，如今已逾六年，雖說他這六年中有五年的時間並非系統訓練，但他轉入昌昊體校之後，射箭項目上一直穩居校內第一，被學校當成了寶貝。

上次市隊考核，他的成績也相當耀眼，市隊訓練營，他是進定了。

校長也看了一眼楊呈，但此時那眼中卻是一片冰冷，與楊呈印象中那個對他很親切的校長絕然不同，這不禁讓他心中一驚，莫非有變數？

「這個名額的擁有者是……」校長輕吁一口氣，掃了一眼那些緊張得冒汗的學生，這才吐出那個名字：「陳豪。」

一片嘩然。

「居然是陳豪？」學生們都不敢相信。

陳豪雖然足夠優秀，但和楊呈相比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市隊考核時他們都親眼所見，成績絕對比不上楊呈，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那位名叫陳豪的學生同樣很意外，使勁的揉了揉雙眼，生怕自己是在做夢。

而一旁的楊呈，只如墜入冰窟，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之後才沖著校長大叫道：「為什麼？！」

「你那麼大聲幹什麼？這裡是辦公室，給我收斂一點，還以為像以前一樣不成？」校長瞪了他一眼，拍了下桌上的考核結果，道：「人家說你是野路子出身，有很多已經定型的錯誤習慣，沒有前途的。」

「野路子？」

楊呈眼皮一陣跳動，他的確是野路子，射箭動作都與常人不一樣，但這卻是他那已故的外公手把手教給他的，是最實用的獵手射術。

校長冷然道：「你因為沒有經過多少系統訓練，走錯了路，而且年紀也偏大，市隊不可能花時間去修正你，所以你放棄吧。」

放棄？談何容易？

的確，他已經19歲了，做為射箭項目的新人算是大齡，所以一切的努力全賭在今天，而如果今年不能進市隊訓練營，他以後將很難再有機會。射箭的艱辛，外人根本無法理解，那滿手的老繭和傷痕，記載的不僅僅是已逝的少年時光，還是一生的寄託。

對於一名射手來說，除了登上職業賽場，還有其它出路么？

沒有，完全沒有，這是一項在現實社會中沒有實用價值的技術。如果進不了市隊，他只能選擇放棄，六年來沒日沒夜的苦練，也將會付諸流水。

出了校長辦公室，楊呈就如同失了魂一般，他根本不知道以後該幹什麼。

「喲，我們的第一射手，別走那麼快嘛。」

陳豪春風得意的跑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在學校里我一直都被你壓著，壓得我真是喘不過氣來了。不過總算老天開眼，風水輪流轉啊。如果我是你，都沒臉來學校了，省得丟人。」

楊呈瞥了他一眼：「干你個屁事。」

「你……」

陳豪一窒，氣得笑了起來：「的確不關我的事，明天我就去訓練營報道，我和你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至於你，還是拿著破弓去深山老林打獵吧，那比較適合你，哇哈哈。」

說完，陳豪歪著嘴沖著他比了個中指，滿臉的嘲諷。

「你是不是想打架？」楊呈舉起拳頭搖了搖。

陳豪面色一變，連忙退開。他可是知道楊呈的厲害，上次在學校門口，幾個社會青年看楊呈的樣子似乎比較好欺負，找上了他，結果被他一拳一個撩倒，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楊呈！」

此時，樓梯口一位打扮十分時尚，長相也極為出眾的少女沖著楊呈揮了揮手。

她是楊呈的女友，叫王曉曉，去年之前是昌昊體校射箭項目的學生，也是校花。

如今的射箭項目早已沒有男女之分，當時楊呈還未轉校時，她便成功進入市隊訓練營，據說成績一向優異，成為正式隊員指日可待。楊呈轉校之後，一次偶然的機會和她比射時贏了她，頓時讓她刮目相看，之後兩人交往甚密。

看到王曉曉的出現，旁邊的陳豪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妒意。在楊呈出現之前，他才是學校最優秀的男生，也一直瘋狂追求王曉曉，差不多就要得手了。而隨後原本屬於他的一切都被楊呈給搶了去，這也是他怨恨楊呈的主要原因。

王曉曉動作很輕盈的跑了過來，露出甜美的笑容道：「選入訓練營的感覺怎麼樣？看你的樣子好像一點都不激動啊，不過也是，以你的實力這是必然的。」

「我沒進。」楊呈嘆了口氣道。

「啊？」王曉曉的笑容凝住了。「呃……你開玩笑的吧？你怎麼可能沒進？」

「因為他技術不到家啊。」一旁的陳豪撇嘴笑道：「我早就說過，一個射箭動作那麼奇怪的人哪會有什麼前途？被我猜中了吧，市隊的人都看不上他。」

「真的？」王曉曉沒理會陳豪，只是望向楊呈。

楊呈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居然真的沒進……」王曉曉看起來十分的失望，眼神也有些飄忽。「應該有一個名額才對，是誰進了？」

陳豪連忙得意的道：「除了我這個天才，還能有誰？」

楊呈實在不想再看到陳豪的嘴臉，將王曉曉的手一拉，道：「邊走邊說吧。」

可是，楊呈這一下卻沒有拉動王曉曉，這讓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了過去，只見王曉曉的臉色有一些不自然，不由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王曉曉輕吁一口氣，猶豫了一會，然後緩緩的道：「我想你應該知道，做為一名射手如果沒能踏進市隊的門檻那意味著什麼。」

「那又怎麼樣？」

「那麼就無法成為一名職業運動員，也無法登上奧運舞台。」王曉曉呼吸有些急促，看著楊呈道：「我和你說過，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和我的男朋友一起登上奧運的領獎台，也相信你有這樣的潛力，但現在你卻連訓練營都沒進。」

「我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王曉曉搖頭苦笑，道：「除非你能考進體育學院，在全國大學生錦標賽上取得第一名的成績，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但你在市隊選拔中落榜，是絕對不可能有特招待遇的。」

「普通大學也可以。」

「你別開玩笑了，每年的錦標賽只有體院的人才能脫穎而出，除非你所在的是名牌大學，才能得到一些關注。但以你的成績而言，這可能嗎？」

楊呈眼皮輕跳，突然覺得面前的王曉曉十分陌生，於是主動放開了握著她的手，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曉曉眉頭緊皺，似乎內心有一些掙扎，不過片刻之後她就決然的道：「我覺得，我們沒有未來！」

這話已經說得相當明白了，王曉曉並沒有因為他的落榜而選擇安慰，而是在這道傷口上再撒了一把鹽。不過楊呈的面色出奇的平靜，此時他心中沒有失戀的痛苦，而是一股憤怒，他覺得自尊受到了挑釁：「你就那麼堅信我進不了市隊？」

王曉曉將頭扭向一邊，這就是回答。

也難怪，在射箭項目中，市隊是重要的一個關卡，如果連這個門檻都沒能邁進，可以說前途無望。

一旁的陳豪聽到兩人要分手，立時大喜過望，主動上前火上燒油，沖著楊呈道：「你以為市隊是那麼好進的嗎？就憑你，下輩子也不可能。」

啪。

早就怒火中燒的楊呈毫不客氣的接受了這個送上門的出氣筒，一拳狠狠的揮中陳豪的臉，直接讓他趴在了地上，起不了身。

而楊呈的目光卻一直盯著王曉曉，眼中似乎有著火苗在竄動。

「很好，就沖你今天這話，市隊我一定會進。」

王曉曉翻了個白眼，道：「別說氣話，這會讓我覺得你輸不起。」

「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

「這是不可能的。」王曉曉顯得很是堅定。

話說到這份上，楊呈覺得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當即和王曉曉擦肩而過，朝著學校大門而去。

「明年的這個時候，我一定會得到市隊訓練營的邀請函，走著瞧吧。」

本來非常失落的心情經此一事，反而激起了楊呈的一股倔勁。他就不信這個邪了，就算他是野路子又如何，市隊的門檻就那麼難以邁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