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追殺

第一章暗夜追殺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將我從沉睡中拉回。

此時，我們這支逃亡了二十幾天的小小人群，在決定逃出帝國，前往大夏國的世界之都以後，已逐漸走近了西部邊境。

明日，我們就要出關而去。當然，或許還有許多追殺與危險在前面等著我們，或者具體的說，就是我。

現在正是半夜，周圍一片漆黑，除了我們為了驅趕野獸而點起的篝火。燃了大半夜，它也要逐漸熄滅了。

這樣的夜晚，突然冒出的一隊夜行人，難道是皇帝派來追殺的？

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活在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中，特別是幾位年輕的女性，一次深沉的睡眠都已是奢侈。現在，他們就睡得很熟，大概是覺得明天就可以逃出國境，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危險了。

我立即叫醒了凌玄發與劉施圖：「凌大哥，有人來了，你聽到了嗎？」

「我其實已經醒了，正在猜測來人的意圖。」

「對了，先不要叫醒他們，讓他們多睡會。希望我們可以很快解決這些人……」

我們不再說話了，只是靠近了篝火，開始加進新的柴火。當我挑起一個火堆的剎那，火光猛的爆亮，將周圍清楚的照了出來。

一隊人已經衝到了我們所處的空地邊上。

「什麼人？」我一聲輕叱，縱身躍了過去，劉施圖也跟了上來。凌玄發在則自動留了下來，應付可能出現的情況。

「你……您……阿史那大人！」

為首一人在火光下大概猛的看清了我，立即滾鞍下馬，單膝跪到了我面前。

後面的人也一陣驚喜，「是，是大人嗎？」

那些人紛紛躍下馬，沖了過來，並都跪了下去。

「你們，你們是……」在沒有搞清來人的用意之前，我不會輕易的做出決定。

「阿史那大人，我們是您的侍從，從京里跟著逃了出來，我們是來追隨大人您的！」為首者道。

「你是……」在朦朧跳動的火光下，我覺得對方有些面熟。

「李傑，是你？」劉施圖看清了對方的面目，高興的沖了過去。

看來，這些人真是我從前的侍衛。

「我已經被皇帝下了追捕令，你們還是要跟著我，無論天涯海角？」我不禁有些感動，對著這群黑暗中的影子說道。

「是的，大人，我們誓死追隨大人！」

「那好吧，你們起來，以後大家都是好兄弟，不分什麼大人平民。」我有些衝動，走進了跪著的人群中央，試圖扶起他們。

又一陣更為急切的馬蹄聲從樹林邊緣由遠及近的傳來。

隱隱的，我似乎聽到了一串慌亂的大叫。

周圍這些跪在地上的人，大概剛才行走太急了，呼吸顯得有些急促。

然後，我就聽清了那遠遠傳來的叫喊，現在離這邊更近了，也更清楚了。

「……大人，不要……」

不要，不要什麼？

我無暇細思，身體略微俯了下去，雙手已搭在了腳邊一人的肩頭。

我聽到身後的劉施圖沖了過來。

三條閃亮的白光驀地沖了上來，每一條都直衝我的胸口。

「殺！――」

「大人！――」

紛亂嘈雜的聲音就在這同時響起，剛才還安寧的樹林被一片洶湧而出的殺氣籠罩。

那是三柄鋒利的匕首，在白色的亮光之下還透出一絲微微的綠光。顯然，這些利器表面都淬了劇毒，只需要輕輕擦破一層皮膚就足以殺死我。

我渾身流轉的氣機，驟然遭到划空而來的襲擊，本能的激發出來形成了一團密實的鬥氣，略微使得對方的攻擊在半空中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緩了一緩。

這已經足夠。

我已明白，這些人就算確實曾經是我的侍衛，此刻卻也不是。他們是奉命來刺殺我的。我已陷身在他們的包圍之中，無論前還是后，左還是右，都已沒有退路。

只有上，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力聚雙腿，用力一蹬，衝上了三丈半空之中。

大概這根本就是經過仔細選擇的，本來這是一片密集的樹林，跳上空中總應該有枝條可以憑藉。偏偏我這裡跳上去卻什麼也沒有。

空空如也。

作為武士，即使是白金武士，也最多只能躍高，卻絕不能在空氣中飛。此刻，就算我可以立刻轉換出法師的意識，也來不及使用浮空術了。更何況，在半空之中，我的意識根本就沒法轉換。

能夠想出這樣一個高明的刺殺計劃的人，計算我死了，大概也會佩服他吧。

我已不由自主的力盡掉了下去。

一片燦爛的刀光，將下面所有的地面覆蓋。任何一處，我可能掉下去的位置，只要我掉進去，就只有一個字可以描述。

死！

那一刻，我真實的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那我空有絕世武功也絕對無法逃得過的厄運。

所有的招式，絕學，我都來不及使用，就連光劍，也僅僅剛剛彈出，在猝不及防之下躍入半空后，我根本就沒能力用出什麼高明的反擊。

我只能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雙腿，拼著讓他們砍斷我的雙腿，也不能讓他們一擊就殺掉我。

我還不想放棄。

雖然我自己也知道，現在我想不想放棄，結果都已差不多了。

下面那密集的光圈驟然消失了，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正在此刻，我的身體也已掉了下去，剛好踩在了那個東西上。

一陣軟綿綿的感覺從下面傳來。

我已沒有時間去思考這變化從何而來，只是一聲厲吼：「風――！」

周圍流動的元素在我體內強大的元素力量吸引之下，以我的光劍為核心一起旋轉著沖了過來。無數鋒利的風刃，刮過周圍人的臉皮，帶著絲絲血跡，湧上了我的光劍。

就在後面的元素還在流動，前面的元素已經到達的瞬間，在生死盡頭突然從這「風」之變招中新領悟出來的「旋風狂浪刃」已經發動了。

風的速度驟然從無到有的加速到了最大，超過了傳說中海上的龍捲風。高度凝縮的旋風從劍刃上挾著變形而凄厲的怪響反刮出去，頓時將周圍綿綿攻來的各種利器，刀劍槍暗器，都裹進了旋風之中。

風並沒有停止，而是在周圍湧來的各種遊離元素的加入之後更加強大，以更高的速度，更強的勁道擴散旋轉開去，迅速將周圍襲擊我的十餘人都繞了進去。

皇帝大概也清楚，對付我這樣級別的高手，使用再怎樣級別的人都只是浪費，真正可能奏效的只是一個嚴密的刺殺計劃。因此，這些人雖然都不是什麼高手，但只要那個計劃成功，殺掉我是可能的。

本來那個計劃是成功的，本來我自己都認為自己應該被殺死了。

究竟出了什麼情況，現在戰鬥中的我還無暇去想。

但是，這些確實不是什麼高手的殺手，一旦他們的計劃出現了問題，沒有殺掉我，則只能面對那悲慘的命運。

此刻，我忽然看清楚了自己是踩在什麼上面。

是我的侍衛長，劉施圖。他一動不動，靜靜的俯在漆黑的大地上。

挾著我的憤怒的旋風，在此刻我意念的變化之下，以最瘋狂的形式對付著陷身其間無法逃脫的那些殺手。

他們自然不會束手等死，各自鼓足力量要往外面沖，手中的兵刃則在猛烈的狂風中胡亂的揮舞。這些利器，多半不是砍到了同夥身上，就是斬到了自己。風的力量，改變著他們的攻擊方向，使他們不能不絕望。

有人身上的鎧甲被風暴力的撕開了一角，然後是整個一件沉重的鎧甲都被整個剝掉。狂風的利刃，不斷劃在他們的內衣上，衣服開始變成碎片，布條。然後，如每一個人出生時那般，赤條條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

風不斷切割著他們的身體，追逐著他們的靈魂，但片刻之間他們又不會死去，只是覺得生不如死。

我這才有了時間，俯身抱起了劉施圖。

他身體表面已沒有一寸完整的肌膚，到處都是碎裂的傷痕，這都是剛才我身處空中時腳下敵人那一片燦爛的刀光的傑作。

「你，還行嗎？」我將元素猛烈的催入他的體內，試圖令他復活。

「大人，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來殺……」剛才我聽到的那串聲音已經近了，是很不熟練的人類語言。我立刻想起了，是我留在皇城喀土穆的侍衛中的五名黑暗精靈。事實上，由於他們一貫的惡名，我原來一直都不信任他們。

那說話的精靈大概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不再多說話。

原來，他們才是真正來追隨我的人。可惜，剛才我卻沒有想到，犯了那樣絕大的錯誤，不但自己陷身險境，差點被刺殺，也連累得劉施圖成了這個樣子。

「快去幫助凌玄發，那邊更危險！」我當即說道。

他們立即沖了過去。顯然，這麼久都沒有凌玄發的聲音，他一定也陷入了苦戰。對於黑暗精靈們的武技，我還是有信心的。

好一會，劉施圖才睜開了眼睛，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大人，我，我不行了……」

「不，你行的，我不會讓你死！」我打斷了他。

「大人，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跟隨大人，不能幫助大人成就一番事業了……」

「不，不要在叫我大人，你也不再是我的侍衛……你，你是我的兄弟，是我的好兄弟！」想到自己犯了錯誤，還連累得部下為我而死，我只能覺得愧對他們。先是宗尹，現在又是劉施圖，他連娶妻生子這樣平民最基礎的願望都還沒有實現，只為了跟著我，跟著我征戰，逃亡。

「大人，多謝，我覺得很光榮，做您的兄弟！您就不要自責了，既然是兄弟，自然應該為兄弟而灑熱血……好兄……」

一口氣接不上來，他終於掉了下去，雙眼還是睜得大大的。

「兄弟，好兄弟！……」

「不要難過了，他是為你而死，他自己覺得是一件很滿足的事，你又為什麼看不開呢？」是凌玄發，大概幾名黑暗精靈加入后，很快就解決了圍攻他的人。「我們快走吧，只要穿過前面的關口，我們就安全了！記住，一定不要辜負那些為你而死的人！」

我默默的點頭，站了起來，遠處，那些圍攻我的殺手在狂風中以被撕成了碎片，周圍樹枝上到處都是模糊的血肉。

「把他好好埋了吧。」凌玄發知道我心情不好，也不問我，就吩咐幾名黑暗精靈道。

「阿史那大人，我們走吧。」一名黑暗精靈過來催促我。

「好，我們走！」驟然間，我覺得豪氣陡生，大聲說道，「只是，你們不要再叫我『阿史那』，這不是我的姓氏，只是帝國賜予的。現在，我要與這個國家一刀兩斷！既然我的誕生，就只是為了那個使命，從今以後，我就姓『空門』，我叫空門雪戈。你們也不要再叫我大人，既然你們願意跟隨我，就都是我的好兄弟！」

「是的，大人。哦，我們叫習慣了，還是這樣叫吧，我們知道您的心意就可以了。」精靈們說道。

「那好，走吧！」

高呼著，我大踏步向前走去。

東方，太陽的光輝正穿過黑夜的遮掩絲絲的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