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讓人人成為法師4

聲音很大，很密，很急，並不是普通馬蹄聲，也不是人的腳步聲，只覺得大地似乎都在顫抖。不一會，就可以覺得不僅是似乎了，而是真的抖動。端在手中的熱湯一個踉蹌，差點倒出。

咚咚咚咚，轟轟轟轟，咚咚咚咚，轟轟轟轟，……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可是我們都還沒有聽出是什麼。此刻，陽光早已完全消失，在一片清霧之中，遠處的東西什麼也看不清楚。

忽然，「不好，叫大家快上山，上樹！」凌玄發臉色一陣大變，驀地喊道。

所有人慌亂的朝山上跑，朝樹上爬，唯一沒有亂動的就是那十五名弟子以及沙兒他們幾個。

「是什麼？」

「戰象！」凌玄發滿臉焦急，「快找個地方躲躲。」

可是，這樣的平地上，除了一座小山，往哪裡躲？

「亂，你們保護他們上去。鐸銥銳，你帶著師弟們也上去，最好爬上樹，絕對不要下來……」

話還沒有說完，山邊已轉出一團山似的黑影，影中無數運動極快的物體。

「凌大哥，我們去擋一會……亂，你們快上去！」

我清楚，這種情況他們留下來徒勞無益，不如由我倆低檔，他們就有了時間護送沙兒等人上去。

「火焰無極盾！……」厲喝聲中，我已拔出了聖光劍沖了上去，凌玄發也跟著一起衝上前去。

那是一排五頭憤怒洶湧的大象，即使在夜光中，仍然可以看見雪白的獠牙灼灼的閃光。後面，是無窮的戰象隊伍。

此刻，誰也沒有時間去思考它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本沒有大象出沒的地帶。生存的**迫使人們朝山上擁擠。

需要三十五秒，否則大象隊伍將怒衝過來將所有來不及撤退的人碾為齏粉。

最近的時候，那頭帶隊的猛獁巨象離我的身體不到一米半，它狂怒的藍色大眼銅鈴一般緊瞪著我，巨大的怪嘴噴著呼嘯的熱氣使我覺得燥悶難當。在疾風中朝後面飛亂飄散的褐色長毛，此刻由於我突然出現面前阻住了它的去路而陡的直立、前沖，直拂向我的雙眼，更不要說那晶瑩森白的尖利象牙在寒光中灼灼生輝，直刺我的心臟。

當然，它所有一切的動作都在那瞬間暫時終結，時間彷彿瞬間凝滯，又彷彿是所有物體的速度都慢了下來，它們以最慢的速度朝我倆漸漸逼近。

在五秒鐘之前我做了一個決定，就是讓自己成為法師而不是武士。考慮到武士的力量雖然強大，速度雖然快捷，但面對這群多達數百頭的猛獁象群，個人的力量卻終究太渺小了。只有可以完整利用世界萬物之力的法師，或許勉強能夠對抗過那三十幾秒鐘。

幾乎只需要瞬間的意念，洶湧澎湃的火苗騰的衝出我的身體，將我緊緊包裹，此時我已正面站在了憤怒的象群面前。凌玄發也沒有閑著，他應該已猜出了我的想法，儘管實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卻也驀地激蕩出渾身金色的鬥氣，在象群速度最快、興緻高昂的瞬間阻擋住了它們繼續的前進。

以他合我自身的力量，是否能獲得這喘息的機會？

象群就在那時急剎車，速度與力量的結合將腳下的土地衝出一道長長的深坑，無數的泥土也漫天飛射過來，撞在我倆的鬥氣與焰盾之上紛紛彈落。

頭象一陣憤怒的吼叫，搖晃著巨大的身軀，又要往前發力衝撞。可是無論它怎麼搖擺，怎麼抬動那圓滾肉實的四條巨柱，卻再也無法往前半分。

「快呀……」凌玄發憋出一口氣喊道。

頭象尖利的象牙劍一樣刺破了我身周的焰盾，直逼我的胸口，深深吸著周圍灼熱的空氣，我胸口的肌肉微微后縮了半寸，象牙剛好抵在那裡再沒有刺進的可能。一股些微的刺痛從那裡漸漸擴散，擴散。

大概，我此刻已經是面無人色了吧。

至於那些尖銳的毛髮，則被高溫跳躍的火元素瞬間燒得精光。

火元素的舌頭一次次舔舐著象牙，卻沒有絲毫的色澤變化。

有了凌玄發的助力，我將精神集中到了最深沉。

今晚，是水瓶星座今年內最後一次駐留夜空，它的力量在今晚將達到最高峰然後迅速跌落消失在星空中，子丑相交之時由雙魚宮將之代替。今晚，也就是人類與該星座主神華特依留烏斯最可能感應到的日子。

巨大的衝力與巨大的阻力，在狹小的空間中劇烈的碰撞，胸前又頂著那樣一根潔白的利齒，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乾脆閉住了氣，以體內混沌之氣的流轉來保持活性。

「天際的星辰，水瓶的主神，聽我的祈禱……」在強大的壓力之下，我艱難的念頌著這複雜而冗長的咒語，向大神華特依留烏斯祈求力量。在天界諸神之中，水瓶宮的主人一直是外表柔媚而內在強大的代表，據說當他發怒之時曾經製造過一次龐大的洪水，幾乎使世間萬物絕滅。儘管當時還有許多神祗企圖阻止他的怒火，卻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的怒氣。

小股的流水總是看來柔弱，當涓涓細流匯聚成大江大河大海的時候，卻沒有人不畏懼柔水中蘊藏的強大自然力。

到了最後幾個字，我幾乎話都不能完整說出來了，頭象那巨大的身軀似乎已朝我面前移動了少許。可是，這樣的高級魔法，咒語的念頌是絕對不允許差錯的，更不能說少兩個音節或者中途念不完。那樣的後果，對做法者自身也將有強烈的傷害。

「挺住啊……」凌玄發不斷催動者黃金鬥氣，力量使用也幾乎達到了極限，要為我爭得最後一點世間。

「……神…話…武…技，……弱…水……水……三……千！」

終於，我顫抖著念完了最後一個字，同時噴出一個淋漓的鮮血。

那微小的，很少很少一點點的鮮血，就在這瞬間化作了漫天血雨，將面前所有那一群群各種來自不同地域的生物，猛獁巨象，隆隆犀牛，拱拱野豬……全都籠罩其中。嗆自我喉頭的熱血濺灑在這些怪獸表皮，將它們所有的軀體、速度、力量以及狂躁的吼叫一網打盡，形成一條長長、寬寬的巨大水流。

血色的水流滑過我的身側，湧向身後，遠離其他人躲藏的小山丘，以迅捷的速度飛快的流逝，流逝。那血水在翻攪，滾盪，不斷的變形，似乎有許多東西在裡面衝撞，想要跳出來、衝出來、飛出來，卻終於沒有成功，就這樣隨著那血水一直流，流，流……消失在遙遠的星空那端。

一陣天旋地轉，胸口襲來一絲絲抽搐的刺痛，暈眩著，我終於撐不住倒了下去。

「小戈，小戈……」凌玄發強有力的手臂在我完全與大地親密接觸之前將我抱了起來，急切的喊。

「我……我……咳……沒事……」

意識雖然清醒，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了，聖光劍在失去我的力量支撐后再次恢復一個普通的劍柄形狀掉到了地上。

凌玄發不再廢話，撿起聖光劍柄揣好，雙手抱著我走到了一邊，他掌中的熱氣透過我背上的肌膚一層層傳進我的身體。

此時，剛才躲在山上的人都下來了，他們剛才也看到了那危險的一幕。若不是我及時抵擋了那幾十秒，恐怕此刻多數人都已不免了。

「小戈，你……」我聽到絲絲的哭腔，她一直是關心我的，當我為弟弟，但其實，當現在她真實感情完全流露之時，那已不僅僅是姐弟之情了。她柔細的手指輕輕滑過我的胸口，開始給我包紮傷口。這條傷口表面上並不深，但卻蘊含著魔性，若不是我早已領悟混沌力量，僅是這絲毫的創傷就足以使我喪命了。

沙兒素玉以及煙兒無難都圍了過來，從我眯縫的眼光看去，個個都充滿了憂急之色。

「死不……」我很想說死不了以寬慰大家，卻沒有了多餘的力氣。

「大人……」黑暗精靈們也很慌亂，卻全無辦法。

「沒什麼，他只是用力過巨，至於那點魔性傷害，對他不會有什麼影響……」凌玄發代我向大家解釋道，「還有，我們現在就趕路，不能在這裡停留了。這次意外的攻擊，不會真的只是個意外，一定是魔聖天君，只有他能修改系統……」

儘管最後一句話大家都沒聽懂，但還是都認為凌玄發說得有理，應該連夜出發。於是，我被抬在一個擔架上，由凌玄發隔一段世間又來給我輸送一次治療暖氣，大家就這樣繼續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