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製番外:小白龍與唐方(3)
不是冤家不聚頭。唐方也沒想到,這麼快又和花想容撞上了。
他見到花想容的時候,她正大馬金刀坐在書桌後頭認認真真地——
打呵欠,一臉百無聊賴的模樣。
帶他進來的隱流主事很恭敬地上前:「花護法,牧雲府的唐少俠到了。」
唐方向她頜首為禮:「白龍仙子。」風雷閣就建在中京最繁華之地,是隱流的地盤。
她神念強大,唐方才踏入風雷閣她就知道了,這會兒臉上也不意外,只懶洋洋抬眼:「喲,這不是牧雲府的小帥哥么,怎麼是你過來?」
她坐著,他站著,從她這個視角看過去,少年的臉也是俊美得全無死角。陽光照亮他半邊身體,令他更顯沉靜。他的眼睛形狀極好,並不像神君大人那般狹長,也不清寥,卻是太亮太有神,像是畫龍點睛的那一筆。同樣地,被這雙眼睛注視的姑娘,難免身上陣陣發麻,隨後止不住的心慌意亂。
花想容年歲不大,閱歷卻豐厚,當能察覺出這樣的目光雖然清澈,其中卻隱藏一點冰冷。
不獨是對她,昨日他對南霜晚也不外乎這樣的眼神。所以她看得出,這個少年的內里絕不似外表那般溫和。
唐方現在已知她是隱流護法,不知比他高出多少位階,這會兒不卑不亢:「敖長老今日往中京議事廳,著我過來交接。」目光她身上一掃,「好似和我交接的人應該是……青鸞大人?」
玄天娘娘以下,青鸞算是隱流的一把手,他喊一聲「大人」無可厚非。
「青鸞有事外出,這裡暫由我代辦。」娘娘大婚,隱流上下忙作一團,青鸞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用,臨時抓了花想容來打零工。花想容沖他伸出了手,「拿來吧。」
她的手很白,五指纖長,掌心細膩。
唐方將物料單遞上,指尖不經意和她相觸,頓時閃電般縮手。這動作純是下意識,花想容微怔,抬頭正好瞧見他眼底一閃而過、根本來不及掩飾的厭惡,不由得大怒!
她是丑如蟆母還是沾疾染疫啊!他就這麼避之唯恐不及?
不過她心頭火氣越旺,神情越是平靜。一縷髮絲垂在胸口,她順手撩去背後才翻過紙契,細細觀看。
這些商略往來,她從不操持,卻不代表她看不懂基本內容。
小白龍從桌上順手抓起一本簿子翻開,兩相對照,看過不久即皺起了眉:
「有出入。」她纖指輕敲單子,「牧雲府送來的攢金粉,每十斤是一千三百靈石,比我們兩方議定的價格要貴出二百靈石。」
「您對照的協議是四年前的,這兩年戰亂頻繁,物料上漲很兇。新的協議在半年前就已經送往寧遠商會,價格提高二百靈石。」攢金粉是牧雲府領地內的特產。
「也就是說,協議只是送過來了,沒簽定?」她敏銳地抓住話意,將物料單往桌上一丟,冷哼出聲,「這批貨我不要,你怎麼帶來就怎麼帶走。」
唐方默了默,臉上沒有她所料想的為難:「真不要?」
「不要!」她昂著頭給他一個睥睨的目光,左眼寫著刻意,右眼寫著刁難,「一切得照規矩來。」她清楚,他只是一個入室弟子,了不起在宗派里受些器重,卻沒有左右這種大買賣的權力。兩萬斤攢金粉,那是幾百萬靈石的生意。要是攪黃了,他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這種平靜的表情看起來好礙眼,她要他開口相求。
「好吧。」唐方上前一步,要拿物料單,「希望白龍仙子在玄天娘娘大婚前,能從別處湊齊兩萬斤攢金粉,否則不好交代。」
「喲?」她雙手抱胸,笑吟吟地,「看不出你這麼關心我?」
「攢金粉主要用作布置幻陣。」像是知道她於此道不通竅,唐方很有耐心地給她解說,「由於效果太好,各地都不允許公開買賣。即便是中京的黑市,流通的攢金粉總量也不會超過三千斤。」離巴蛇大婚只有一個多月時間,隱流不收下這批貨,短時間內很難從別處調集過來了。
花想容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
唐方又道:「除了固有結界以外,中京內不允許施用大型術法。隱流買這兩萬斤攢金粉的意圖——」他輕咳一聲,「哪怕只是圖個喜慶,風聲走露出去也會被詬病吧?」
花想容終於斂起笑容,仔仔細細打量他,像是頭一次見到這人,問出的話卻不幹相:「你知道,我最擅長什麼?」
「以白龍仙子的本事,殺人和捏死螻蟻大概沒什麼分別。」唐方捏著手中物料單,紙張發出簌簌聲響。這些妖怪都是殺人如麻的狠角兒,尤其隱流的大妖們更是滿手血腥。白龍花想容的過往,他也聽說過一些。
咦,他可真是她肚裡的蛔蟲,這麼快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花想容嘖嘖兩聲:「你和我,還真是心有靈犀呀。」別的或許都不在行,說到殺人越禍栽贓陷害,她可是一把好手。
「告辭。」唐方卻不會任由她再調¥~戲下去,一個利落的轉身就要離開。
「慢——」她的尾音拖得老長。唐方眼前一花,物料單就已經被她劈手奪過,唰唰幾下籤上了自己大名,而後直接甩到他臉上,「拿去!」
他連對方怎麼奪走物料單都看不清。唐方臉上沒什麼表情,說了句:「多謝白龍仙子。」轉身就走。
他還未跨過門檻,花想容陰鷙的聲音悠悠從他身後傳來,卻不減悅耳:「唐方,我有一萬種法子讓你和牧雲府的人從中京消失。」她簽字,可不是受了他的拿捏,而是傳音問了管事。再退百步來說,就算牧雲府單方面漲了價,她也買得起這個差價的單。
不就是幾百萬……么?
「白龍仙子。」他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和氣才能生財。」
他走掉許久,小白龍余怒未消。邊上的管事戰戰兢兢,惟恐這位小姑奶奶又出什麼新花樣。哪知她坐了好一會兒,反倒笑了。
原來他不止皮相好看,腦子也挺好用的。她撫了撫下巴,這可難辦了,她只喜歡他的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