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變數(求粉紅)
送走賓客后,定國公同自己的母親太夫人在屋中單獨懇談一番,誰也不知曉這對母子談話內容,然太夫人回定國公府時,她面色很是不悅,有股說不出的陰鬱之氣。
很快定國公夫人就被太夫人請到房中,太夫人目光深沉看著她,這幾日一直抱怨天道不公,怨恨無人幫自己的定國公夫人臉色蒼白,一副受氣的小媳婦模樣,略帶幾分狼狽,嗓音也沙啞著,她被太夫人盯得心裡發毛,怯懦,悲切的神色越發讓太夫人不喜。
「你養得好兒子!」
太夫人失望之色溢於言表,真不該任由兒媳給孫子們選孫媳,兩個嫡孫都尚主,榮耀是榮耀了,各自住在公主府,根本不理會顧家,弄得太夫人無法把主持中饋的權利越過兒媳交給孫媳。
好不容易娶一個善於聚財,又很聰明,娘家背景也很好的王芷瑤,可惜因定國公夫人同顧天澤之間不太平,皇上又寵顧天澤,竟然另賜永壽侯,名正言順的讓顧天澤分家另過。
太夫人雖一直想要掌握國公府,可也曉得比不得年輕時候,總想著有個可靠的孫媳手把手的教導一番,將顧家上下託付給孫媳,兒媳定國公夫人她是不敢指望。
可惜……王芷瑤是很聰明,聰明到根本不回國公府。
「母親。」定國公夫人聲音沙啞,驚喜之色與於言表,她看到太夫人桌上放得對牌和鑰匙。
太夫人按了按額頭,「你也有個好親家,憑一幅畫便讓你丈夫改了心思,不過,我警告你,再敢害顧家血脈,便是陛下親臨,我也不容下你。」
以顧天澤為首的幾個嫡孫都不給榮國公夫人面子,即便定國公不同太夫人相談,再面對兒媳時,太夫人也得多幾分考量。
「多謝母親,兒媳不會再犯傻。」
定國公夫人不由得喜極而泣起來,嗚咽的哭聲再一次惹得太夫人心煩,指著她道:「你對顧家最大的好處便是會生養。」
四個兒子一併排開,哪怕太夫人都得掂量掂量。
定國公夫人護子護得緊,太夫人愣是沒從兒媳婦手中搶走一個孫子,本來太夫人有心撫養不得兒媳喜歡的老三顧天澤,誰知老三養在了宮中,她如何也不敢同皇上搶孫子。
庶子是她養大的,可惜庶出終究是庶出,在外面低嫡出一頭去,庶子又得顧三少的提攜,自然不敢在府里同嫡脈爭鋒,便是相爭也爭不過。
太夫人雖是不滿兒媳,但弄得家宅不寧,嫡庶不分非她所願。
讓人將賬本,對牌等物交還給定國公夫人後,太夫人眼不見為凈的打發她離開,對身邊的人念叨,「我上輩子準是沒做善事,才攤上這麼個兒不長進的兒媳婦。」
「太夫人……國公夫人這些年管家也沒犯大錯,她縱有千百不是,對顧家是一心一意,看在幾位少爺的份上,您就別生她的氣了。」
「顧家交到她手上,我始終不放心。」
太夫人抿了抿霜白的髮鬢,一臉愁容,「我還能照看顧家幾年?兒子心軟情深,孫子侍母孝順,合著就我是惡人,看不得顧家好?我提醒老二媳婦不也是為顧家血脈著想?誰知……誰知她竟然豬油蒙心,利用阿澤夫妻送來的禮物害人。」
「她也不想想,阿澤夫妻若是不敢言語的人,能搬出去另過嗎?」
想起這事,太夫人就氣不平,弄來弄去,她裡外不是人,在兒子定國公眼中成了挑撥是非,盼著兩個兒媳掐架,爭寵的糊塗人兒。
「榮國公夫人只怕沒想得太多,再加上愛子心切,才會鋌而走險。」
身為太夫人的貼身奴婢,哪個主子的壞話都不敢亂說,只能從旁勸說著,讓太夫人面子上好過一點,幫忙按摩太夫人的肩膀,「只怕誰都想不到,三少奶奶根本就沒露面,國公爺嘴上不說,心裡跟明鏡兒似的,您得好心,國公爺豈會不懂?他同您說,便是不同您客套,奴婢看著透著親近呢。」
太夫人聞言舒緩了幾分怒氣,「咱們那位三少奶奶吶,厲害著呢,她有王謫仙和阿澤護著,萬事不愁。今兒若是她母親蔣夫人來,我肯定是要惱的,偏偏來得是王侯爺,又是一副不染纖塵的謫仙樣兒,直接同國公爺說,我還能怎樣?」
后宅里女子慣用的小心思對男人來說,根本不算事兒。
「三少奶奶福氣是大。」
「……我只盼著他們能搬回來住。」太夫人苦笑著道:「顧家將來得交給阿澤媳婦我才能合上眼兒。倒不是我看不上公主,或是長幼不分,阿澤媳婦不僅是燕國夫人,還有娘家全力幫襯,可惜……可惜本來好好的管家孫媳愣是被她弄得搬離了顧家。別看皇上賞賜阿澤爵位和府邸,阿澤不想搬走,皇上也都順著他。阿澤還不是怕兒媳害他千辛萬苦娶回來的嬌妻?」
從顧天澤『任性』的住在岳父家就能看出一二來,他根本就不怕任何人議論。
「你說怎麼才能讓他們夫妻搬回來?」
「這……奴婢可不敢說。」
太夫人失望的合上眼睛,一步錯步步錯,「當年就不該娶她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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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侯府,王譯信換了謫仙套裝,頓時感覺身體輕鬆不少,毫無形象的伸了伸胳膊,「還是這身舒服。」
「噗。」
王芷瑤捧著補品笑道:「我便是沒去,也能想到您出現后,所有人都光顧著看您了。」
王譯信臉微紅,「你先把補品喝了再說話,別以為趁我不注意,你就能糊弄過去。」
「……」
王芷瑤只能認命的咬著湯勺,真不知道頓頓大補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將來我若是圓潤的跟個球似的,怎麼辦?」
「阿澤還敢嫌棄你?」王譯信立起若遠山的俊眉,他是看瑤兒怎麼樣都好看,但以男人的角度,一身肥肉的女子的確不怎麼著人待見,哄著王芷瑤:「以後你萬一……爹陪你一起多跑兩圈,直到你滿意為止。」
王芷瑤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子了。
「何況你爹我有法子,你儘管吃,該瘦得時候,一定讓你像剛成親那會兒。」
王譯信已經偷偷的擬定好了規劃,什麼時候該怎麼給瑤兒補,什麼該克制,「你以後就曉得了,我有秘法,咱們王家祖傳的秘法,想當年咱們祖上也是……」
「爹!」
王芷瑤撫額道:「您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搬出琅邪王氏?從古到今你聽說過千年的家族嗎?」
「這話你就說錯了,沒有千年的皇帝,卻有千載的世家。」
「……小心陛下聽見砍你的腦袋。」王芷瑤發覺,自己這個謫仙爹膽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士族郎君的派頭。
王譯信洒然一笑,肆意的揮了揮衣袖,俊美無匹的臉龐帶著幾分傲然,「便是當著陛下的面,我也敢說的。」
「不信?」
王譯信把白玉盅里的補品倒進王芷瑤捧著的湯碗中,「明兒我就進宮同陛下說道說道。」
「爹……您同陛下說什麼?」
「說說榮國公夫人得意忘形。」
「您不是同我公公談過了?」
「嗯。」
王譯信眸子閃過淡淡的冷漠,「光同定國公說並不足以讓她記得深,她的一品誥命是皇上賞得,自然也能被皇上收走。」
「皇上不會出爾反爾的。」
「誰說的?」
王譯信揉了揉王芷瑤的腦袋,「別把陛下的金口玉言當回事兒,陛下也做過朝令夕改的事兒,這些事……以你和阿澤的身份說不妥當,畢竟她也算是你們長輩。」
「她還是……不敢陷害三少的。」王芷瑤移開了腦袋,「爹給她個教訓就是了,顧家已經足夠惹眼兒,再平添變數,整個京城就不用看別人了,況且三少演武在即,我不願意讓他分心,您同陛下說,陛下必定尋三少,他……他會傷心的。」
「我心裡有分寸。」
「爹。」
「瑤兒啊,你公公——定國公在對女子上優柔寡斷,一會聽這個有理,一會心疼那個,他想左右逢源,四角俱全,可哪是容易事兒?女人多了就是麻煩,總有一個是要捨棄的。」
「您是說您……您?」
王芷瑤捂了嘴,自覺失言,王譯信自嘲的笑道:「無妨,我本來就是無情的人。一旦捨棄,便不會再聽那人一句。」
見女兒內疚的模樣,王譯信發自內心的高興,「你不必想太多,爹這輩子會護著你和你娘,玉蟬……我也是喜歡的,她對我很好,好得我自覺配不上你娘。」
他感動蔣氏的全然付出,可有時也怕自己再像前生一樣愧對蔣氏。
如果他在蔣氏心裡不是比性命還重要,前生……蔣氏也許就不會為他自盡,撇下兒女不管,瑤兒也不會至死都不肯原諒他。
他同蔣氏的糾纏已經說不清了,只能用今生對蔣氏一心一意來償還這份深情。
「岳父,您還沒走。」
顧天澤黑著臉進門,果然見小七和岳父並排坐著談心,雖然他們之間保持著足夠的距離,顧天澤也曉得只是父女之情,可他還是覺得不爽,彷彿王譯信比他更能保護小七。
「這就走。」
王譯信越過顧天澤時,低聲道:「忙完這一陣,多陪陪瑤兒。你別同陛下提我很清閑,瑤兒身邊總得有人照看著。」
他的意思是輪班?
顧天澤冷哼一聲,王譯信搖搖頭,狠拍了女婿的腦袋,笑罵道:「驕傲個什麼勁兒,有本事快點把寧遠侯解決了,省得我同皇上說,你又嫌我多事。」
「劉明珠會入宮,姑父會封她為妃。」
「……」
王譯信和王芷瑤同時愣住了,好半晌后,王譯信撫掌大笑,「像,像,陛下會做得事兒。阿澤……真有你的。」
王芷瑤傻愣愣的說道:「陛下和她的年歲相差挺大的。」
「這不算事兒,陛下既然下旨,寧遠侯府敢抗命?」
「可三少何時同陛下說過?」
「陛下養病的時候,問過我……」顧天澤耳尖有點紅,不是今日受王譯信的刺激,這些話他是不打算挑明的,「我說她很煩。」
顧皇后不提劉明珠,乾元帝也不會納妃。
王芷瑤感嘆一句:「陛下對你寵到極致,不過她入宮會老實?皇後娘娘說不定會埋怨你。」
「姑父不是我父親,後宮的妃嬪算上我姑姑沒一個能同陛下耍心眼兒。」
顧天澤自然不會告訴王芷瑤,乾元帝根本就不會碰劉明珠,無寵無子的妃嬪在後宮裡處境最是艱難。
「寧遠侯該尋你拚命吧。」
「陛下納妃誰阻擋得了?不是她在皇後娘娘面前奉承,娘娘也不會再陛下面前提起她,況且入宮可是榮耀的事兒,寧遠侯只會高興。」王譯通道:「沒準還指望她生出皇子,榮耀劉家滿門。」
王譯信不想讓王芷瑤再想著劉明珠的事兒,側頭問顧天澤,「演武有把握嗎?」
「找到些破陣的頭緒,只有交上手,才知道對不對。」
顧天澤眼睛能發光,握緊了拳頭,「寧遠侯所用的軍陣也不是無法破解,打掉寧遠鐵騎最大的優勢,我麾下的將士單論騎射不比寧遠鐵騎差。我向外公請教過……寧遠侯的統兵戰法死板得很。」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顧天澤才是乾元帝委以重任的國朝將領。
「莫怪岳父總是邊喝酒,邊哭……」王譯信陪蔣大勇喝過酒,也曉得岳父被後輩人取代的心酸,「阿澤,他對你掏心掏肺的好,別辜負了你外公的多年總結下來的行兵之法,取長補短才是正道。」
「嗯。」
顧天澤點點頭,「外公教得東西都能用上的,後輩人也不會忘記他,外公心胸豁達,淡看名利,他更希望我能繼承其衣缽,寧遠侯若是能似外公幾分,陛下對他會恩澤一生,恩萌劉家子孫。」
不是王芷瑤小心眼兒,她絕對不看好寧遠侯,像蔣大勇的人太少了,有時候越是老將越是偏激,固執,不肯服老不說,怕後輩人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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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公府,司徒氏背對著定國公,冷淡的說道:「國公爺您走吧。」
「……夫人。」定國公又有幾分心疼她,「我已經寫好請封允澤為世子的摺子,你且放心,該是允澤的爵位,誰也奪不去。」
司徒氏肩膀顫抖,漠然道:「多謝國公爺體恤。」
定國公不知該說什麼,轉身出門,聽見一聲失落的輕嘆,「原來在國公爺心中,我只是為了爵位……也好,也好,早早明白,省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停住腳步,怔怔出神,有心解釋,又覺得不該再心軟,今兒她利用顧天澤,明兒還不曉得她會做出什麼,定國公夫人再不好,也是他的妻子,同他恩愛了二十餘年。
房門緊閉,屋子裡的燭火被掐滅,隱隱約約傳來低沉的嗚咽聲。
定國公抬起手推門,手掌按在門上時,又似沒了力氣,「過兩日我再來看你,你好生養著。」
等到腳步聲遠去,司徒氏從床榻上翻身而起,皺緊秀眉,「來人。」
守在門口的奶娘趕忙跑過來,見主子一臉的陰沉,「主子?」
「你去打聽打聽,王譯信的畫上到底畫了什麼值得他特意過來告誡我?」
「奴婢儘力。」
「允澤……」司徒氏抱起身邊的兒子,嘆息道:「你若是有你三哥的聖寵,娘也不至於受這分閑氣。我萬萬沒想到,她對親生兒子顧三少如此怨恨,顧天澤還把肯為她出頭,燕國夫人敢當眾讓我沒臉,還有王譯信……一個個都把我當成敵人了,其實我……我只是想讓允澤更被看重一些,將來的路走得更順。」
「難道我為兒子的心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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