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〇四 天魂天沖
「那是因為他辜負了一個人。」
說著,章函替蘇紫的肩膀蓋上錦被。
「一方面,他陷害了傾心所愛之人,無法面對內心的悲慟與譴責,已經生無可戀;另外一方面,他還需要親自到南獄里去守著那個秘密,保證它不被任何人所知道。」
「什麼秘密?」蘇紫的確反應極快:「就是那個關押在南獄裡頭的怪物,天魂天沖?」
章函點頭:「聽這個名字,你就該猜到那是什麼了吧?」
蘇紫愣了愣,答案旋即浮上心頭。
世間萬物,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所以,天魂天沖並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個人的魂與魄!
「白秀麒愛著的人不就是江成路嗎?所以南獄里的那就是江成路的一魂和一魄?!」
「不僅是一魂一魄,還有原本屬於太上帝君的大約七成力量。因為這股力量實在是太過危險和強大,無論交給誰都是個隱患,因此索性依舊與天魂天沖封印在南獄中。」
蘇紫愕然地看著章函:「所以說,是江成路的這一魂一魄後來又殺死了白秀麒?!」
「世間之事,皆有因果。」
章函只是嘆息,繼而伸手輕撫著蘇紫的臉頰,低聲吟誦著一段古老的經文。
「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常在纏縛……
蘇紫靜靜地靠在章函的胸前,體味著這幾個字,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也不知過了多久。章函慢慢地挪開了身體。
「我要走了。陵區裡面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在這裡休息,中午我會送吃的過來,你想吃什麼?」
「那幾隻鎮墓獸怎麼辦?」蘇紫卻答非所問:「你還沒有回答完我的問題呢!」
章函還是下了床,取下搭在地屏上的衣物一件件穿上。一邊回過頭來看著蘇紫。
「鎮墓獸原本封印在墓穴里。幾千年來並沒有出過任何的問題。然而自從第一隻鎮墓獸被人搶走之後。格局就遭到了破壞變得不穩定起來。前日的地震之後,鎮墓獸恐怕已經全部甦生,繼續留在陵區里始終是隱患。」
「那就快點取出來罷!」
蘇紫也支起了上半身準備下床:「日本人搶走第一隻鎮墓獸都過去快要一百年了。不是早就應該動手了嗎?」
「不,沒有人知道鎮墓獸的具體埋藏地點。雖然是我建議心溟真人利用皇陵的王氣作為鎮守,但是鎮墓獸究竟放在哪裡,卻是心溟真人一個人的秘密,就連現在的白秀麒都不知道。而且……」
說到這裡,章函已經發現蘇紫也開始找起了自己的衣服,立刻轉身走過去,將床尾的幾件衣服丟到了壺天外面。
「不,你不能跟我去,我不能允許我自己再讓你涉險!我現在說的不是死亡輪迴,而是魂飛魄散——從此天上地下,永生永世……再不相見。」
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蘇紫的眼皮禁不住地突跳了一下。
要說沒有恐懼,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一些情感更超過了恐懼本身,讓他不得不發出反對的聲音。
「我並不需要你的保護。因為被保護的人不能與保護者比肩而立,這樣下去……總有一天還是會發生悲劇的。『
「那就算我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自己罷!」
章函也沒打算做出任何的讓步,他伸手按住蘇紫的肩膀,將他輕輕地推回床上去。
「這裡是我的壺天,你在這裡就是一直與我在一起。我生則你生;我死……就讓我們一同輪迴。如今那羅酆君已經歸位,我會讓他安排我們投胎在一起,重新相遇,重新相愛,讓我來追求你、為你付出一切所有……」
說到這裡,他再一次吻住蘇紫的嘴唇,好像將所有的顧慮和不安全都吸收。
「我不是你的保護者,而是你的囚徒。我甘願放棄自由,只為了戴上你這全世界唯一的枷鎖,生生世世,再不解脫。」
「……」
蘇紫的嘴角瀉出甘美的嘆息,眼神也再度變得迷醉起來。
「等等。」
一吻終畢之後,他抓住章函的手臂說道:「你去我的包里找一找,有一張特殊的皇陵地圖。昨天晚上,我雖然被鄭楚臣擺了一道,但是也在他身上下了點小法術,他若是接近皇陵,所處的位置便會在這張地圖上顯映出來。我給了白秀麒一份,這一份你或許用得著,拿去罷。」
「你果然還是個不肯吃虧的鬼靈精。」章函微微一笑:「我記住了。」
蘇紫又問:「既然白秀麒是中天應元帝君的轉世,鎮墓獸里藏著的又是他的力量,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合作?若是你們聯手,區區一個鄭楚臣應該不在話下吧?」
「你以為我沒有信任過他嗎?」
章函苦笑:「當年如果不是他痴情誤事,偷偷與牢獄中的天魂天沖幽會,以至於被利用;如果不是他婦人之仁,又怎麼會鬧成今天這個局面?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我的信任早就已經被他耗盡了。」
說完這句話,他又再次囑咐蘇紫安靜休息,然後離開了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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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壺天外的同一個家屬大院里,陰暗破舊的招待所四樓。
「葉風醒了嗎?」白秀麒問剛從壺天里走出來的江成路:「人怎麼樣?」
「醒了。」
江成路點點頭,順手將托盤放到寫字檯上。
「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不過好像的確把鄭楚臣給忘了個一乾二淨。剛才我試探了他幾句,他的反應都很平靜,不像是假裝的。」
「那樣殘忍地利用著他的人,居然還能算是他記憶中最寶貴的東西?」白秀麒啞然失笑,卻又覺得有點感嘆:「感情這個東西,有的時候還真是不講道理。」
「不是有的時候不講道理,而是從來都不講道理。」江成路糾正道:「只不過當你的感情正巧和大道的方向相同的時候,別人就認為這段感情是理智的。而當你的感情違背了大道,那就是不講道理。」
「說得你好像已經大徹大悟了似的。」
白秀麒嗤笑,隨即又攤開了手裡的地圖。
「我到現在還是沒有聯繫上蘇紫。而且他給我的地圖也沒有任何的動靜——難道說鄭楚臣今天沒打算去陵區。他怎麼一點都不著急?是發現葉風失蹤所以起了疑心?但是這樣的話……」
江成路倒是比他樂觀許多:「白天太多了肯定不好行動。要是我就選在夜裡幹活。再說了,管他幹什麼?你不是只要搶在他前面回收鎮墓獸就可以了嗎?他不去,你去唄。」
「說起來今天倒是周二,陵區不對外開放。」白秀麒起身去穿外套:「反正幾個要去的地方白天晚上都有人看守。現在去還可以看得更清楚一點呢。」
江成路卻攔著他不讓他出門:「等一等。當著那麼多普通人的面。你打算怎麼做?」
「嘁。當然是用壺天啊。」白秀麒一臉鄙視地看著他。
「你的程度不行吧?要造出那種普通人都看得見、摸得著。和現實幾乎沒有區別的壺天,就算是有一千年的道行都很勉強。」
「你說的就像這樣嗎?」
白秀麒伸手在江成路眼前輕輕一晃,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江成路愣了一下。忽然發現剛才擱在個寫字檯上的托盤不見了。
「剛才那個是你的壺天?」他愕然:「什麼時候換上去的,居然連我都沒發現。」
「隔牆有耳,這樣才放心。」這樣說著,白秀麒又笑著問他:「怎麼樣,還敢不敢小看我的能耐了?」
「不敢、不敢。」
江成路也半開玩笑地擺著手:「不過,我想你的能耐,暫時應該還沒有我的大吧?」
說著,他伸手敲了敲牆壁,牆上頓時出現了一個門洞。朝門洞裡頭看過去,不僅整個房間都以鏡像的方式被呈現了出來,就連窗戶外面的居民樓都一模一樣。
白秀麒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故作鎮定地問:「有多大?」
「目前是整座柏官縣城,如果需要還可以更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複製整整一座皇陵的壺天?」白秀麒終於忍不住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不好么?反正只要不把那些普通人牽扯進去就好了。這樣一來,我就可以陪你進陵區,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掉剩下的那幾隻鎮墓獸。」
「那些在你製造壺天之前就已經在陵區里的人怎麼辦?」
「我會先讓他們昏睡,然後移到壺天里。」江成路誠懇地看著白秀麒的眼睛:「不傷及無辜,不提心弔膽——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辦法?」
「……好吧。」
白秀麒沒有糾結太久,說實話要一個人去陵區里探墓,他心裡頭還是有點忐忑的。現在江成路能夠陪在身邊,無異是很大的幫助。
事不宜遲,就這樣打定了主意的兩個人立刻動身,依舊坐公交班車前往章陵。在穿過黑暗的章陵隧道的時候,江成路握住了白秀麒的手,在他耳邊低聲提醒道:「要開始了。」
「嗯!」
白秀麒堅定地回應著,與他十指緊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