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秋菊院里被師兄放上了海棠花，一入進去就是艷紅的廊道，蘇瑾想拿腰間的笛子，我慌忙拉拉他的手，偏頭看他好看的側臉：「我忽然想起來昨晚師傅交代我一件事，似乎是和顧朗他娘有關的。我先去找顧朗，待會來找你。」

他表情略微失望但還是點點頭：「那待會我去找君墨，你去忙你的我們中午吃飯再見吧。」

我笑笑答應，一轉身眼淚就想下來。忍住跑到顧朗那，「砰」的踹開門。顧朗剛起，手捂著衣服看著我結結巴巴：「你做什麼啊，我換衣服呢。」

我沒說話把門猛地關上蹲在地下嚎啕大哭。

我沒辦法看蘇瑾對我的溫柔，我沒辦法告訴他我活不過十八歲，我無法給蘇瑾任何承諾，我不敢告訴蘇瑾我夜夜做什麼夢。

我蹲在地上，心酸和悲傷一齊涌來，伴著這些年我的記憶，帶著蘇瑾這一年給我的愛，我所有的回憶洶湧而來，像是火山爆發，泥石來襲，一幕幕鮮活的在我眼前回放。在我霧蒙蒙的眼中，在我濕潤的眼角，我似乎還能看見蘇瑾溫柔的淺笑，還能聽見他對我小聲的說話。思念與日俱增，痛苦隨之而來。我什麼辦法也沒有，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個站在四面刀割的空處，我不知道是哪把刀衝過來，不知道是哪個方向，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刺過來。

我蹲在地上。像是一個被世界遺棄的人。

我的世界早已有人給我下了定數，可我不知死活偏要玩的風生水起，我把我把我的愛的人帶到了這個陷阱，在劫難逃。我不想死，更不想讓蘇瑾孤獨的活著。

顧朗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身旁，他半蹲著輕輕拍著我的背。我泣不成聲：「我早知道自己活不長，就不該把蘇瑾拉下來。」

「呸。」他大聲吼了一句：「那老頭的話你也信！多少年沒算過命怎麼到你這就成真的了，還不能失手一次，何況那明白也沒白紙黑字寫上你要死。」

他拍拍我，聲音也有些沙啞：「蘇瑾如今那麼厲害，什麼東西他求不到。就算你真死了還有秦思遠能起死回生，不過是些好酒，我們給就是了。」

我睜開紅腫的眼，從顧朗的眼中清晰的看到我的十八歲。像是沒有水源的沙漠，所有的美好都是海市蜃樓。

但我依舊站起來，擦擦我的眼睛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扯了個笑。

顧朗看見我的笑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悲痛。

我吸吸鼻子對他笑笑聲音乾的厲害：「我胡鬧了，你別告訴蘇瑾。」

那天我頭一次在清靈山施了粉黛，蘇瑾看到我一瞬間有些驚艷隨即笑的暢懷，柳君墨盯著我桃紅的眼「咦」了一聲，顧朗在旁邊立刻接道：「好看吧，我給她想的。」

柳君墨撇撇嘴：「真俗氣。」

蘇瑾揉揉我頭髮：「挺好的，就是這桃色太厲害了些。」

我想起剛剛我對顧朗說：「我打扮的好看些，蘇瑾會不會很高興。我把發紅的眼遮住他就不知道我哭了。」顧朗雙眼瞬間通紅，拚命的點頭，我知道他一開口可能就是哽咽，也接著他的點頭說道：「蘇瑾說送我們回來，可能過兩天就要走了。我要給他些好印象，說不定等他回來.....你說我穿黃色的還是薄荷色的。」

夜涼如水，我敲敲蘇瑾的門：「我們來幽會吧。」

蘇瑾：「......」

蘇瑾猛地咳嗽起來，一張臉通紅：「顧嫣你曉不曉得，幽會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我想想：「難道不是晚上約會？」

他愣了半天忽然笑了：「那就是這個意思吧。」

「你說的幽會......」蘇瑾看看旁邊的石頭：「就是和我坐著這說話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認真道：「我準備和你坐到日出看太陽升起來，這其間應該就是說話了，你若是想下棋我也可以陪你。」

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好的看什麼日出。」但蘇瑾還是拿出長笛：「我給你吹幾首曲子聽吧，過會你就回去睡覺。」

我輕輕的靠在他肩膀，聽他吹著輕柔的曲子。滿天的繁星還有一輪明月，皎潔的月光灑在我們身上溫柔的將我們覆蓋，蘇瑾對我笑笑：「我正準備明天一早告訴你我後天要走，你來這正好我囑咐你幾句。還是一樣的事，不論你聽到什麼沒有見到我那些都不是真的。要聽師傅的話，有君墨和顧朗保護你我也放心。不舒服了告訴你大師兄他會去找秦思遠，待的煩了可以下山轉轉但是一定要有人陪。我會儘快處理好我的事，你不要著急。」

我一直沒有說話，最後才點點頭。他輕笑：「怎麼這次沒嫌我啰嗦反駁我。」

我眨眨眼：「我何時嫌棄過你，你放心不論什麼時候我們清靈山的大門都向你敞開。」

「說的好像清靈山是你家一樣。」

「半個家的，掌門是我師傅這裡我說話頂半天。」

「喲，那麼厲害。」

「那是，你別小瞧我。」

......

前人說離別要有依依不捨的戲碼和泣不成聲的橋段，可我和蘇瑾天生都只會對別人演戲到了自己情深意切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我沒見過我娘怎麼囑咐我爹，又不能學著我從前和賀炎說的那樣：「平安回來，給我帶好吃的。」我只能說些瑣碎的事情，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心裡埋怨昨天晚上沒好好的補一課學學別的女嬌額難捨難分的神態。我尷尬的將手上的畫交給蘇瑾，緊張到有些結結巴巴：「這是我畫的，畫的我自己，不太好看你別嫌棄。想我的時候.....」我咬咬牙：「想我的時候你就看吧。別害羞。」

蘇瑾：「......好。」

蘇瑾笑著看我，聲音帶著四月湖水一樣的溫柔：「我沒給你準備禮物，等我回來補給你。你安心等我。」

柳君墨立刻跳出來：「那我呢那我呢。」被顧朗一掌打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