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私生子

第069章私生子

日光灼烈，空氣里密不透風的悶熱此刻在樹蔭下陡然漸涼。我能看見我師傅扇子下帶出的一股股微風，也能瞧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的斑駁影子。怎麼看怎麼都是和諧美好的畫面，一個年過五十的老人坐在竹椅上納涼，熱了就綴口茶，舒服的都眯起眼。

但此刻我卻打著哆嗦，一點也不想靠近。昨夜賀炎只給我丟下一句：要離開的事你們自己告訴師傅。

著實把我下個半死。而我旁邊的這兩位更是誰都不想當這個炮灰。於是我只能哆哆嗦嗦的湊過去，討好的給我師傅倒杯茶。我師傅閉著眼嗯了一聲，我瞧見那竹扇，向旁邊一個略安全的位置遁遁，同我師傅說：「我大哥這次來想接我回去，畢竟我阿爹年紀大了。當然我還是會經常回來看您的。」

說完我就在那站著，等著師傅立刻冷哼一聲或是爆發。我閉著眼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什麼動靜，一點點睜開眼看見我師傅盯著面前的茶壺，緩緩道：「既如此，你就回去吧。」

那麼好講話！我和顧朗快速對視一秒，滿眼的不可置信。我想想朝前走了一步：「師傅您，沒什麼要對我說的？」

我師傅：「要對你說什麼？我說了你們會不走嗎。」

我訕訕的閉嘴。我師傅忽然嘆了口氣：「養了你們兩個月，也該養出些用處了。你們如今回去大不了今後再來看我，有什麼的。」

只過了一晚，我師傅變的如此通情達理，我估摸著是昨夜的酒還沒醒。於是快速和顧朗告辭，心裡想著可別等老頭反應過來了。

快馬加鞭，只用了七天我就回到了雲城。路上我同柳君墨說：「我在雲城有個親戚，我們到了會住在他那裡，你到時不要吃驚。」

柳君墨很驚異：「很富貴有名望的人家還是很破的地方？」

我想想賀家算是有名望，於是道：「算是有名望吧。富貴么，他家兒子有些錢。」

柳君墨瞭然道：「那你同我說說是誰，雲城我也知道一些的，最敬仰就是閣老家和將軍家了。不過你說的左不過會是這兩家，其他家的規矩我遵循便是了。」

我正色道：「實則，就是賀家。」

他：「......」

我在柳君墨的吃驚中很快速的解決了午飯然後揮一揮衣袖趕緊上馬，留著顧朗解決這個難題。等我再看見柳君墨，他的眼裡多了一分憐惜而非驚訝。我有些不好的預感，壯著膽子問他顧朗同他說了什麼。柳君墨眼底的憐惜更甚：「我從不知道原來你們曾經是被賀家買去做過丫鬟小廝的。」

我：「......」

這一路我並未見到流離失所也未看見餓殍遍地，相反煙花地里的嬉鬧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我感慨人在面對巨大災難的時候還能自得其樂真是好得很，顧朗卻說：所以國家活該被滅。

但我知道他們都在等，他們以為的賀將軍還在前線殺敵。賭坊里將贏的籌碼累積三層，所有的人都押我們會勝，唯一不同就是時間早晚而已。他們在心中給自己虛構了一個又一個美好的幻想，他們等著幻想實現的時候。他們睜開眼看見黃沙會安慰自己天氣太差，他們看見鮮血會視而不見，魏國猶如一個空殼，所有人都抱著我們會贏的信仰。我無法拆穿他們，即使此刻我高舉著賀炎的手告訴他們你們醒醒吧，你們的將軍已經回來了。他們只會短時的驚慌，他們還會認為我哥哥會回去的。他會同戰士一同死，當敵人的鐵馬踏上魏國的凈土時，我哥哥，他應該是以死殉國的。

人多自私。

我不再重複跳下城樓的夢，只是第二日隱約想起昨夜似乎又在哪裡看見刀光劍影。我無法將我的夢告訴其他人，但是我並不怕，或許是賀炎在我身邊，我覺得我不會死，以身殉國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

我也很自私。

我們到了雲城，柳君墨就撒著歡子跑到了皇宮附近興緻沖沖的研究風水，我問賀炎君

上知不知道他回來。賀炎道：「君上連我上一次打勝仗是什麼時候都不知道。」我早知魏國不如當初，但聽到我師傅說顧雲衣的故事又覺得我們這個君上實則很能幹。我同其他人一樣在心中又虛構了另一個君上，可惜，自我進宮后就知道虛構這種事還是不要見到本尊的好。倒是慕祁風說，太子最近有雅興，做了好些首國將破當年繁榮的詩，傳到大臣那裡很多人一讀開頭就哭的不能自已。我問他你哭了嗎，他想想道：「我哭什麼，我爹早辭官了。大臣不過是哭國破了為表衷心必須死而已，就算不死也沒從前的權利了。」

我想想他說的很有道理。於是我和賀炎說：「那大哥你哭一哭吧，不然別人會說你私心通敵國沒有良心的。」

賀炎狐疑的望著我：「我哭什麼，仗打起來我的糧行才能賺到錢。何況我現在又不打仗。」

真是奸商。

我覺得我應該哭一哭，以表示我是魏國人的事實。后來想想，我哭什麼，蘇瑾又不會讓我死。

倒是顧朗，是真的掉了兩滴淚。我很驚恐的想難道血親這種飄忽不定的事情真的能讓他有所感觸，聽見他道：「熏死我了這是，柳君墨你幾天沒洗腳啊！看個風水你脫什麼鞋！」

......

我們這樣一群沒有愛國之心的人帶著一個看風水的命理師觀國家命數。想起來就很荒謬。

柳君墨趴在地上，我很殷勤的跑過去：「你脫了鞋又想趴在地上你是不是想鑽過去？我可以讓你哥哥帶你過去的。」

柳君墨：「滾。」

柳君墨站起來一隻腳跳著穿鞋，一手摸著下巴：「不應該啊，看你們魏國國都的風水應該還能繁榮昌盛很長時間。」

顧朗鄙夷的看著他拿鞋的另一隻手：「胡扯，我們魏國君上不死有太子那樣的遲早也要滅。」

我心驚膽戰的看著周圍的動靜，后來發現賀炎和慕祁風兩個人拿著刀劍一左一右站著旁人根本無法靠近。柳君墨聽到顧朗對他的質疑哼了一聲：「我哪有胡扯，你們國都如今紫氣環繞想必有貴人，雖說龍氣弱了些但能看出還有很多年的繁榮的。至於太子，登基也不一定要是太子嘛。」

顧朗咦了一聲，摸著鼻子忽然很興奮的喊了出來：「難道我們這君上，實則還有個私生子！」

......

我和賀炎、慕祁風僵在原地。柳君墨很八卦的湊過去：「有可能的呀。你們君上多大了，有幾個妃嬪啊。那不算私生子吧。」

我：「......呵呵呵，我們回去吧。」

我很難形容，顧朗想到有私生子這件事的表情，他的表情彷彿一切都是天經地義水到渠成，連著剛才柳君墨那番話都解釋通順。於是他很不願意的看著我：「你這人怎麼一點探究心都沒有，國家命數是要認真討論的。」

我擦著冷汗：「有的，有的，就是這樣的事我們最好還是私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