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竟然是你

雲蘇在珠樓是有自己的屋子的，作為李媽媽最看重的人，除了沒有屬於自己的丫鬟之外，雲蘇的一切待遇都跟珠樓現時的花魁一模一樣。

踏上珠樓二樓的房間，推開雕花鏤空的門，一溜眼的望去，如眼的都是名畫古董、屏風玉石，精緻的無與倫比，比當今未出閣女子的閨房都多了幾分雅緻。

可雲蘇看到后卻有些傷感。

李媽媽付出的錢財終於有了回報了吧，只是不知道是多少，竟能讓富得流油的李媽媽也能露出那樣諂媚的表情。

雲蘇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深深吸了口氣，慢慢踱步到精緻的梳妝台前，輕輕的坐了下來。

銅鏡中顯現出了絕美的容顏，細細的彎彎柳葉眉，如玉石般晶瑩剔透的翹鼻，下面是小巧的紅紅的嘴巴，搭配在一起，顯現出無與倫比的美貌。

雲蘇伸出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鏡中的人是她看了千遍萬遍的了，可是現在，她卻怎麼也看不清自己了。

明明是最卑賤的命，卻為何要生出這樣的姿容？若是在平常人家，這命運就是上蒼的恩賜，可在這珠樓煙花之地，這姿容，就會把她帶入另一個世界呵。。。另一個。。她想到就會覺得戰慄的世界呵。

看了許久，雲蘇忽然覺得疲累之極，軟軟的就趴在了梳妝台上。

指尖突然就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什。

雲蘇的腦袋嗡的一聲，一個念頭突然就鑽進了她的腦袋裡，細想之下可怕至極，可是那卻不失為她逃開的方法，特別是在這樣緊急的一刻，這個念頭就像一根救命草一樣，在雲蘇的腦袋中一下就燃開了，熊熊的火光，明亮而刺眼的進入她的身體，燒的她激動的顫抖起來。

雲蘇，敢嗎？划花自己這張臉，換來一個不被控制的自由的生活，雲蘇，你敢嗎？

拿起那個鋒利的綉剪，雲蘇的手都在發抖，可是一個念頭卻在她的腦袋了燃啊燃的，那是一片碧綠的草地，她帶著自己的孩子坐在上面，旁邊是一臉忠厚的農夫，他幸福的笑著看向她們，身邊是大片的野草，就在她身邊自由而快樂的搖晃著。。她驀地就向自己的臉劃去。

可是只聽鐺的一聲脆響，手中的利器毫無預兆的就像地面落去，只發出一聲脆響就無聲無息了，只有那被震痛的手在提醒著雲蘇，她剛才，究竟在做著一件怎樣可怕的事。

雲蘇由於受到驚嚇而呆住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汗水黏濕了大片的衣衫。

室內一時間靜謐的可怕。

晁安就那樣雲淡風輕的倚在門邊，看著雲蘇狼狽的樣子，烏黑的眼眸深邃，陽光照到他的眼睛中發不出一絲光亮，他是那樣的從容，從容到會讓人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不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感覺意外，不會失了這傲人的氣度。

雲蘇和他一比，似乎就是雲泥之別。

雲蘇獃獃的愣了好久，終於艱難的轉過頭來，看著門邊的晁安，嘴巴張了張，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淚珠忽然就斷了線似的落了下來，連她也不明白，一直偽裝的堅強，為什麼就在這樣一個剛見了幾面的男人面前徹底撕裂。

晁安眼眸中帶了溫潤的笑意，走上前站在她的身後，雲蘇面前的鏡子里就顯現出了他的臉，深邃的眸子，高高的鼻樑，薄薄的嘴唇，丰神俊朗，可就是這樣一個出色的男子，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後，帶著笑意，溫柔的望著她。

雲蘇一下就愣住了，眼神迷濛的盯著身後的男子，只希望時光永遠也不要溜走，就停留在這一刻，因為這個情形，曾經在她的腦袋裡上演了千遍萬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一個多麼美麗的場景！

無意間瞥見晁安眼中閃過的那絲笑意，雲蘇的臉立刻漲的通紅，呢喃出聲，「剛剛，是你救了我？」

「當然，這地方可不會再有第三個人了。」晁安的語氣十分的輕鬆，就像是平常一樣，似是沒有瞥見雲蘇剛剛那狼狽的一面。

「我，我只是沒辦法了而已，李媽媽要把我賣給別人了。」雲蘇咬了咬嘴唇，悄悄抬起頭瞥了晁安一眼，一狠心，就把自己的是告訴了一個幾乎可以稱之為陌生人的人，帶著一絲莫名的期許。

「是這樣啊。」晁安搖了搖手中的骨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一絲驚訝的神色。

看著他不在乎的樣子，雲蘇的心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低下了腦袋，也沒了在說話的心思。

可是耳邊忽然就一聲輕笑，晁安看著鏡中的小人兒，微紅的小臉，緊攥衣袖的雙手，也不忍心在捉弄她，微微彎下腰，嘴唇正好到了雲蘇耳邊的位置，笑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沒有，我沒有討厭你！」雲蘇聞言迅速的抬起了頭，急忙辯解。

「那我替你贖了身你怎麼如此不開心？甚至都要毀了自己這千年難見的美貌？」修長的手指拂過雲蘇剛剛差一點刺下去的臉頰，晁安的眸中滿是笑意，卻皺了眉毛，輕輕嘟起了唇，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

這個樣子，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雲蘇只是一個小姑娘，哪裡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小臉紅的就要燙起來，但是卻還是清晰的聽到了晁安的話，我替你贖了身。。

真的啊，替自己贖身的竟然是他？垂著雙眸，睫毛像扇子一樣遮住了她的眼瞼，身後的觸感愈來愈清晰，剛聽到這個消息，雲蘇竟然有一絲欣喜，因為想比自己可以想到的結果，這個似乎好太多了。

晁安站起了身，也不再捉弄雲蘇，離了較遠的距離，被冬日的冷風一吹，雲蘇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回想到剛才自己腦袋中閃過的場景，雲蘇直覺害臊，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小手，小腦袋轉了幾轉，努力擺脫剛才那獃滯的狀態。

看著逐漸恢復冷靜的雲蘇，晁安的眼中露出了讚賞之色，翹起了嘴角，等待著雲蘇下面的話。

雲蘇理了理自己雜亂的衣服，站起身朝著晁安行了一個禮，「奴婢失禮了。」

青樓女子，被人買走後就成為了那人的奴婢，成為了那人的私有品，主子想怎麼對待她們都可以，留下做侍妾也好，送給別人也好，她們沒有選擇的權利。

想到這些，雲蘇的眼眸一暗，腦袋瞬間清明了，剛才不曾想到的問題也就湧入了她的腦海，初次見到晁安是在關押自己的小黑屋裡，當時晁安是以紅雯朋友的身份出現的，可是晁安為什麼要替她贖身？為了紅雯嗎？可是紅雯現在還不是自由身，要贖身也是先替紅雯贖。不是這個原因，那是什麼？看上自己的容貌了？那紅雯怎麼辦？他若是這樣一個人，現在拋棄了紅雯，以後她也會有同樣的遭遇，那些遭遇，不比她害怕的輕多少。

她眸子中的神色越來越凝重，抬起眼眸深深的看了晁安一眼，咬了咬嘴唇，「奴婢莽撞，請問主子，為什麼要為我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