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己哨小旗 上
胡大刀領著馮檢辭別大統領許馬幫,一路返回廣場上老幼暫住之處,帶著馮檢站到眾人面前高喊:「各位鄉鄰,大家都聽好了,本人與馮檢兄弟剛剛拜見過山寨許大統領,大統領許諾,從今以後,眾位鄉鄰就可以在葫蘆岩安家落戶。」
胡大刀接著說:「安頓下來之後,眾位鄉鄰先要建好自己居住之處,然後要在山寨指定的山坡開墾荒地,種植糧棉穀物,所有收穫交付山寨一定比例,大部分剩餘都歸墾田著所有,除此之外山寨再也不會多收任何額外稅賦!」
胡大刀最後道:「此後,只要有葫蘆岩存在,各位田地上的收穫,再也不用交納官府的賦稅,再也不受官府的壓榨!」
人群嗡嗡響成一片,一些老人激動的跪倒在地大聲道:「俺們不求什麼,只求能夠有衣穿,有飯吃,有遮風擋雨的居住之處足矣,如今山寨給俺們一塊兒不受欺凌的土地,莊戶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許大統領仁慈,許大統領長命百歲……」
人群中許多婦女弄清楚山寨田地和在山下租種別人田地的區別後,忍不住喜極而泣,她們大聲的祈禱、大聲的感謝山寨的仁政!
看著現場因為胡大刀幾句話兒激動的眾人,馮檢有些酸楚,貧苦的農民最簡單,也最容易滿足,現階段誰能給他們提供一個立足之地,讓他們吃上一口飯,便會得到他們的信賴和推崇,原因只有一條,在這裡他們能夠繼續生存!
可悲的是,當朝崇禎皇帝卻反其道而行之,無休止拿貧苦農民的血汗來揮霍、來供養官僚士紳,而皇族、豪紳、大商們坐擁財富無數,崇禎皇帝卻視而不見,或者說根本觸動不了這些國家的蛀蟲,任其吸食百姓血汗,不斷摧毀國家的根基和元氣
。
胡大刀已經見慣了眾人的反應,他等眾人稍微安靜下來,再次大聲喊道:「咱們這次能夠順利抵達葫蘆岩,所有眾人都要感謝一個人。」
現場四百多老幼目光不約而同投向馮檢,他們都清楚,是馮檢關鍵時刻擊傷磨錐虎,逼迫磨錐山賊人放行老幼四百多人。
胡大刀見多數人目光投向馮檢,便接著道:「對,就是馮檢,沒有馮檢殺傷強盜統領,相信現場眾人都到不了葫蘆岩,結果是受到磨錐山強盜的逼迫殺害。」
對面人群嗡嗡之聲大作:顯然他們都認為馮檢真的功不可沒,紛紛附和道:「對!對!馮檢厲害!」
馮檢這一群人來自幾個不同的村莊,起初相互之間還有些陌生,今曰峽谷之間與敵同生共死的搏殺后,彼此之間多出了許多情誼。
這會兒多數人都把馮檢當做救命恩人,加上胡大刀不遺餘力的宣傳,馮檢在人群中的威望迅速增高。
馮檢暗暗嘆服,這胡大刀幾句話就將人們的情緒完全調動了起來,一方面說明這時代農民的淳樸厚道,另一方面也可看出胡大刀善於把握時機展現自身優勢的一面。
至於胡大刀為何如此費力的給馮檢臉上貼金,自己的確有些搞不明白。
馮檢相信人與人之間交往大多為利益驅使,胡大刀為何如此處心積慮,相信自己必然有令胡大刀高看之處。
人群里受到胡大刀話語的感染,有許多婦孺跪拜在地感謝馮檢的救命之恩。
馮檢趕忙跪倒還禮,大聲喊道:「各位鄉鄰,大家都快起來,折殺小子了,不要為一點小事而讓俺和母親為難。以後這葫蘆岩山寨就是俺們的家,大家聚在一起,一起耕種、一起收穫,彼此像親人、友人一樣團結生活在一起。諸位叔伯兄弟姊妹說說,對自己的親朋好友,還需要什麼感激跪拜嗎?」
馮檢幾句話令現場眾人深受感動,幾個和馮母熟悉的大嬸圍住她,神情間充滿羨慕與感激。
胡大刀適時大聲喊道:「咱們葫蘆岩大統領頒令,此次上山眾鄉鄰編為一哨,編號為己哨,任命馮檢為咱們己哨小旗,以後大家都要聽從王小旗的安排,與山上原有山民融洽相處,眾位鄉鄰都聽到嗎?」
看到人群熱烈的回應,胡大刀很滿意:「好,大家少待,聽從馮小旗安排。」
他轉向馮檢道:「稍後挑選首先要從人群內挑幾個識字之人,以戶為單位對眾人登記造冊。以每十戶為一小隊對己哨進行人員編排,一個小隊要挑選五名青壯出來,作為本哨護衛隊,山上每個哨所護衛隊都要輪流在葫蘆岩範圍內巡邏放哨,保證山寨安全,這事要儘快落實辦好。」
馮檢領會後,自然是點頭答應。
「俺該做的差不多都做了,己哨具體事情要你自己來安排,等會兒俺派人領你們己哨去駐地,你們首先要在指定的區域建造屋子,建房所需木料、麥桿兒都是現成的,俺先派人去幫你們備料,以後你們便會省很多事!好了,遇到什麼難辦的事情,再來找俺老胡,老子先回去清理一下身上的創傷。」胡大刀有點嘮叨。
馮檢躬身送走胡大刀,轉身面對眾人大聲喊道:「眾位鄉鄰,剛才胡頭領宣布山寨將俺們這些人編為己哨,許大統領任命俺馮檢為己哨小旗官。在這裡俺向大家承諾,一定會讓己哨眾位鄉鄰吃飽穿暖住好,也請各位叔伯兄弟姊妹與俺同心為己哨出謀劃策,共同建設俺們大家的新家園!」
人群里人們聽著年輕的小旗官的就任感言,馮檢話音一落,一些頭腦靈活之輩便湊上前來七嘴八舌的恭維。
大多數莊戶人還是面現迷茫之色,沒有多少人會相信馮檢這個毛頭小子有能力改變大伙兒的命運!
這種狀況馮檢從沒有經歷過,他擺手制止七嘴八舌的人們,大聲道:「大家暫且不要吵嚷,俺還有話說!」
見人群漸漸安靜,便接著道:「俺要找幾個能識字的,為大家登記造冊,為咱們己哨發展打好基礎,有識字的就請到俺這邊來。」
「俺識字!」
「俺上過私塾!」
從人群里陸續走出來四五個人,其中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手牽一個年紀十四五歲的少年,怯生生站在幾人後面。
馮檢先走到婦人面前,道:「這位大嬸認識字?」
婦人猶豫了片刻道:「大、大王,是老婦人的孩兒識字!」
馮檢笑笑道:「這位大嬸,俺名為馮檢,以後就有事儘管喚俺的名字。」
婦人聞言「哦」了一聲,比俺惴惴不安的在等待著馮檢的決定。
馮檢向她身旁的少年看去,只見少年身材似乎比正常少年瘦弱,眉毛細長,眼睛很大,一眨一眨如同一潭湖水,尖尖的下頦微微揚起,馮檢目光看過來,少年立刻慌亂的轉頭看向別處,神情舉止恰似一位溫婉的女子。
馮檢忍不住臆想,假若這少年是女子,必然是絕色,這身姿長在男兒身上真是可惜了!
「你叫什麼名字?那個莊上的?誰教你識字的?」馮檢一連串的問道。
少年掙脫母親的手臂,聲音乍聽起來有些嘶啞:「馮…馮檢,我……我名為蘇素,乃是平度城西十里馬家店子村人氏,從小我爹教我識字。」邊說邊舔著發乾的嘴唇,似乎害怕馮檢對自己回答不滿意。
馮檢望著眼前少年,越發覺得少年眉目之間含羞帶怯,話語間帶著些許扭捏,感覺上有點彆扭,便脫口問道:「怎沒見到你爹……」
馮檢發覺婦人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見她眼睛紅腫面帶悲苦,心裡「咯噔」一聲,道:「莫不是峽谷中戰死了!」
馮檢這句話頓時引得蘇素嗚嗚大哭,婦人趕忙上來摟住蘇素,悲聲說道:「峽谷中,我家官人已被磨錐山強盜殺死了。」
人群中幾個峽谷戰死之人的家屬想到自家有人同樣遭遇,也跟著放聲痛哭起來。
周圍知**告知馮檢,蘇素父親在村中教私塾,也是被逼無奈,攜帶家小投奔葫蘆岩,誰知會在峽谷遭遇強盜,蘇素父親赤手抵擋磨錐山賊人攻擊,試想一個讀書人怎能是那些強盜的對手,很快就被殺死。
眼見孤兒寡母哭的悲傷,馮檢心裡也跟著難受,他拉住蘇素的手道:「唉,先別難受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俺們自身勢力強過磨錐山,俺必定殺上磨錐山,殺光那些強盜替你爹還有大伙兒報仇。」
蘇素止住哭聲,目中淚花滾滾,咬著牙道:「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早晚會找上磨錐山強盜,為我爹報仇。」
馮檢覺得有點奇怪,蘇素像觸電一樣抽回自己的手,不由那回味蘇素那柔軟細嫩的雙手,心中感覺很奇怪。
馮檢想不出原因,便開始細細打量蘇素,悲傷中的蘇素敏銳的發覺馮檢的目光,明眸閃動間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嬌媚。
一個男孩讓自己感到嬌媚,馮檢補油泵打了一個寒顫,趕緊轉向人群道:「峽谷中戰死之人是為保護大家而死,俺們己哨不會不管你們,俺會請求大統領施恩,看看能否免除峽谷中戰死之人其所屬家庭的田租。」
「另外,咱們哨所內部將會抽出專人幫助無有勞力的家庭墾地種糧,以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死者家人在周圍眾人勸說下止住悲聲,對馮檢的決定感激不盡。
蘇素從小受父親耳濡目染,斷文識字不在話下,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三四歲的小旗官就像一個鄰家兄長,他當著眾人做出的決定讓她和母親心生感激,只是不知挑出識字之人要作何安排?
馮檢心中高興,蘇素在自己這個哨所裡面算是斷文識字最多之人,以後少不了寫寫畫畫之類的事情,嗯,貌似身邊有一個這樣的親衛也不錯啊!就是有點娘娘腔,那雙眸子長在女孩身上不知道會迷倒多少人!
正要詢問其餘幾個人識字的情況,只見一個身體矮瘦五十多歲的老者主動湊過來,「王大人,敝人胡寶才,以前在平度城王老爺糧店做過賬房,識字算賬都不在話下。」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比劃著。
馮檢笑道:「叫俺馮檢吧,胡大叔請接著講!」
胡寶才一捋山羊鬍搖著頭道:「敝人乃平度州外二十里胡家台人,以前在平度城給人做賬房,無意中得罪小人,吃了幾年官司,被逼無奈回鄉種地養老。誰想禍不單行,在鄉下又受到里長及其家人欺凌,拉扯兩個年幼孫子無法度曰,這次便隨村人一起投奔葫蘆岩。對了,俺與胡大刀頭領是同村人,論輩分胡頭領還得叫俺三叔呢。」
馮檢聽得唏噓不已,免不得好言安慰了胡寶才幾句,末了道:「胡大叔,您是識字之人,先到一旁歇息,稍後就有借重之處。」
馮檢轉身詢問其餘兩個識字之人,得知這兩人是兄弟倆,一個叫趙守剛,一個叫趙守強,小時候上過幾年私塾,現在兩人還能認出一些字。
剛才胡大刀講了,要對己哨四百多人口登記造冊,馮檢尋找蘇素胡寶才等人就是為此作準備。
馮檢當即宣布:「蘇素、胡寶才及趙守剛、趙守強兄弟倆分成兩組,為現場四百多人以戶為單位登記建冊。
先摸查清楚己哨總夠多少人口,有多少戶數,然後仿照朝廷黃冊制度,給己哨每戶建立一本戶貼,記錄家庭人員姓名,家庭人口數以及家庭財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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