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大尊有言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如此八個字,從崔思琪口中說出,聽在孟子耳中,宛若是如雷貫耳,他整個人三魂七魄都被驚得顫抖不已。
當初鴻鈞道祖在紫霄宮當中傳道之時,就曾經說過,這天地之間有三千大道八百旁門,如今發展了數個量劫,許多億年世間,道統駁雜不知有多少,何止三千八百之數。所謂三千八百,不過是一個概數而已,只不過是對應著這天地之間,共有三千八百人可以成為道人,卻並非指的是三千八百種道統傳承。
道可道,非常道。
單論佛門一脈,就有大乘佛教,中乘佛教,小乘佛教之分別,其中又分作密宗,顯宗,法華宗等等諸多道統,其下再細細去區分,不知又有多少道統,林林總總算起來,可知數百之多?
世間三百六十行,販夫走卒之類,皆有師徒傳承,也算是道。
甚至雞鳴狗盜之輩,也有偷道之法秘傳,也算是道……
真算起來,流傳於天地之間的道統,何止百家。
普天之下的門派,何止上萬!
所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並非僅僅是罷黜了一百種道統而已,而是要罷黜出了儒家之外,百千種道統,唯獨只尊儒家一脈!
這種論調,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孟子身為孔宣門下親傳弟子,可算是孔宣在世間輪迴一量劫,重臨天地之後,收納的開山大弟子,他自然是師承淵源,見多識廣,在聽到這八個字的第一瞬間,就想到了三個人。
柳毅,鎮元子,血海冥河!
他想到的,是這三位道君。
若要罷黜百家,那麼玄天宗一脈,萬壽山一脈,血海一脈,豈非都要被罷黜了。
區區儒門一脈,最多也就是祖師爺孔宣這麼一個巔峰高手而已,怎麼能與三位道君為敵,怎麼能罷黜得了三位道君的道統?
此事聽起來,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不過,以孟子對於崔思琪的了解,他卻深深的知道,自己這個師妹,素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屑於說謊,不屑於欺騙旁人,更何況二人是同門師兄們,而罷黜百家這四個字分量又是沉重到了極點,怎能亂說。
「師妹!你說,對於這董仲舒,我儒門該如何處置。此事,該如何是好?」
孟子問得焦急。
他乃是孔宣門下大弟子,當孔子被稱作是儒門聖人的時候,孟子則水漲船高,被人稱作是儒門的亞聖,不論如何他心中都向著儒門。故而在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消息之時,並沒有去想如果成功了,在這天地之間,儒門會強大到怎樣一種無法想象的層次。他反倒是在想,如果這件事情真的要去做了,將會遇到多大的阻力,將會面對多少絕世高手的怒火,隨即而來的必定就是生靈塗炭,甚至整個儒門,都會因此而灰飛煙滅了……
他說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孟子總是懷著深深的憂患意識,他心中想到了,眼中似乎看到了,當儒門真正要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時候,天下個大道統,許許多多曾經並肩作戰過的同道好友,紛紛變成了儒門的敵人,和儒門大打出手,曾經往後反目成仇,孟子心中就難受之極。他內心深處,已經出現了一個畫面,那就是柳毅率領無數修士,身邊伴隨著鎮元子與血海冥河,和孔宣在虛空當中大戰……
血海冥河!
這人,孟子從頭到尾只見過一次,卻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
血海冥河那一身殺氣,一身煞氣,濃郁到了極點,若是心智稍稍弱一點的神佛,只怕被血海冥河身上的殺氣煞氣直接衝擊,會立即喪失了心智。而這血海冥河,在萬古之前,就有著浩瀚的凶名,死在血海冥河手中,屍骨魂魄融入了滾滾血海之輩,何止千人萬人?
那送信的修士,得了儒門的回訊,飛身離去。他也是戰局當中之人,怎能置身事外,如今大戰在即,自然要去準備一番,要聯繫昔日戰友,再度訓練戰陣,多多儲存療傷救命的丹藥,留待大戰之日使用。
整片天地,一時間變得忙碌起來。
唯有芸芸眾生,不知道大戰在即,依舊醉生夢死。
那些個書生依舊流連於花街柳巷,那些個歌女依舊隔江猶唱後庭花。
唯獨孔宣在講道之時,漸漸抬起了頭來,目光不再掃視他門下弟子,也不再像往日那樣平和,而是凝視著天空。他口中話語,依舊是音色渾厚的講道之言,語氣卻慢慢的變得深沉了起來,孔宣凝視天空,似乎已經看到,一觸即發的大戰,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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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滾滾雷霆,馳騁在天地之間。
雷上有雲,澎湃如潮。
一道暗灰色光輝,馳騁而來,似乎要劃破天際,充斥而至。
孔宣抬頭凝視天穹講道,目無餘子,每一片雲彩飛過,每一隻飛鳥翱翔,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此暗灰色光芒劃過天際,自然而然,瞞不過孔宣的眼睛,他掐指一算,立即心有所感,將那目光,朝著遠處玄天宗方向眺望。
似乎能一眼億萬里,看到玄天宗之處的景象。
青山依舊。
玄天宗之外山外重山。
戰族修士建設的城池,這幾十萬年以來,越發的繁華。
轟隆!
天穹灰色光芒落下,在戰族城池之外,顯現成了一道人影。
此人身材高挑,眼神宛若是鷹隼,一場銳利,走起路來鷹視狼顧,極為桀驁不馴。
十二位戰族的族長,已經出現在了大門口,整整齊齊的站立成一排,擋在了城門入口處,卻不是要與突然出現之人大戰,而是齊齊拱手施禮,面色十分恭敬。
「你等休要與本魔君行禮,本魔君沒有大尊的消息。」
那鷹視狼顧之人搖了搖頭,言道:「我乃是數十萬年之前,奉了雪羽大尊的命令,前去混沌深處,辦了一件事情,時至今日,終於是有了些眉目……」
「前輩請……」
十二位戰族的族長,齊齊讓出了一條道路。
這鷹視狼顧之人化作一道輝光,衝進了城池,閃電一樣在城中繞了幾圈,從城池北門飛出,來到了玄天宗所在的驚虹洞天大山之下。
嗷嗚!
一聲狼嚎,從灰色輝光之內響起。
隨即,有一匹巨大無比的蒼狼,從光芒當中一躍而起。
玄天宗驚虹洞天大門之外,早有玄天宗弟子守衛,他們見到一隻大灰狼出現,猛然間神色一驚,旋即喜不自禁,奔跑過來,呼喊道:「小灰灰!小灰灰!」
這兩人,正是曾經的玉溪派弟子。
早在貪狼還只是一匹灰不溜秋,圓滾滾肉呼呼,宛若是小狗一般模樣之時,他們就認得小灰灰。時至今日,歷經數十萬年修行,他們也已經修鍊成神,在這大戰將至的關鍵時刻,這般神人高手被派遣來守衛山門,是為了安全起見,而這一份命令,正是源自於柳毅門下大弟子程一峰。
「哼!」
大灰狼神色一冷,身上有萬丈狼煙,煞氣衝天而起。
「我那孩兒,還有要事在身,尚未回來,你們且速速讓開,本魔君有事情,要與那柳毅商議。」
一席話語,從大灰狼口中說出。
他正是貪狼的生父,太古之時,道號蒼狼魔君,這魔君一身實力,深不可測!
轟隆!
大灰狼一躍而起,沖入了驚虹洞天當中。
守衛在門口的兩位玄天宗神人弟子,只覺得有一股浩瀚至極的力量,夾裹著一股玄之又玄的混沌氣息,撲面而來,威風無限,在他們反應過來之時,已經將這兩人從門口推開,至於蒼狼魔君,則優哉游哉,一步步踏在了白玉台階之上,朝著柳毅所在的虛空道場入口步履而去。
「撞鐘!」
其中一位弟子呼喊道:「撞警鐘,有外敵入侵!」
嗡!
鐘聲響起,音波蕩漾開去。
無數道劍光,從玄天宗驚虹洞天各處山頭,衝天而起,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凌萬劍作為玄天宗掌門人,一直在驚虹洞天當中修行,而今聽到了警鐘,頓時飛縱至此,手持著他師尊凌求劍所留下的劍盤,要擋在蒼狼魔君身前。
可就在此刻,一束劍光,從虛空道場入口方向,迸射而來。
劍光之上,站著一個身穿著紫金色長袍之人。
長袍上綉著盤龍飛蛇,氣勢凜然。
此人,正是柳毅門下弟子,葉孤城。
「掌門且慢!」
一語道出,葉孤城后發先至,率先擋在了凌萬劍面前,隨即按下劍光,收攏了一身劍氣,站在虛空道場入口旁邊,言道:「晚輩葉孤城,前輩有禮了。」
「葉孤城?」
蒼狼魔君皺了皺眉,顯然不認識此人,可想起先前葉孤城身上璀璨劍光與精純劍意,立時猜到了什麼,又問道:「你是柳毅門下弟子?」
葉孤城答道:「正是!」
「你既然是柳毅門下弟子,我叫你一聲師侄,也不為過。」
蒼狼魔君緩步向前,朝著虛空道場入口走去,他此刻卻是大狼的身軀,並沒有鮮花為人,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尾巴就像是大掃把一樣,左右甩動,鼓動風雲,使得整個驚虹洞天數萬里山河,風雲變色,雨雪交加。
葉孤城卻是不卑不亢,走在蒼狼魔君身邊,說道:「閣下是前輩,理當有禮有節。我玄天宗與你是友非敵,你卻……」
蒼狼魔君問道:「你是想說,本魔君不對?」
葉孤城回答道:「正是!」
「既然如此……」
蒼狼魔君神色一變,正當其他人以為他要暴怒之時,這一位太古魔君突然問道:「有酒么?」
葉孤城皺了皺眉,「有!」
「拿酒來!」
蒼狼魔君暴喝一聲,言道:「本魔君失了禮數在先,理當自罰三杯。可區區三杯,似乎誠意不夠,本魔君願意自罰三千杯,不……不……三千壇!」
這話說得豪氣干雲,葉孤城也對他另眼相看。
可就在此刻,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從虛空道場大門之內,飛馳而來,擋在了葉孤城面前,暴喝一聲,說道:「孤城,不要理他!」
葉孤城點點頭,拱手施禮,「拜見胡師叔。」
「這蒼狼魔君,分明就是故意失禮,他想的就是要來我玄天宗打秋風,咱們怎能讓他如意?」
胡圖圖斜著眼睛,十分不爽的看了看蒼狼魔君,說道:「愛幹嘛幹嘛去,我毅哥兒已經知道你來了,正在道場當中等你。」
蒼狼魔君問道:「你就是胡圖圖?」
胡圖圖說道:「老子就是胡圖圖。」
「死胖子!」
蒼狼魔君暗罵一句,入了虛空道場,不再理會胡圖圖。
不死楊柳樹聳立在道場當中,遮天蔽日。
蒼狼魔君凝視著這一刻巨大無比的楊柳,驚嘆至極,以他的閱歷與見識,這一刻竟然呆住了,一臉啞然死死盯著樹榦,凝視著書上九個果實,愣在了當場,呼吸停頓,呆若木雞,喃喃說道:「此樹,此樹……」
「道友有禮了。」
柳毅微微一笑,言道:「道友此來何事?」
「大尊有言……」
蒼狼魔君一語道出,柳毅神色一肅。
已有數十萬年,不曾得到雪羽大尊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