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平息
烏炎趕來，第一眼便是看見了那橫亘廣場的巨大劍痕，不由得大吃一驚。
「我丹仙門為丹道門派，何時曾有如此威力巨大的法門？莫非是剛才那人留下的？不過，從那溝中殘留的氣息來看，卻又像是那把劍……」
想到這裡，他眼中神采迸發，看了楊青一眼。
「師叔祖。」楊青爬了起來，抹了抹嘴角的血跡。
「此間之事，我已明了，速速救助傷者，稍後再說。」烏炎看了他一眼，越過那條令人觸目驚心的鴻溝，向廣場中那封印著幾名結丹修士的五行靈陣中走去。
「哼。」烏炎臉色一變，一掌拍下，那靈陣便如雞蛋殼般，啪的一聲便破碎消失，顯露出了裡面正在苦苦支撐的李副掌教等幾人。
「師叔，您老人家終於來了。」看到烏炎出現，他們先是大喜，但見身邊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一驚。
他們是修鍊丹道的煉丹士，何曾見過如此震撼的場面，頓時目瞪口呆，對金丹修士的通天修為生起了無限的恐懼。
他們還以為那是趙瑤君造成的破壞。
烏炎看了他們一眼，淡淡地吩咐道：「你們管好門下弟子，然後都到山前來。」
說罷，他轉身便走。
「楊青，你跟我來。」
楊青遲疑一陣，應道：「是，師叔祖。」
烏炎出現雖然短暫，但卻很快嚇退了被楊青所傷的趙瑤君，救出了李副掌教和幾名長老，並且將楊青帶回了神火洞。
楊青再次來到神火洞中，想起剛才的事情，不免心有餘悸。
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與如此前輩對戰。
不過他也絲毫不感後悔，無論於公於私，他都必須這麼做，他不僅要守護丹仙門的同門，還要履行自己的劍道，不畏強者，勇於挑戰，自強不息。
「你在此地稍等，我去通傳師尊。」烏炎帶著楊青進洞，對他說了一聲。
「弟子明白了。」楊青點了點頭，看著他離去。
這時，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他眼前，卻是神色不安的趙昕。
趙昕的臉色看起來非常差，想來也是，任誰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都會神思不定，坐立難安。不過，楊青不曾料到的是，趙昕的父親竟然是如此古怪的一個人，他分明見得，趙昕與那趙瑤君的關係異常生疏，一點父女該有的親近都沒有。
「師姐，你也在這裡。」楊青走了過去。
趙昕被驚醒，看到楊青，忽然緊緊地注視著他；「你受傷了？」
「沒事。」楊青輕咳一聲。
趙昕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你沒事就好，若非如此，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你們了。也許你還不知道，我爹他……」
「他已痴狂成魔。」楊青介面道。
「你竟然知道這個？」趙昕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楊青道：「如何不知？實在是我自己也心有所感，略有領悟啊。你可知道，我們將要一同拜師的蒼玄道人，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天下修士盡皆寂寞，三千大道，萬般法術，只取長生仙途，不聞其他，但滾滾紅塵中走過來的，哪個沒有一雙看人的慧眼，哪個當真不明事理？只是大多自甘沉淪，堅持己道而已。」
「自甘沉淪……」趙昕細細品味著其中無奈，不由一怔。
「沒錯，你爹並非如常人所看那樣，是一個痴狂成性的瘋子，而是一個真正的天才，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有自己的見解和想法，但卻與世人格格不入，於是越來越憎恨世道，憎恨規矩禮法，偶爾心生煩悶，便欲毀之而後快。」
這個世上，有不少特立獨行的人，其實他們在許多時候都與常人無異，只不過，與世人奉行的常理相違之時，心中之魔例達到最強，要衝出來作怪。
說是一時衝動如此，酒後失言如此，撒瘋賴潑亦是如此。
「這才是人的真性情啊，拋去其他不論，我倒還是蠻欣賞你爹的，至少他有什麼便敢說什麼，並且做出來，不計後果。正所謂：情必近於痴而始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楊青嘆了一句。
趙昕的心情被他說得稍微好轉，但卻還是無奈：「可別人都說他這是瘋癲之症……」
楊青微微一愣，他沒想到，趙瑤君的事情如此嚴重。
「你也許還不知道，他過去曾發狂，裸而走，以泥自塗……總之，不正常的時候，言行舉止的確是常人難以預料的，不過，一旦回復正常，卻又看不出異狀，娘親為此傷透了心。」
趙昕說著，臉突然一紅，心中暗自責備自己。
「這是家醜，怎可外揚？可楊師弟似乎沒有歧視之意，我和他說，他臉上也不顯半點異樣之色……」
一想到這個，趙昕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這些秘密，她憋在心中已經多年了，從來沒有向人吐露過，若不是這次被人見著，她也不可能說出來。
趙瑤君給了她異於常人的天賦，但卻同樣給了她讓人歧視，嘲笑的童年，她至今仍然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個讓她和娘親曾經為之驕傲，但又為他傷心欲絕的父親。
幸好她還有天才的光環遮掩自己，再加上本身又是丹仙門長老孫女，年歲稍長，顯露出天賦和過人的容貌時，眾人便由歧視轉為喜愛了，但誰又如，她心中還有如此苦悶之事？
「原來還有此內情。」楊青心中頓時釋然，於是將不久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並告之眾弟子只是受餘力波及，受了點輕傷，但卻沒有釀成不可挽回的慘劇。
趙昕聽到，這才寬了心。
仙門修士不比常人，尋常傷筋動骨，皮肉之傷，只不過是小事，一劑靈藥，一枚靈丹便解決了。
更何況，丹仙門本就是以煉丹術和醫術擅長的門派，打不過別人不要緊，治病療傷不行的話，那才是真的丟臉。
不久后，洞中傳來了烏炎的聲音。
「楊青，你可以進來了。」
「師姐，老祖傳喚，我先進去了。」楊青對趙昕道。
「嗯。」趙昕點了點頭，逐漸回復了平靜。只不過，她心中仍舊不免湧起了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因為老祖只是傳召了楊青，並沒有點到自己，但自己的父親在丹仙門中闖下如此奇禍，她心中有礙，卻又不敢另作他想了。
楊青看了她一眼，心想：「改日還得好好勸導她才是，否這個天才就沒意思了。」
雜念太多的人，終究不會有大成就，楊青不希望這個曾經能和自己爭鋒的天才師姐就此隕落。
想到此處，他轉身離去，進了洞中。
車前老祖一人坐在那天井邊，從山壁投下的光柱照在他身上，顯露出了幾分安詳與寧靜。
楊青心中的不安頓時消失，他知道，只要這位老祖願意相助，丹仙門便不可能有事。
「方才之事，我們已經知曉了，不過，我等正在煉製極其重要的靈丹，此丹關係著本門振興之事，萬不可大意，所以，你就不要怪我們了。」見楊青進來，車前老祖忽然一笑，開口便是直指本心的一句話。
「好老祖，竟然知道我心意。」楊青吃了一驚。
在來時，他的確曾經生起過這麼一個念頭，但卻趕緊扼住，不敢再有絲毫非分之想了。
這三位老祖和烏火師叔祖都已閉關修鍊，不問世間之事，是老神仙一類的人物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不可能再管。
前陣子，三位老祖便明確表示要收楊青入門，親授功法，這是天大的榮譽與重視，但卻一直令烏炎代師傳藝，月余不接見自己，如今他們又閉關煉丹，不問剛才激斗之事，直到緊要關頭已過，不需掌火之時，才有閑瑕出來一見。
不料老祖還有此心，解釋一番，倒讓楊青心中生起了幾分敬佩，同時也感到好奇，究竟是何仙丹，竟然如此重要？
車前老祖又道：「你看起來並無大礙，我也便放心了，回去休養幾日，再來此地，我有要事與你分說。」
「是。」楊青心中存著幾分疑惑，拜倒告退。
和趙昕一起回去后，楊青發現丹仙大殿前聚集了眾多弟子，正在清理沙石，修理廣場，便過去察看，結果發現，趙平等幾人也在其中。他們此刻的處境尷尬萬分，四周都是對他們心存怨怒的丹仙門弟子，要不是李副掌教有令，不得為難他們的話，早已經被憤怒的丹仙弟子們欺負了。
見楊青從老祖處回來，李副掌教欣然大喜，走過來道：「楊青師侄，師祖可有何教誨？」
楊青如實相告，卻見眾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完全變了。如果說在山前會時自己只是鋒芒畢露，一鳴驚人的話，那麼，此刻便真正成為了丹仙門的英雄人物，那危險之中挺身而出，抗衡趙瑤君的一幕，深入眾弟子心中。
而看到跟在他身邊的趙昕，眾人神色又有點異樣。
不僅是趙瑤君與趙昕的關係，光是趙昕獨自駕著靈器飛離的一幕，也足以讓許多人對她的看法大為改觀，甚至從此心生誤會。
感受到周圍隱約傳來的敵意和異樣的眼神，趙昕神情肅穆，不為所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