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I miss you

葉小晴在現實里打蒼蠅都是用蒼蠅拍，絕沒有令狐沖廁所里拿劍刺蒼蠅的本事。對半空中飛舞的物種，著實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過遊戲里的怪，攻擊套路都是數據設定的，想來也不會讓她滿天去追、繞到眼暈。所以她還是毫不遲疑的開了怪。

蝴蝶體積太小，雖然放現實里，按比例看這也純屬變異品種了，可放這小小的屏幕中，卻還是瞄不到眼睛的所在。所以葉小晴這一刀是照頭砍下去的。可是才打出「－8」，估計這不算要害。只不過一看血條，已經少了那麼二十來分之一。葉小晴大喜，至少這次血條的減少屬於肉眼可見了。

在開怪的同時，她已經流暢的向後退走。眼看著蝴蝶向後一退，半空中調整方向，然後照著自己的位置衝來。她更是有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首先，蝴蝶攻擊之前，先要後退一步。這個套路被她敏銳的捕捉到了。推斷得出銜接之間空隙甚多。半點也不緊湊。其次，蝴蝶的攻擊比起老狼，實在太單一了。單一到葉小晴覺得過意不去啊——後退，瞄準，前撲，一條直線。這要是都閃不過，她自廢武功得了。

看在紀楓眼裡，就見無淚琴兒頭頂飄起**炸天的三個大字：未命中。

蝴蝶頭上：－8，－7，－9……

無淚琴兒頭上：未命中，未命中，未命中……

這、這是神馬情況？

紀楓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盯著面前「無淚琴兒」的角色。馬上發現，這絕非偶然。那個人，在閃避。真的在閃避！——每次蝴蝶撲擊，他的身體都有一個幅度很小的搖晃。本來人物的戰鬥狀態中，這種程度的晃動並不罕見，但那不都是系統設定的動作嗎？他竟然能控制到？這貨什麼來頭？

「我是黑客」！

——不是吧？你是黑客連繫統都怕你啊？

正在亂七八糟的胡想中，畫面上兩條白光升起。「離缺」、「無淚琴兒」同時升級。

【當前】無淚琴兒：「yes！」

他、他都幹了什麼？……

過了好半天，紀楓才緩緩呼出胸中一口濁氣。眼前所見的實在太超出他的認知：他連想都沒有想過，遊戲，居然還可以這麼玩！

葉小晴飛快的換了武器：

斬馬刀

攻擊：16——24

暴擊：+1

等級需求：6

門派需求：不限

她也不知道，武器上那條藍色的「暴擊+1」實為極其稀罕的屬性。就高級的裝備上，這種帶暴擊的幾率也是跟中大獎差不到哪去，可惜出現在這種低級武器上，那就平白浪費掉了。若非這把刀是林諾瑤在紀楓第一次上這遊戲時所贈，只怕他也早已扔到了商店。沒想到現在出於「無淚琴兒」，又歸於「無淚琴兒」。紀楓覺得，世上的事，有時真的很玄妙。

紀楓還沒有從巨大的震驚中回復過來，葉小晴已經摩拳擦掌的揮著手中的刀沖向了蝴蝶：

－20，－21，－24……

這次，只一眨眼的工夫，升級的光芒再降。紀楓已經嚴重失語了。眼見著「無淚琴兒」刀一揮，又要殺向另一隻。他如夢初醒，趕忙手指一動：

【當前】離缺「等一下！」

當時，無淚琴兒那把刀距離那隻蝴蝶只有零點零一毫米……吧唧。系統判定，這個距離已經可以忽略，算是成功攻擊了。於是，蝴蝶向後一退……

片刻之後。

【當前】無淚琴兒：「幹嘛，你喊我啊？」

【當前】離缺：「……」

其實紀楓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是出於什麼動機。只依稀感覺，剛才，自己腦子裡面靈光一閃，貌似冒出過一個相當不得了的念頭。但是好像因為太了不得，所以他自己一時也有些不能消化。

【當前】離缺：「大哥我錯了！大哥，……我們做朋友吧！」

葉小晴伸手拿起桌邊的可可。抬頭看看時間，她已經在這台肉雞上耽誤了一個多小時了。可可已經涼透，感覺上卻也就那麼一會會而已。看來，遊戲之所以讓人沉迷，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麼一分神，驟然間對白框中彈出這句話來。她一個沒忍住，「噗」的一口，剛喝進嘴裡的可可猛的噴了一鍵盤。

「慘了！」葉小晴「唰」的跳起。可是，她現實當中的身手遠遠比不上遊戲里那麼高超，只見雪白的衣服上，已經無可避免的沾上了一大片的污漬。

「你……你！」葉小晴氣得顫抖著手指，顫巍巍指著屏幕上的小人。

【當前】離缺：「大哥我是誠心誠意的仰慕你的……」

城市裡面燈火絢爛。就聽某樓某座的某個窗戶中，攸的飈出一聲咬牙切齒的尖叫：

「王八蛋！明天我要讓你的系統崩潰掉……掉……掉……掉……」

……

「葉教授好。」

「葉教授好。」

葉小晴微微點頭，目不斜視的從兩個男生身邊走過：一身老成持重的黑色套裝，腳下蹬著足有三寸的高跟鞋，一頭漆黑的長發盤結在腦後，臉上還架著一副刻板的黑框眼鏡。不過仔細一看，沒有鏡片。

兩個男生獃獃的目送她走遠，忍不住低聲交頭接耳：「喂，聽說葉教授要辭職了呢。」

「什麼？你也聽說啦？嗚嗚……看來是真相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啊。」

「唉，葉教授走了，我們在這裡待著，還有什麼樂趣？」

「是啊是啊。那些什麼系花校花，還沒人家葉教授一根小指頭長得好看！」

「就是，唉，還系花、校花呢。理工學院的女生，都特么是些女漢子。」

「……不提了，桑心。」

「沒有葉教授的日子，教我們以後怎麼過啊？……」

「天啊，上面不會調個老頭子，來帶我們的計算機吧？——」

「草，別下這種詛咒啊！太歹毒了……」

兩個男生哀悼之際，葉小晴已穿過校區，來到了校長辦公室。

「小晴啊。你來啦。」

「陳校長好。」

「呵呵。小晴，你已經不是我們學校的人了。現在，你可以叫我『陳叔叔』了吧。」陳清河吩咐秘書，衝來一杯咖啡，放在葉小晴面前。自己也從辦公桌後起身，走到她對面的沙發里坐下。一副不談公事，只話家常的閑適狀。

葉小晴笑了笑，改口叫道：「陳叔叔。」

「小晴啊，你……都準備好了？」

「嗯。」葉小晴低垂著眼眸，輕輕吹了吹面前的咖啡。氤氳的熱氣中，眼裡的思緒格外飄渺、遙遠。

一眨眼兩年了。當初，若不是師傅叫自己留下，自己也不會苦苦撐到現在。她知道，師傅就算入獄，其實最操心的，還是她。只有自己好好的生活，才能算是給師傅一個交代。所以，她才履行了當初和理工學院簽訂的合約，在陳叔叔這裡，當完了這兩年的助教。並且，現在自己已經獲得了副教授的職稱，以後，師傅也該放心了吧？

師傅一定會放心了。

師傅，你等著，我很快就能見到你了呢……

師傅，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