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就這麼寫!

七十五、就這麼寫!

?聽完張元亨的請求,江水源差點沒把書給丟到地上去:原來你是讓我替你發小廣告啊!

張元亨見江水源態度猶豫不定,便有些不太高興:「怎麼?你擔心皇太看到我的大作后,會搶了你的風頭?」

江水源心道:拜託,我是怕替你送了這本書,會影響我的清白。

張元亨冷哼數聲:「放心吧,多年以後,你會因為幫我送了這本書而感到驕傲的。就像狗監楊得意,雖然是由於他的推薦,才讓司馬相如得到漢武帝的召見,從而揚名天下。但現在回過頭看,要不是司馬相如,誰會記得楊得意是哪根蔥?所以,你不要因為我會搶你的風頭而惱羞成怒,沒準兒這就是你留名後世的機會,你要把握住!」

江水源一口老血噴涌而出:是誰教你的這些騷話?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強行裝X,是很容易被人打死的?

「好吧,我會幫你轉交的。」無論出於同窗情誼,還是為了洗刷自己妒賢嫉能的嫌疑,江水源最終同意了替張元亨遞交他的「專著」。

「一定哦?」

「一定!」

「不準私自截留!」

「要不還是你自己當面呈交吧!」江水源表示想掀桌子:你以為你的專著是古騰堡四十二行搖籃本《聖經》,還是宋刻孤本《石壁精舍音注唐書詳節》,值得我私自截留?

張元亨見江水源怒了,馬上乖乖認慫:「對不起水源哥哥,我是太看重這次機會了,所以有點口不擇言,抱歉、抱歉!也正因為我這個人不會說話,所以才麻煩您幫我轉交。請您務必大人有大量,幫我這個忙!」

心理建設了好幾秒鐘,江水源才勉強同意。

等他拿書準備進屋,張元亨在身後再次叮囑道:「一定要毫髮無損地交給皇太喲!」

江水源忍不住想把書糊在他的臉上:少年郎,我跟你港,要不是殺人犯法,你今天就是有九條命,都活不過午夜十二點!

進了宿舍,發現梅林、魏山面前各放著一本張元亨的專著,兩人都是滿臉的生無可戀。顯然,他們也被張元亨布置了任務。三個人同命相憐地對視了一眼,眼神中不乏悲憫、無奈與同情。江水源好奇地問道:「你們也布置了作業?是什麼內容?」

「當然布置了,不然最後怎麼考核?怎麼決定免試入學名額?」這是梅林。

魏山有著與他體格不一樣的溫和性格,接著補充回答道:「我們的題目是就自己喜歡的學科寫一篇2000字的文章,對當前熱點或發展前景談談自己的看法。」

江水源道:「你們的題目,要求大家至少要對某一學科有深入的了解和長期的關注,才能寫出有深度、有見解的文章。儘管寫出彩來不容易,但方向和字數都是規定死的,下筆其實不難。不像我們,要求就修習期間的學習、生活寫一篇文章,題目、體裁、字數三不限。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寫點什麼。」

張元亨有點驚訝:「原來江水源的題目和我們不一樣!」

梅林撇撇嘴:「不是廢話么?當然不一樣!不僅每類班的題目不一樣,就是每期修習班的題目也不一樣,就是為了杜絕提前準備、槍手代筆等不公正現象發生。」

看來理科班的題目對自己毫無借鑒意義,江水源只能自力更生。

第二天早上,江水源去食堂吃早餐的時候,巧合碰見胡沛薇和韋笑也在食堂。韋笑老遠就打招呼道:「喲,小帥哥親自來吃早飯?」

江水源滿頭黑線:「韋爺,只怕你是對早飯有什麼誤解?」

「不,我對早飯沒有,對你有。」韋爺笑嘻嘻說道:「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每天宿舍樓下都有女生排著隊給你送愛心便當呢!」

江水源道:「讓韋爺您失望了。我還從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可能是我人格魅力還不夠吧?」

胡沛薇這是才插進話來:「江水源,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江水源和韋笑齊聲反問道。不同之處在於,江水源是不明所以的驚訝,韋笑則是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散發出八卦的氣息。

「我決定了,作業我就寫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那些東西!」

「你不怕被學校列入黑名單?」

「大不了就回去參加高考唄,有什麼好怕的?」胡沛薇渾然無所畏懼。確實,博科班學員都是文理兼修的優等生,幾乎沒有瘸腿科目,更不用說博科甲班了,那是「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鬥機」,回去參加高考自然沒什麼好怕的。憑他們的實力,考上經世大學會很難嗎?

不難,無非就是麻煩一點而已。

胡沛薇接著說道:「大學之大,不在高樓大廈,而在於能夠兼容並蓄、自由開放。如果因為這樣一篇文章,就把我列入黑名單,我看這種學校讀不讀也無關緊要。——你呢?想好寫什麼了嗎?」

江水源搖搖頭:「沒有。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來。」

所謂「想了一晚上」,這話有點半真半假。真的是,他昨晚上確實想了;假的是,由於多年養成的良好睡眠習慣,他躺到床上不到三分鐘就已經酣然入睡。

韋笑道:「小帥哥還用操心這個?寫文章這種事,拿出你寫《情書》的三成功力,隨便糊弄糊弄,還不輕鬆過關?就算過不了關,憑你和皇太的關係,他還會在免試入學名額上難為你?」

江水源被噎得直翻白眼:「瞧韋爺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吃軟飯的一樣!」

「廢話,有軟飯幹嘛不吃?有軟飯不吃,偏要去嚼硬石子兒的,那都是傻蛋!」韋爺就是韋爺,永遠都那麼霸氣側漏。

為了證明自己吃硬不吃軟,江水源決定寫點硬扎的東西出來。既要實實在在,又要不落俗套,還得記錄修習期間的學習生活,想來想去,非札記莫屬。

所謂「札記」,就是記錄讀書學習過程中心得體會的一種文體。形式上可長可短,長的可以寫成一篇文章,短的可以只有幾十字,關鍵是要言簡意賅、言之有物,所以語言上一般不作特別的修飾,要用最簡短的文字,寫清楚想要說明的問題。

寫札記是中國古代學術的優良傳統,很多著名學者都是用札記的形式來展現自己的學術成果,比如顧炎武的《日知錄》、錢大昕的《廿二史考異》、趙翼《廿二史札記》、王鳴盛《十七史商榷》等等。

江水源雖然不敢比肩前賢,但寫的東西還是盡量體現自己的獨創性。比如數學部分,他就記下了當日和胡沛薇比試時的第四題解題過程。據葛大爺聲稱,那道題的解題方法非常具有獨創性,他和那位沈老師都沒想到,寫成小論文可以發表在國內差一點的數學教育期刊上。

在國學部分,他認為老師在課堂上對《論語》中「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的「時」字解釋不準確。老師覺得「時」通「伺」,是窺伺、打聽的意思。然而古代「時」與「伺」同韻而異紐,「伺」字又是很晚出的字形,再者《論語》中也不可能用「窺伺」的形象來描述先師孔子,所以解釋不通。江水源提出的新看法是:「時(時)」應該通「待」,等待的意思。理由也很充分,首先兩個字上古時均從「寺」得音,讀音相同;其次古籍《爾雅》《莊子》中也有「待」假借為「時」的用法。

再比如在民俗學部分,他根據蕭閑老師的理論,結合《山海經》《韓非子》《呂氏春秋》等典籍對「夔一足」進行解讀,認為遠古傳說中確實有種一隻腳的怪獸,名字叫「夔」。後來有個樂官,把這種怪獸的名字拿來作為自己的名字,就好像宋代鄭樵所說的「堯取累土以命名,舜取穠華以命名,禹取於獸,湯取於水,桀以喬木,紂以繹絲」,是當時取名的一種習慣。再到後來,就有人把怪獸「一足」的外形有意無意轉嫁到了樂官身上。孔子聽說后,把「夔一足」解釋成了「夔一而足矣」(像夔這樣的人,有一個就足夠了)。從中既可以看出儒家把神話歷史化的高妙,也可以看出中國歷史層積累積的過程。

……

根據開班以來的課程,江水源林林總總寫了十幾條、好幾千字,等到下次上課的時候,把它和張元亨的「大著」一起呈遞給了孫良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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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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