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離別的酒與頓悟的張元亨

七十九、離別的酒與頓悟的張元亨

?修習班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已經足夠讓很多人從相識到相知。至於有沒有到相愛的地步,江水源不好判斷。但到了快離別的時候,大家都有抑制不住的傷感。於是有了男生302寢室和女生438寢室的再次小聚。

不過這次小聚的召集人並非韋笑,而是素來性格臭屁的梅林。地點也不在路邊的夜宵攤,而是經世大學旁邊的酒吧街。

酒吧美其名曰「把酒臨風」,風格介於動吧與靜吧之間,既有樂手演唱,又能保持舒緩而安靜的對話環境,也不知附近酒吧都是這樣,還是這家所獨有。江水源等人走進酒吧的時候,只見昏暗的燈光下,隱約可見情侶或朋友三三兩兩躲在安靜的卡座里竊竊私語,彼此傾訴,空氣里到處瀰漫著曖昧與迷離的氣息。中間演出台上,一位略顯憂鬱的青年歌手抱著木吉他,正用略帶滄桑的聲音在淺吟低唱。

粗獷鬧騰如韋爺,到了這種環境也變得文藝起來。

看來梅林這小子是蓄謀已久,不僅選好了酒吧,甚至連座位都訂好了。四男四女,八個人坐進一個大包廂里,服務生拿著酒水零食單剛進來,韋爺便大手一揮:「上8瓶小二,今天我們要一醉方休!」

服務生露出八顆牙齒:「對不起小姐,我們這裡沒有二鍋頭。」

韋笑失聲笑道:「京城的酒吧居然沒有二鍋頭,那你們還能有什麼?」

「我們有白蘭地、威士忌、金酒、朗姆酒、伏特加、特基拉、葡萄酒、啤酒、軟飲,具體的都在酒水單上,請小姐過目。」說著服務生把酒水單遞給了韋笑。

江水源怕韋笑又搞酒精批發,趕緊先發制人:「我要一杯蘇打水,謝謝!」

「給他來支嘉士伯!」韋笑吩咐服務生道,然後冷冷地看了江水源一眼,「這是北方女生對你最後的妥協,請你務必珍惜!」

「好吧,那就一支!」江水源只好讓步。

「一支是先開開胃!」韋笑糾正江水源的錯誤認識后,接著點酒水,「我、魏山、梅林,各來一杯雪樹伏特加。胡沛薇、謝琪琪、桑萍,你們陪江水源喝嘉士伯。張元亨,你喝熱牛奶。沒意見吧?」

梅林眼睛完全釘在胡沛薇身上,別說讓他喝伏特加,就是讓他喝酒精都沒意見。魏山憨憨一笑,也沒有發表意見。唯獨張元亨跳了出來:「不行,我也要喝伏特加!今天咱們高興,要不醉無歸!」

「不醉無歸?我看你是想酒壯慫人膽,然後酒後亂性吧?」韋笑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元亨,「鑒於你的身體狀況,意見駁回。」

張元亨像被蠍子蟄了一口,立馬跳起來,朝著韋笑大聲嚷嚷道:「我身體能有什麼狀況?我身體能有什麼狀況?我身體好得很!韋笑,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是字面意思。怎麼,你想拿我的話去做閱讀理解還是咋的?」

被韋笑不軟不硬地刺了一下,張元亨只好怏怏坐下。不過韋笑還是給他點了一杯伏特加,用她的話說,「想作死就成全你,上吊給繩、喝葯給瓶」。

等服務生走後,包廂內驀然陷入深深的沉默,大家誰也不願意開口說話。遙想一周前修習班開始的時候,大家都豪情滿懷,憧憬著自己是天命所歸,能夠殺出重圍,順利獲得經世大學免試入學資格。然而現實像鐵一樣冰冷堅硬。

在這裡,你優秀,別人比你更優秀。你努力,別人比你更努力。縱然你之前是全校、全市乃至全省拔尖的存在,面對班裡層出不窮的學神與學霸,優秀也轉瞬變得平凡。而且無論你多優秀、多努力,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即每期兩三百人的修習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註定要失望而歸。按照這個比例,現在包廂里的八個人,能拿到免試入學資格的不超過三個。

毫無疑問,江水源、胡沛薇兩個甲班的中獎率最高,其餘六個人都前途未卜。他們就像八條曲線,在某個時間點機緣巧合湊到一起,然後各自分開,有些人此生再無相見之日。人生的高低起伏,在此時此刻隱然已經分出了方向。

服務生動作很快,酒水的到來終於打破了眾人的傷感與沉默。

韋笑舉杯道:「今天雖然是梅林做東,但我身為地主,第一杯還是由我來舉。在今天這個時刻,我的祝酒詞就俗套一點,祝大家心想事成吧!」

「心想事成!」梅林手裡端著酒杯,眼睛牢牢盯著胡沛薇。

「心想事成!」魏山、謝琪琪、桑萍等人目光不由自主飄向了經世大學的方向。

「心想事成!」江水源和胡沛薇對視一眼,兩人卻是想到了幾天後的全國奧數決賽。

唯獨張元亨另闢蹊徑,只見他酒杯高舉、激情滿懷:「讓咱們九月份經世大學再見!」說罷一仰脖子,將滿杯帶著冰氣的伏特加一飲而盡。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發愣的原因,不單是他酒喝得豪放,更因為他話說得霸氣,要知道在座所有人里他是唯一的一個丙類班學員。大家有可能全部進經世大學嗎?有可能,但這種可能性近乎為零。如果在修習班之初這麼說,可以理解為鼓舞軍心;到了修習班快結束的時候,還能如此大言炎炎地說出來,這心理素質真不是一般人!

當然,張元亨確實不是一般人。

「愣著幹什麼?喝酒啊!」張元亨很滿意自己乾杯帶來的震撼效果,大聲招呼服務生道,「這酒不錯,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辛辣,喝完有柑橘香味。來,給我滿上!」

這小子是想喝死自己的節奏啊!這回就算他想要,也沒人敢給他喝了。

江水源拿起嘉士伯給他倒了小半杯:「沒想到張元亨你的酒量那麼大,深藏不露啊!厲害、厲害,簡直能和韋爺PK。我酒量差,為了防止在美女面前出醜露怪,你就能者多勞,幫我喝一點好不好?」

張元亨上下打量江水源幾眼:「你呀,就是個繡花枕頭,空有一副好皮囊。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替你喝一點吧!」

有了酒做媒介,包廂里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尤其桑萍、謝琪琪,更是前所未有的主動,江水源已經記不清第幾次和她們碰杯了,而且每次碰杯的理由她們都找得非常充分:「江水源,咱們兩個長江沿線的喝一個!」

江水源還在考慮要不要說自己是淮河流域的,張元亨已經站起身:「我來自巴蜀,也算是長江沿線的。來,喝!」

「呃……」

謝琪琪道:「江水源,我們倆的名字都是三個字,是不是值得喝一個?」

張元亨又站起來:「巧了么這不是,我也是三個字。走起!」

……

張元亨酒量本來就不大,空腹喝了一杯伏特加,再加上幾杯啤酒,很快就變得醉眼迷離、精神恍惚。他晃晃悠悠走過來,拉著江水源問道:「江水源,你說修習班都要結束了,皇太為什麼還沒有來拜訪我啊?」

江水源哭笑不得:「這我哪兒知道?可能他最近比較忙,還沒看完你那本巨著吧?」

「是啊,那是巨著,是我的心血結晶!」張元亨喃喃自語道,忽然又瞪視著江水源,高聲質問道:「江水源,你是不是把我的巨著藏起來,沒有呈給皇太?」

「張元亨,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親眼看見江水源把你那個東西交給了皇太。」胡沛薇馬上站出來替江水源作證。

「那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張元亨左看江水源一眼、右看胡沛薇一眼,然後篤定地說道,「肯定是你們把我的巨著藏起來,現在還串通一氣,掩蓋你們妒賢嫉能的罪惡事實!我告訴你們,你們是不會得逞的,我的才能是你們遮蓋不住的。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謝琪琪眨眨眼睛:「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被害妄想症?」

胡沛薇則被氣笑了:「你那東西又不是黎曼猜想證明、大統一理論,上能獲孫元起獎,下能拿經世大學面試入學名額,我們至於那麼下作,串通一氣故意隱匿么?就算潑髒水,也麻煩你動點腦子,想個靠譜點的理由,成么?」

張元亨哼哼道:「原因很簡單,就是你們兩個甲班的害怕我這匹黑馬異軍突起,搶了你們的風頭!」

黑馬?謝琪琪、桑萍等人捧腹大笑。

張元亨污衊江水源,梅林可以旁觀;但涉及胡沛薇,他就不能忍了,當下走過來一把拎起張元亨:「你就是腦子有病。走,我帶你去衛生間,用涼水讓你清醒清醒!」

梅林半拖半拽地把張元亨往門外拉。剛走到包廂門口,張元亨猛然掙脫了梅林的束縛,就像范進中舉一樣狂笑著撲了過來:「江水源,我終於想明白了!」

江水源很是吃驚:「你想明白了什麼?」

張元亨自信滿滿地說道:「那天你把我的巨著交給皇太的時候,皇太不是說我『膽子很大、勇氣可嘉』么?我現在終於想明白了,其實皇太是跟我打啞謎,考驗我的慧根,就像《西遊記》里菩提祖師拿戒尺在孫悟空頭上敲三下、然後背著手關上中門一樣。『膽子大』,就是讓我放心大膽去做;『勇氣可嘉』,就是說如果我有勇氣的話,可以直接去他們家(嘉)。好在我醒悟得不算太晚,明天我就去他家拜訪。對了,你知道皇太家在哪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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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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