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失落
既然是失戀,那就不是江水源能管、該管的事情了。
浦瀟湘卻被勾起了興緻,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立馬轉身連珠炮似的發問:「喂喂,你不是和黃老師關係很好嗎?你知道黃老師和誰在拍拖?他們又為什麼分手?是那個渣男對我們黃老師始亂終棄,還是有第三者插足?明明我們黃老師那麼溫柔、那麼知性,他怎麼能這樣!」
江水源專心在看化學奧賽資料,頭都沒抬:「連《婚姻法》都管不著的事兒,你操那麼多心幹什麼?」
「關心一下嘛,她可是咱們老師!」
「戀愛自由、婚姻自由,知道嗎?大清早就忘了,你還管得那麼寬。你要是真關心她,就不要再八卦這個問題,讓她一個人好好靜靜。這種事情不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尷尬嗎?尤其她還是咱們老師,要不然她也不會一個人躲在花園裡哭。」
浦瀟湘哼哼道:「就知道你是個鋼鐵直男,一點都不懂我們女孩子的心理!失戀怕丟臉、覺得尷尬、想獨自買醉舔傷口,那是你們男生。我們女孩子就是要找人傾訴,然後痛痛快快哭一場,最好還有幾個閨蜜、小姐妹在邊上幫腔,一起罵那個渣男。誰也不說,悶在心裡,那才容易出問題!你呀,多學著點。」
「學什麼?學做婦女之友?」
「你怎麼這麼說話?誰是婦女?不對,誰讓你做婦女之友了?我的意思是,你要多花點心思去了解女生,感情方面要細膩一點、再主動一點,不要老這麼不解風情。比如說你看到我生氣了——」
「事實上你沒生氣。」
「……我是說比如!」浦瀟湘真有點生氣了,「好吧,比如你看到了黃老師在哭,你該怎麼做?別老想著『多喝熱水』、『早點去睡』、『你要是難受,我也沒辦法』,你得主動過去安慰她,耐心聽她傾訴,積極幫她想辦法解決問題,哪怕解決不了,至少也要讓她感覺到還有人關心她,讓她心裡好受些。」
江水源用筆尖點點試卷:「比起黃老師的情感問題,難道我們不應該更關心化學奧賽么?」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黃老師平時對你那麼好,還帶你拿了全國奧賽一等獎,說她對你有知遇之恩也不為過。現在她遇到了這種事,你不想著怎麼去安慰人家,居然只關心自己比賽。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冷血、這麼自私?」
江水源有些無語:「你覺得我一個男學生,主動去關心未婚年青女老師的情感問題,不是更讓人奇怪嗎?尤其她平時對我還很好,我們還一起去過京城,現在她哭得稀里嘩啦,我主動湊上去安慰,別人會怎麼想?為了她的名聲,我也應該避避嫌吧?」
「切!都是借口,別人才不會像你這樣亂想。」
「是嗎?我怎麼記得剛才上課的時候某人還在胡思亂想?」
「那是你說的東西太奇怪!」
好吧,自己說的確實很奇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自覺理虧的江水源當下虛晃一槍,連忙轉移話題道:「咦,今天怎麼沒看到小菜一碟?請假了嗎?」
浦瀟湘嗤笑道:「怎麼,現在想起小菜一碟了?晚啦!她要是真遇到什麼事情等你幫忙,估計早就唱涼涼了!」
「她遇到了什麼事情?她沒跟我說呀!我又不是諸葛亮,能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我全知道。難道說她是——?」江水源驀然想到黃同媛糊弄自己的借口。
浦瀟湘道:「還用跟你說?你昨天不是親手給她派了個好活,讓她去演電影嗎?這麼大一件事,她當然要趁著導演還在,趕緊回去跟家裡人商量商量。畢竟馬上就高三了,她要請假演電影,而且還是出國演電影,稍稍耽誤可就不是一點半點兒!」
「明明是你把小菜一碟推出來的,怎麼就變成我給她派的活兒?」
「如果不是你先答應演電影主角,你覺得小菜一碟會同意演?那個霓虹導演的臉再大、名聲再好,還不至於讓一個素未謀面的女生放下全部戒心,爽快地答應他的請求。」
江水源摸摸鼻尖,心虛地笑了笑:「小菜一碟這是要投身演藝圈啊!」
「還用你說?閉上眼睛用鼻子聞也聞得出來。」
「嗯?你鼻子還有這特異功能?」
浦瀟湘伸出春蔥一樣白嫩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江水源鼻尖:「你聞不出來,那是你鼻子有問題。你天天坐在小菜一碟後面,難道聞不見她身上的香水味?那可是全球限量版的玫瑰迷思7號。這種淡雅而不失雋永、低調而不失前衛的香水,一般都是藝人在使用。」
香水?
貌似之前吳梓臣就提到過蔡小佳用的香水非常貴,普通中學生根本消費不起。當時江水源沒有在意。現在浦瀟湘也這麼說,顯然蔡小佳有些不為人知的際遇。
浦瀟湘繼續說道:「再比如她現在走路、坐下的姿勢,說話、微笑的表情,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都是經過修飾和訓練的。還有她的頭髮,初看沒什麼,但真想要達到那麼柔順濃密、瑩潤光澤的程度,非得經過長期專業的護理和保養不可,否則很容易變得暗淡枯啞、蓬亂分叉,就像班上其他女生一樣。」
不知怎麼的,江水源好像突然丟了什麼東西,心裡空了一大塊。他半是解釋半是自我寬慰:「小菜一碟進演藝圈也好,她天生麗質,人又聰明,以後肯定大紅大紫火遍全國。以後咱們出去也能跟人吹噓,我跟大明星是同班同學!」
浦瀟湘道:「只怕未必是好事。」
「怎麼說?」
「眾所周知,娛樂圈的水有多深多黑。只要進去,就少不了要迎來送往、逢場作戲。她長得那麼漂亮,偏偏家境又很一般,如果默默無聞,倒也罷了。一旦出道成名,就好比兒童抱金行於鬧市,誰知道有多少人會覬覦她的容貌,做出什麼樣的勾當?」
江水源更覺得心裡慌慌的,嘴上卻說:「我倒覺得兒童抱金行於鬧市是最安全的,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誰也不敢做出頭椽子;反而是兒童抱金行於荒野,周圍沒什麼約束,人的陰暗面全都暴露出來,那才是最危險的。同樣道理,只有大紅大紫,具有一定影響力,讓人望而止步,才能讓那些覬覦者收起貪婪的嘴臉。要是默默無聞,誰都可以過去踩一腳,那才可怕!」
浦瀟湘咬咬嘴唇:「希望你是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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