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該放下的就放下
「笑!有什麼好笑的,你如果不能好好對待慕容雪,那就你把她讓出來!」六爺這話明擺著就是威脅,他背後有強大的母后,根本就不怕三哥。
哼哼!
三爺又是一陣笑,還是諷刺的笑,不過,這次笑過之後他說了話,說了讓六爺咬牙啟齒的話:「如果六弟可以讓父皇下旨悔婚,三哥我肯定半點都不會責。」
「你……」六爺氣結地指著三爺,一時間接不上話。
「來人!送客!」三爺扔下幾個字,背著手昂首挺胸地走出屋子,留下那滿臉怒氣的三爺。
風很輕,院子里的花兒搖擺著,繁花似錦的畫面美麗極了。可,在六爺的心裡那副開滿鮮花的畫面早被某摧毀,所以每次想到念念,他就忍不住恨之入骨的情緒。
痛苦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他邁著步子走出屋子,心裡想著念念,腳上仿若掛了千金秤砣,每一步都那麼沉重。
不遠處的一覺,一雙眼睛盯著六爺離去的背影,滿臉的焦急,卻又不敢上去跟六爺打招呼。
哼哼!
男人的咳嗽聲從那人身後傳來,嚇得那人害怕地站在原地,渾身發抖地不敢回頭。
「小錦,是不是王妃需要什麼?」一個沉穩的男人聲響起,聽起來並無惡意。
小錦木訥地回過頭,看到花管家一臉慈笑地站在身後。微微欠身,她害怕地不敢抬頭:「見過花管家。」
「嗯!」花管家點點頭,看上去對小錦極其滿意。
小錦調整了一下情緒,把心虛壓下心底,隨意找了個借口低頭說道:「謝謝花管家派人送過去的人蔘,我家主子身子已經好了很多。只是,那張臉……」
說到主子那張臉,小錦的話被卡在喉嚨,發紅的眼眶裡流淌下晶瑩淚水,心疼地吸吸鼻子抬起頭來。
花總管眸光中劃過一絲憐憫,但臉上的笑容依舊。他是王府里的笑面佛,對誰都是這樣的表情,所以,在小錦看來這個人表面和善,無法猜測的內心卻讓她覺得害怕。
對上小錦那怯弱的目光,花總管故作沉思之後開了口:「你主子的臉一時半會恐怕沒法復原,不過王府里的葯治療她身上的傷肯定沒問題。若是有人阻攔你給王妃娘娘用藥,你大可過來找我便是。」
「謝謝花管家!謝謝花管家!」小錦連連道謝,不管花管家是好是壞,但在這個時候能雪中送炭,恐怕在莫大的王府裡面也只有花管家有這個膽量。
「回去吧!這地方沒事就別來了,被其他姑娘看到,恐怕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花管家好意相勸地揮了揮手。
小錦欠了欠身,弓著腰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她抬起頭吐了口大氣,沿著沿著院子的走廊往回走去。
唉……
看著小錦離去的背影,花管家長長地嘆了口氣,從另一邊院門出了院子,身影消失在長廊上。
一座假山後面,剛才的一切都被另一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等花管家離開之後,那人朝小錦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這就是大戶人家,人盯人,人防人,總有那麼雙眼睛在後面偷偷地看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在這樣的地方永遠都用得上。
風,輕輕地吹著,吹散了各個院子里的花香,吹落了花瓣,也同樣吹開了那無聲的紛爭。
……
入夜,三爺府靠山的那座稱為花院的地方漆黑一片。聽說這地方鬧鬼,王府里的人一般都不敢接近。天黑之後,連守衛門都會選擇避開這個地方。
花園靠山而建,裡面曾經種了不少花。
麗妃生前最愛太陽花,聽說自從麗妃死後,其他的花都死了,唯獨太陽花還開得很艷。不過,讓人覺得離奇的是那些太陽花再也不在太陽下綻放,而是在皎潔的月光下開得甚歡。
院子里還放著一樣東西,那便是曾經打算給麗妃下葬的紫晶棺材。可,宮裡有宮裡的規矩,聽說紫晶棺材沒用上就放在了這座院子。平時,這地方由花官家和幾個得力的家丁打理。
到了夜班的時候,通往這邊的走廊燈籠都黑了下來。雷電之夜,只要進到這院子的門口,就能感覺到一股重重的陰氣。
今晚,月光皎潔,星子閃爍地點綴廣闊的天空,就像陪襯的綠葉,把這圓月襯得更加美麗。
院子里,紫晶棺材前面放著張小小的祭壇。祭壇看上去並不華麗,上面擺著雕刻麒麟圖案九鼎香爐。香爐上插著香,寥寥煙霧升起,兩旁還點了兩隻紅蠟燭,空氣里瀰漫著濃濃的香燭味。
祭台前,花總管恭恭敬敬地朝紫晶棺材鞠了個躬,又把手中的香插進了香爐:「娘娘,您在天之靈安息吧!三爺已經長大成人,雖然做事有些毛糙,但比起那些王爺,三爺已經很不錯了。」
說完,他笑了笑坐在地上,往盆子里扔了幾張錢紙。火,燒得很旺,不到一會功夫,那紙錢都化成了灰。
灰,隨風而起,落在了乾淨的紫晶棺材上。起身,他上前用袖子在紫晶棺材上擦了擦,滿臉沮喪地喃喃自語:「娘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王爺儘快找到殺您的人,為您報仇。」
「花管家就那麼想讓三爺報仇嗎?」聲音輕輕地從大樹下傳來。
回頭,花管家就見一個蒙著面紗的女人站在樹下。樹葉茂盛,月光照不到地面,只能隱約看到女人的長發隨風飛起。
「你來了?」花管家口氣平淡地說了一句,又回頭認真地用袖子擦著紫晶棺材。
「娘娘去世那麼多年了,你的心卻依舊沒平靜,比三爺更加強烈。」女人表情平靜,眼中卻劃過一抹神色,仿若被風吹動的水面,泛起點點水波后,漸漸又平復下來。
風,又起了,樹上的葉子旋轉而下。抬手,她攤開手掌,一片枯葉落在手心,她目光迷離地看著落葉,臉上浮現出微微的笑。
花管家離開紫晶棺材,走到樹下,撿起地上的枯葉。他也笑了,但,他的笑卻充滿了沮喪。
「我跟你不一樣,我是花家的人。除了三王,可能是花家唯一生存下來的後人。如果是你,未必能像我現在這般壓抑那麼多年。」話畢,他捏碎了落葉,張開手掌,碎葉隨風飄落。
女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花管家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無奈,痛苦,還有被血絲布滿眼眶的眸子。她沉默片刻之後,又開口說了話:「娘娘說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有些事情不能讓三爺去碰。」
「我知道,你放心,我會看著王爺的。」花管家回過神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王府就煩惱您看著了。」女人客套地說完,走到了大樹後面。
花管家知道女人已然離開,看著天空,他滿臉愁容地又走回紫晶棺材面前,地拖繼續擦起了紫晶棺材。
……
儒院
忙碌了一天的三爺並未休息,此時正在書房翻閱還未看完的卷宗。窗戶開著,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天空的圓月,他的眉頭漸漸擰緊起來。
此時,良叔應該在給母妃上香吧?
每月到了十五,他的心情就會變得異常沉重。而,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會呆在書房,哪怕手上沒有卷宗,他也會在這裡看書,作畫,對女色也提不起半點興趣,更是不許人踏進這個地方。
清風吹過,皎月之下,院子那些特別的花開了。像太陽花一樣顏色多樣,卻比太陽的香味更濃一點。
看著窗外綻放的花兒,思母心情強烈,他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走到窗邊。仰頭,看著天空的月圓,他的鼻子有點發酸。
「又想娘娘了?」屋子裡,一抹淡淡的香氣飄起,那個蒙著面紗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三爺身後。
嗤嗤……
吸了吸鼻子,三爺努力地剋制情緒。又低頭擦擦眼角的淚水,這才緩緩地轉過身去:「梅姨,您來了。」
「嗯!」梅姨點點頭,脫下臉上的面紗,滿臉慈笑地打量著傲王,她一臉感慨:「像,越來越像娘娘。特別是這雙眼睛,簡直跟娘娘一模一樣。」
說罷,她走到窗前,兩手合十,虔誠地閉上眼睛喃喃低語:「娘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三爺平平安安,早日給皇家延續血脈,也好儘快確定王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延續血脈?
三爺聽著這話,心裡一陣難受地低下頭去。
「三爺,該放下的就放下吧?那麼多年了,娘娘就是不希望你活在痛苦之中,當年才讓奴婢早些離開皇宮,可以好好照顧您。可您……唉……」梅姨說到這裡哽咽了,看著三爺眼中的憤怒,她知道他的心早就被仇恨蒙住了,所以很多事情看得不再那麼清晰。
走近,她苦口婆心地又勸道:「王爺,您該放下來。」
「不!本王放不下,也沒法放下。」三爺倔強地搖搖頭,目光堅持地看向梅姨:「本王要那些沾過花家血的人生不如死,讓那些妒忌母妃的女人為所做的一切付出慘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