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大結局

【145】大結局

曾經,他想。

他想做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靈魂的人,塵封了這把龍魂。

如今,為了家,為了愛。

義無返顧。

君羽玥拿起拔劍,握住劍柄,拔出寶劍。

血紅的劍身,仿若龍在憤怒悲鳴。

君羽玥眯眼,豎起二指,運氣點往劍身。硬生生把那憤怒悲鳴壓制下去。

扭頭轉身之際,卻見鳳傾城立在一邊,環胸看著他。

君羽玥淡淡垂下眸子,不言一詞。

這一刻,鳳傾城知道,那個真真正正冷血無情的君羽玥回來了,沒有絲毫憐憫蒼生,也未有絲毫改變。

上前幾步,抱住君羽玥,頭擱在君羽玥心口處,柔柔說道,「我不問你要去哪裡,也不問你,要去做什麼,我只要求你,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回來!」

很多事情,鳳傾城是相信君羽玥的。她相信,君羽玥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她,為了孩子們,為了這個家。

所以,她不問。

羽玥,愛你,所以,相信你。

君羽玥伸手,擁住鳳傾城,「等我!」

下巴擱在鳳傾城頭上。

君羽玥深深吸氣。

傾城,等我,我會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來。

一定會的。「嗯!」

鳳傾城點頭。

君羽玥推開身,深深的看了鳳傾城一眼,轉身離去。

不曾回頭。

步子邁的也很大,鳳傾城瞧著,第147章,說了。

那樣子,心裡會覺得,對爹爹,不那麼愧疚……

鳳傾城微微嘆息,拉著墨涵走到一邊坐下,「墨涵,你是皇帝,將來,這一個天下,都是你的,所以,你一定要記住,承諾過別人的事兒,千萬要做到,明白嗎?」

墨涵聞言,點頭。

「娘,我懂!」

「懂就好,所以,不用告訴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爹爹知道,並去做了,就好!」

墨涵心口一疼,依偎到鳳傾城懷中,「娘,我明白了!」

他是浩瀚的皇帝,他應該做到言而有信。

他的娘啊,總是什麼都為他想好了。

鳳傾城柔柔一笑,「聽說你這些日子,跟陌叔叔學習醫術,可有進步?」

「有!」

「那就好,你陌叔叔醫術超絕,好好跟他學,將來,我們墨涵,不止是浩瀚第一皇帝,還是浩瀚第一神醫呢!」

墨涵是想笑的,但是,想到唯一的失蹤,下落不明,硬是笑不出來。

「娘,我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鳳傾城點頭,目送墨涵離去。

才拿出懷中的信。

那是浩瀚王朝,紅袖添香飛鴿傳書來的。

信中,告訴她,唯一失蹤了,下落不明。

就連是什麼出皇宮的,都不知道……

這一刻,鳳傾城心亂如麻。

是唯一自己出宮,還是被人擄走,君羽玥為何離開?

她想問墨涵的,但是,墨涵答應了君羽玥,她不能,逼墨涵。

大道上。

唯一被關在籠子里,籠子外,還蓋著黑布,黑布外,是木桶。

只有微薄空氣進入裡面。

唯一知道,自己不能亂,一亂了,就完蛋了。

所以,要冷靜,冷靜,冷靜。

只有冷靜,才能沉著應對,才能找到逃跑的機會。

馬車外。

顧妤勾唇,陰冷笑著。

君羽玥,鳳傾城,如今,你們的寶貝兒子在我手裡,我看你們,來不來救。

想到鳳傾城,君羽玥就要死在自己手裡,顧妤哈哈癲狂笑了起來。

身邊的男人,是顧妤以前的愛慕者。原本,以前她不屑他的,但是,如今,她卻愛死他了。如果不是她,他還不能把鳳唯一從皇宮弄出來呢。

「妤兒,我們要去哪兒?」

「去哪兒不重要,你只要乖乖聽話就好!」顧妤說著,心思一冷。

世間最能夠保守秘密的,除了死人,還是死人。

所以,這個男人……

必須死。

想到這裡,顧妤慢慢摸出匕首,在男子滿心憧憬美好未來的時候,一匕首殺了他。

然後把他丟入草叢之中。

這一刻的浩瀚皇宮,早已經亂成一鍋粥。

茉舞立在大殿外,看著太監宮婢來來往往,一言不發。

龍無憂走到茉舞面前,「茉舞……」

「舅舅,我要出宮去找唯一!」

「可是……」龍無憂擔憂。

「舅舅,唯一雖然調皮,但是他知道分寸,不會一個人跑出皇宮去,所以,我敢肯定,他是被人擄走的!」

是她不好,只顧著嫵雙,忽略了唯一。

忘記了唯一能跑會跳,還會和宮婢太監玩躲貓貓,捉迷藏,皇宮這麼大,要藏一個歹人,很容易。

龍無憂看著茉舞,好一會才問道,「你一個人去嗎?」

「不,清遠哥哥和我一起!」

龍無憂聞言,略微放心,「也好,不過,多帶些銀子,多帶些毒藥,多……」

「舅舅,我知道,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的!」茉舞說完,寵龍無憂一笑。

很牽強,很難受。

「好!」

「舅舅,我去花姨那裡,看看嫵雙,等和嫵雙告別之後,我就出宮了!」

「嗯!」

嫵雙這幾日,一直哭泣,花襲人哄了,招弟哄,幾乎忙壞了所有人。

原因很簡單。

這幾日,她都沒見她的哥哥姐姐了。

招弟見茉舞進來,連忙起身,「公主!」

茉舞擺擺手,走到花襲人身邊,接過嫵雙,哄道,「好嫵雙,不哭了哦,姐姐抱抱!」

四個月大的嫵雙,似乎懂了。

窩在茉舞懷中,咿咿呀呀,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茉舞心裡難受,「嫵雙啊,姐姐要去找唯一哥哥,你在家,要乖乖的哦!」

其實,她是想把嫵雙一起帶走的,但是,嫵雙還小,一路顛簸。

對嫵雙身體不好。

「咿呀,咿呀……」

「嫵雙啊,你乖乖的,等姐姐找到唯一哥哥,我們就回來,以後,以後等嫵雙大了,姐姐帶嫵雙去外面玩哦!」

花襲人總算明白了,「茉舞啊,你……」

「花姨,妹妹就交給你了!」

花襲人嘆息,「好,茉舞啊,一路好好照顧自己,找到唯一之後,早點回來!」

茉舞點頭。

一離開,嫵雙便哭,嗚哇嚎嚎大哭。

茉舞聽著,心裡難受之極。

「清遠哥哥,你說,唯一去哪裡了?」

御清遠靠在茉舞,「我算不出來!」

「清遠哥哥,你可有辦法能夠算出來?」

御清遠垂下眸子,「有,不過……」

「什麼辦法,你說!」

御清遠搖頭,「茉舞,不要多想,唯一命格極貴,會好好的!」

「可是,我怕他會受苦!」

唯一才四歲啊。

茉舞其實忘記了,曾經她四歲的時候,也老練的像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如今十歲的她,比起很多成年女子,還見多識廣。

「茉舞,相信我,唯一會好好的,你忘記了,諾諾給唯一算命,他可以活九十九的!」

茉舞聞言,鼻子一酸。

但願,但願唯一好好的,活九十九。這一次,出京,茉舞沒有坐馬車,而是直接和御清遠輕功。

很多時候,走不動了,便由御清遠背著她,四處尋找唯一,茫茫人海,漫無目的。

「清遠哥哥,你那個方法,到底是什麼?」

御清遠看著茉舞,猶豫好一會,才低下頭,「用茉舞的處子之血,讓我練成人身!」

是人,便不再方外。

許多事情,亦能辦到。

茉舞聞言,跌跌撞撞後退了好幾步,震驚又錯愕的看著御清遠,好一會才結結巴巴說道,「當年,娘親,罵你,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件事?」

「是!」

茉舞先是笑了,隨即又哭了。

怪不得了。

娘一般不願意罵人,只會出手,要麼殺了,要麼揍一頓。

那個時候,卻指著御清遠大罵畜生。

「清遠哥哥,我願意,為了唯一,我願意!」

御清遠大驚,「茉舞,你瘋了!」

茉舞搖頭,淚流滿面,「清遠哥哥,我不要這般漫無目的的找下去,我不要,唯一是在我眼皮子地下丟的,我心中難受,清遠哥哥,你一直說,你愛我,疼我,為什麼這一刻,你不能答應我!」

「茉舞,你還小!」

真的還小。

十歲啊。

怎麼承受的了。

怎麼……

御清遠套頭,跌跌撞撞往後退,「茉舞,我不能……」

「清遠哥哥,你是不願意,和茉舞一起白頭偕老嗎?」

成了人,就會了死去那一日。

清遠哥哥,或許是不願意和她白頭偕老的吧。

「不,茉舞,我願意的!」

天知道,他為了等她,等了一千年。

一年前啊。

那麼的漫長,那麼的孤寂。

他寧願與她白頭偕老一輩子,也不要長生不老萬萬年。

世間女子何其多,但,都不是他的舞兒。

不是。

茉舞笑,「清遠哥哥,既然你是願意的,為什麼要拒絕我,只要我們在一起,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成親,會洞房花燭,我們只是把日子提前罷了!」

「不……」

御清遠搖頭。

茉舞卻堅定起來,「清遠哥哥,這事,依我的!」

「茉舞……」御清遠大喝。

「清遠哥哥,這事,若你不依我,以後,我再不見你!」茉舞說完,轉身朝前走。

「不……」御清遠擁住茉舞,「茉舞,茉舞,你不能這樣子對我,你不能,茉舞,不要逼我,其他什麼事兒,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這事,不能,茉舞啊,你知道我的心,除了你,再也容下任何人,我怎麼可以,傷害最深愛的你!」

「清遠哥哥,沒有,這不是傷害,清遠哥哥,真的,我不怕,一點都不怕,我知道那個是你,我還竊喜著,雖然,這一刻來的早了一點,但是,我知道,意義不一樣,清遠哥哥,為了唯一,為了家人,我願意做任何犧牲,這一點,算不了什麼的!」

只是一個硃砂而已。

就算將來,萬一……

她和御清遠分道揚鑣,她依舊不悔,今日,為了唯一的付出。

「茉舞……」

「清遠哥哥,答應我吧,求你答應我,我們今日,便找個好的客棧,我們……」茉舞說到後面,面紅心跳。

畢竟,只是一個十歲的女孩兒。

說這種事兒,這種話,多少難掩窘態。

「我考慮考慮!」

華麗客棧。

最好的房間。

茉舞坐在床邊,御清遠立在窗戶邊,已經足足五個時辰了。

兩人都不曾動,也不曾說一句話。

床上,潔白床單,是茉舞特意去綢緞鋪買的。

一個小女孩,來買白色錦緞,展櫃還刻意問了幾句,茉舞一眼不答。

怎麼說呢,說她為了家人,不知廉恥……

還是說,她下作。

不,茉舞搖頭。

她不是不知廉恥,下作,她只是,為了家人,付出,犧牲罷了。

天已經黑了。

茉舞起身,走到御清遠身後,抱住御清遠。

「清遠哥哥……」

「茉舞……」

御清遠低喚一聲,淚,潸然而下。

他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的。

「清遠哥哥,求你了,答應茉舞吧!」茉舞說完,撲通一聲,跪在御清遠身後。

御清遠嚇傻了。

是真的嚇傻了。

回頭,也跪在茉舞對面,「茉舞啊……」

「清遠哥哥,求你了!」

「別,別,這樣子,茉舞……」

茉舞看著御清遠,「清遠哥哥,你一向疼我的,今兒,為什麼不繼續疼我,讓我放肆一次?」

「茉舞,那不一樣!」

「清遠哥哥,如果你今日不答應我,那麼從此刻開始,你走吧,不管你去哪裡,去什麼地方,我不在過問,你也不要再過問我的死活,我將來婚嫁,我一定嫁一個,不愛我的人,過著悲慘的生活!~」

威脅。

**裸的。

御清遠懂。

茉舞今日之話,若他真不願意,他日,她一定做得出來。

這個孩子啊,和鳳傾城一個性子,說到做到。

「好,我答應你!」

御清遠妥協了。

他不能沒有她。

這一輩子,他用一輩子來彌補今日。

一輩子來愛她,疼她,寵她。

抱起茉舞,朝床邊走去。

輕輕把茉舞放在床上,「茉舞,後悔還來得及!」

茉舞笑,主動褪去衣裳。

一件一件,御清遠看的眼淚直流。

他的寶,心肝寶啊。

茉舞也哭,膽子再大,終歸……

還是個孩子啊。

兩人衣裳盡褪,御清遠趴在茉舞身邊,「茉舞,我做不到……」

兩人坦誠相待,他身子疼的痙攣,他依舊做不到。

在這一刻,要了茉舞。

「嗚嗚,嗚嗚……」

「茉舞,不要哭了,咱們,換另外一個方法!」

茉舞錯愕,「什麼方法?」

御清遠舉起了右手……

茉舞不懂。

其實,從未經歷情事的御清遠也不懂。

這一夜,天空電閃雷鳴。

這一夜,世間多了一個人,御清遠。

兩個人依舊平躺在床上,御清遠雙面緋紅,再無往日慘白。

「清遠哥哥,成功了嗎?」

御清遠點頭,「成功了!」

茉舞笑。

再痛,也值得了。

真的,值得了。

御清遠坐起身,按照唯一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唯一有劫!」

茉舞聽得三魂七魄,俱散,「清遠哥哥,我們快走,我們救唯一……」

御清遠繼續算,「我們來不及,不過……」

微微嘆息,「是孽緣,也是善怨!」

茉舞錯愕,「誰?」

「祁宏申!」

「他……」茉舞震驚不已,「他不是死了嗎?」

御清遠點頭,「是心死了,身還活著!」

「那真是麻煩了!」

茉舞說著,頹廢至極。

御清遠握住茉舞的手,「茉舞,一切,就看唯一造化了!」

若是唯一,精靈懂事。

若是祁宏申願意出手相幫……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吃早膳了!」

祁宏申立在窗前,冷眸,看著窗戶外,瀝瀝雨下,微微轉身,眸子空洞,毫無色彩,神情淡漠,看破紅塵。

坐下,拿起筷子,慢慢吃著素齋。

「施主,你傷已好,為何遲遲不肯離開?」

祁宏申不語。

大師亦不語。

許久之後,祁宏申放下筷子,「大師,我打算出嫁!」

「阿彌陀佛,施主塵緣未了,老衲不能為施主梯度!」

塵緣未了。

祁宏申微微搖頭。

那一日,他是喝下了忘情水的。

卻不想,依舊忘記不了。

這份愛,要有多深,才能九死一生,都忘記不了。

祁宏申忽地想起,那個時候,鳳傾城愛著君羽玥,便是這般吧。

饒是失去記憶,也忘記不了。

「大師,何為塵緣?」

「阿彌陀佛,由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無愛者,無憂亦無怖!」

「大師,愛而不得,該如何?」

「學會放手,學會成全,學會珍惜,學會忘懷!」

祁宏申閉上眸子,「若是依舊忘記不了呢?」

「盼她幸福,盼她安康,盼她無憂!」

「若是如此,還免不了心頭之障呢?」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祁宏申低頭,淚落。

他也想過,忘記,只要忘記了,他便不在愛,不糾結了。

也想過,死了,一了百了。

可為什麼,死不了呢。

「大師,你信前世今生嗎?」

「阿彌陀佛,每一個人都是來還前世之債的,不管是相愛,還是不愛,亦然!」

「大師,你說得對,每一個人,都是來還債的,可我,舊債未還,又添新債,這輩子,怕是還不了了!」

「阿彌陀佛,施主,你下山吧,去見一見她,以一顆平常心去,淼淼紅塵,多少人擦身而過,多少人,不曾回頭多看別人一眼,殊不知,這一世的次次回眸,都是未來生積德造業!」

祁宏申嘆息,「她不會見我的,這一輩子,她最恨的人,最想殺,最巴不得死去的人,就是我了!」

「那定是施主,做了什麼錯事,惹她傷心了!」

何止如此啊。

他從一開始,錯到結局。

「是啊,太多錯事了!」

「阿彌陀佛,我想,能被施主這般深愛的女子,定有一顆寬宏大量的心,施主,去吧,莫要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去跟她一句對不起,真真正正的說,放下塵埃,放下俗世凡塵,再回來!」

祁宏申看著鬍鬚斑白大師,「我還能回得來嗎?」

「阿彌陀佛,施主與佛有緣,定能回來!」

祁宏申笑了,「大師,謝謝你救了我,讓我還活著,能夠為曾經犯下的錯,做一個彌補!」

「去吧!」

離開山寺那一天,祁宏申想,總有一天,他會心甘情願,回到這裡來的。

卻沒有想過,他其實,再也回不來了。

但,那一天,卻是他此生,最開心,最快樂,最滿足的一天。

山下萬物,祁宏申瞧著,和曾經,並沒有什麼區別。

世間百態,亦然。

每一個人還是為了生活,匆匆忙忙的來,匆匆忙忙的去,忙忙碌碌,兢兢業業,沒有一個人,多看一眼,身邊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只有祁宏申,每一步走過去,走仔細看一看,這些人裡面,可有他愛入骨髓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以為,他的愛,是自私的,不愛的,其實,他愛。

他懂愛,只是,那個人,一直不曾給他愛的機會。

「爹爹,我喜歡那個風箏!」

「傻丫頭,那個風箏好貴的,回家,爹爹親手給你做一個!」

祁宏申站在原地,看著那對父女手牽手離去。

原來,平凡百姓的幸福,在於此。

「你這個挨千刀的啊,那是家裡唯一的銀子了,你怎麼忍心,拿出去賭了!」

「臭娘們,你再嚷嚷,再嚷嚷,老子把你賣入妓院去!」

「天啊,這日子還怎麼活啊!」

祁宏申站在不遠處,看向那對夫妻,打成一團,那婦人雖然潑辣,卻壓根占不了任何便宜,被她丈夫打的趴到在地。

嗚咽哭泣,呻吟。

這一刻,想來她是後悔的。

怎麼當初,就嫁了這麼個畜生啊。

路人來來回回,熙熙攘攘,卻沒有一個人上前相勸。

祁宏申猶豫片刻,上前,揪住男人衣領,用力一拋,把那男人摔倒在地,男人落地之時,身上好幾根骨頭俱斷,七竅流血,瞬間身亡。

那婦人瞧著,失聲痛哭。

嗚咽著,朝那男人爬去。

「哎,你這人啊,你這般摔死了她的男人,叫她以後孤兒寡母,怎麼活?」

路人指指點點,祁宏申歪頭。

難道,又錯了嗎?

轉身離開,任由婦人哭泣。

夜深人靜的時候,祁宏申來到那婦人窗前,卻直聽得裡面娃兒哭泣,走進去一看,才見婦人上吊。

連忙把她救下,施診,見婦人醒來,低聲問,「何苦?」

「丈夫死了,家中無糧,孩子幼小,無以為生,死了一了百了!」

祁宏申訝異。

原來,平民百姓,都是這麼想的么?

忽然想起了何花。

他還記得,她看著他的屍體,冷冷的,淡淡的,然後轉身,默然離去。

沒有猶豫,沒有留念。

從懷中拿出幾張銀票,放在破舊的桌子上,「這些銀子,夠你好好養活孩子了!」

離去。

走在無人鄉間小路,祁宏申看著月落星沉。

如今的齊國,已經滅亡了。

浩瀚大軍去攻打滄溟,君嘉譽此刻,怕是如熱鍋上的螞蟻,捉急不已了吧。

想他君嘉譽籌謀了這麼久,最後居然什麼也沒得到,還失去了男兒身……

祁宏申想著,天下一統也好,斷了許多人的妄想。

茫茫然然的往前走,祁宏申也不知道要去哪裡,餓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渴了,溪澗,山泉。

馬車上。

唯一聞著臭臭的氣息,大口大口呼吸。

娘說,久聞不覺其香,久聞不覺其臭,淡定看,事事皆有美妙轉機。

唯一想著,歪在鐵籠子上。

其實,尿褲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就連便便拉在褲子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畢竟還小嘛,手腳也被綁住。

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馬車停下。

顧妤掀開馬車帘子,一股惡臭傳來,顧妤怒罵,「該死的東西!」

如果不是為了威脅鳳傾城和君羽玥,她早殺了這孩子了。

想了想,顧妤駕駛著馬車,進了一個山,才打開木桶,「喂,你出來!」

唯一看著顧妤。

不認識。

但是,肯定不是好人。

脖子一縮,一副膽小怕是,懦弱無知樣子。

「出來!」

「嗚嗚,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我,我……」唯一說著,哭了起來。

顧妤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畢竟,越是可憐兮兮,鳳傾城,君羽玥瞧見,才會越心痛,方寸大亂。

「出來,去山溝里把身子給我洗乾淨,不然,我打死你!」

唯一身子一抖,「我,我,我知道了,大俠,求求你,不要殺我!」

「快點!」顧妤說著,給唯一鬆綁。

唯一乖乖下馬車,步伐不穩,東倒西歪,一個不留神,栽倒在小溪里,掙扎了好幾下,才爬了起來。

趴在溪邊嗚咽哭泣。

「哭什麼哭,不許哭,再哭,我打死你!」

唯一聞言,瞬間噤聲。

臭婆娘,要不是爺體內軟筋散沒散去,爺早剝了你的皮了。

不過,唯一又想著,薄顧妤的皮,太便宜她了,他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清洗乾淨之後,唯一一身的濕漉漉,委屈的看著顧妤。

「看什麼看,不許看,上馬車去!」

唯一猶豫片刻,低下頭,從顧妤身邊走過,卻見顧妤裙擺上,有一根頭髮。

唯一眸子微眯,靠近顧妤,「大俠,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悄悄拿下了那根頭髮。

「滾上馬車去,否者……」顧妤說著,一巴掌打在唯一腦袋上。

媽個熊。

唯一心中怒罵,手腳並用,爬上馬車,鑽入鐵籠子內,任由顧妤蓋上黑布,又蓋上木桶。

攤開手心,對著手中黑髮,喃喃自語。

顧妤一開始只覺得心口刺疼,並未在意,但是,心口越來越疼,停下馬車,深呼吸幾下之後,感覺不那麼疼了,但卻感覺,整個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就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這件事兒完全不是自己的願意的。

比如,此時此刻,打開了木桶,讓唯一出來,還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交給了唯一,甚至拿起石頭用力砸自己腦門。

血淋漓。

「啊哈哈,活該,叫你欺負小爺,你以為,小爺是好欺負的嗎?」

那日被抓,唯一只是一個不留神而已。

跳上馬車,對顧妤吩咐道,「走,拉著馬車走,不,把衣裳脫了,脫光光,拉著馬車走!」

而顧妤,鬼使神差的,開始脫衣裳,拉著馬車,走在前面

心中,鬱悶的出血的。

唯一卻哈哈哈大笑起來。

那種臭,是失望的氣息。

唯一一早就聞到了,顧妤也聞到了,唯一心思一轉,「你去看看!」

然後,悄悄跟在顧妤身後。

那是一個宅院,宅院里,哀嚎陣陣。

各種凄慘,各種恐怖。

顧妤上前去敲門,門開,是一個帶著口罩的男子,那男子,一見顧妤,眸子內,便是猩猩浴火。

再瞧顧妤並無發病癥狀,「你找誰?」

「我找你!」

顧妤說著,身子便朝那男子倒去。

而幾乎在瞬間,顧妤被拉進了宅院,唯一猶豫片刻,從一邊翻牆而進。

如果,君嘉譽和滄瑾瑜給她的恥辱,那麼此刻,顧妤才明白,什麼叫人間地獄。

從她被那個男人侮辱之後,就被丟來了這個坑。

坑裡面,全是那種渾身流膿的男子,一個個醜陋不堪,身上泛著惡臭。

顧妤尖叫過,掙扎過。

但是,無濟於事。

她的武功,在唯一念咒施法后,便再也使不出來。

任由那些男子,咬掉了她身上一塊又一塊肉,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痛不欲生。

這痛,比起君嘉譽滄瑾瑜給的,痛上千倍,萬輩。

這些人,每一個都是瘋子,都不是人。

每一個,都殘忍,沒有人性。

他們早已經迷失了自我,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至死奄奄一息。

顧妤才明白,鳳傾城和君羽玥的孩子,怎麼可能無知。

愚笨。痴傻。

而那個孩子,一開始中計,只是不小心而已。

眼角的淚,怎麼也流不完,心中的痛,已經麻木,心裡的悔,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顧妤,你錯了。

什麼榮華富貴,都不是屬於你。

為了一個男人,家沒了,親人沒了,如今,自己也沒了。

顧妤是被玩弄死的,第一次,如果還有個亂葬崗,讓她奄奄一息,得以獲救,那麼這一次,是直接被人用鉤子勾住她,丟到火力燒。

在被燒。林魂出竅前那一刻,顧妤看見了,藏在角落裡的唯一……

那個孩子,渾身上下,金光閃閃,不可褻瀆……

而唯一則悄悄往後退。

這些人,實在太恐怖了,卻撞到了什麼……

那是一個孩子,跟他差不多大,倒在地上,渾身上下,全是流膿的傷口。

唯一瞧著,咬手。

要不要一起帶走呢?

要不要呢?

那個孩子卻伸手,抓住唯一,「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唯一猶豫之後,還是帶走孩子,悄悄潛走。

唯一不會趕馬車,而馬車內的孩子,似乎快要不行了。

唯一沒有法子,只能一巴掌拍在馬背上,馬兒吃疼,快速奔跑……

「啊……」

馬車內,隨即傳來唯一尖叫。

不是頭撞到馬車,就是身子。

直到馬車停下,唯一還是驚魂未定。

頭鑽出馬車,就看見一個人,一個男人,穿著僧袍的男人。

祁宏申也看見了唯一。

唯一的臉,特別,特別像鳳傾城。

祁宏申瞧著,心便軟了。

「你是怎麼駕駛馬車的,你大人呢?」

唯一是想說,我爹爹去打仗了,我娘親去找我爹爹了,我是被人擄出來的。

但是,他也知道,和陌生人,是不能說真話的。

「我們遇上土匪了,我爹娘,我爹娘……」

祁宏申不語,眉頭緊擰。

因為,他聞到了,馬車內,那種刺鼻惡臭,噁心,帶著死亡的氣息。

這孩子,他怎麼會遇上,這麼肆虐的傳染病。

忽地掀開馬車帘子,果然看見倒在馬車內的孩子。

唯一低下頭,「他是我救來的,大叔,你能不能幫我把他送去看大夫啊?」

其實,他也是懂點醫術的,不過,他就是半吊子。

他比較喜歡法術。

那東西,好用,又方便。

但是,這個孩子,用法術,一點效果都沒有。

祁宏申不語,忽地看向唯一,「你叫什麼名字?」

「唯一,我爹爹說,我娘是他的唯一,我就叫唯一了!」

祁宏申看著唯一,淡淡勾唇。

他以為,唯一會隨便胡謅個名字,騙騙他。

卻不想……

「有酬勞嗎?」

酬勞?

唯一猶豫,「叔叔,謝謝你!」

「如果,你願意叫我一聲爹爹,我就幫你救他!」

唯一錯愕,「可是,我已經有爹爹了啊,要不,我喊你乾爹,其實,乾爹和爹爹也是一樣的哦,我對你,也會像對爹爹一樣好的哦!」

真是個狡猾的孩子。

祁宏申想著,淡淡點頭。

「乾爹,謝謝你,乾爹,我叫鳳唯一,我娘……」唯一說著,撓撓頭,沖祁宏申呵呵呵一笑。

「乾爹,你呢?」

「我……」祁宏申猶豫了。

不知道,鳳傾城有沒有跟他提起過自己。

唯一卻呵呵一笑,「乾爹,沒事的哦,我娘說,每一個人都有一段不能與人提及的往事哦,我懂,我懂的啦!」

心中卻在想著。

這個人,連報個名字都猶猶豫豫,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等他救了這孩子,等自己軟筋散藥效沒了,走為上策。

才不要喚這個吞吞吐吐的人乾爹呢!

因為身邊沒有葯,也沒有銀針,祁宏申帶著唯一和那病的奄奄一息的孩子到了最近的小鎮,詢問了醫館的位置之後,帶著唯一去醫館。

為了孩子,三人暫時在醫館住下。

祁宏申開了藥方,給那孩子,內服,外抹,兼泡澡,三日後,那孩子已經醒了過來。

面對這陌生的一切,迷茫的不知所措。

卻記得臨死之前,他抓住了一個孩子,而那個孩子,便是唯一,他的救命恩人。

「嘿,嘿,你看什麼呢?」唯一揮舞著小手。

小孩回神,看著唯一,「我在想,我是死了呢,還是還活著?」

「廢話,當然是活著啦,你看,外面陽光真好,夏日就要到了哦,還有啊,你看,你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偷偷告訴你,我已經叫人去報官,順便把他治療瘟疫的藥方也帶去了!」

那孩子低頭愣了許久之後,才小聲對唯一說,「我叫回兒!」

「哦,你叫回兒啊!」

其實,唯一早就知道了。

在這孩子,病的模模糊糊,不清楚今夕是何夕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名字。

回兒。

「回兒,是回家的意思!」回兒解釋道。

唯一笑,「我明白的拉,對了,你的家在哪裡,你知道嗎?」

「知道!」

唯一聞言,樂了,「那感情好,等你好了,你就回家去和家人團聚吧!」

和家人團聚,真是太好的想法了。

可是……

「我不能回去!」

「為什麼?」

「我是被爹娘賣給人販子的,如果我回去了,爹娘就會被官府抓去坐牢的!」

唯一懂了。

回兒家裡,一定是很窮,爹娘養不起他了,才把他賣了。

微微嘆息,「那你以後跟著我吧,我叫鳳唯一,我以後叫你阿回好不好?」

「鳳唯一,阿回?」

唯一點頭。

阿回好一會才紅著眼眶點頭。

無家可歸,如今難得有一個人願意收留他,是再好不過的了。

醫館內。

祁宏申一個人,淡淡的喝著酒。

喝酒這事兒,得看心情,心情好,酒不好,也能喝出好滋味,喝出百般甘甜。

心情不好,饒是極品佳釀,也喝不出其中百味。

祁宏申想,他此刻,心情,一定是極好的。

尤其是在看著唯一,歪歪扭扭走來的時候。

淡淡勾唇。

這個孩子,聰明,懂事,有心計,但卻心地善良。

他的人生觀,並未受到世間百態污染,保持著,最美好的曾經。

「唯一!」祁宏申出聲低喚。

唯一嚇了一跳,連忙抬頭,見是祁宏申,呵呵一笑,「乾爹!」

「你在做什麼?」

「我在練習走路啊,乾爹,我剛剛走的怎麼樣?」

「練習走路?」

唯一點頭,「是啊,剛剛有個胖子來抓藥,就是真么走的,乾爹,我跟你說哦,那個胖子,身上穿的和真亮,那麼大的戒子,還是純金的呢!」

唯一一邊說,一邊比劃,祁宏申倒是明白了。

唯一見到的,怕是這個鎮上的土財主吧。

「所以?」

「乾爹,你是沒看見,他走路可威風了!」唯一說著,歪歪扭扭的學著走開。

心裡樂壞了。

只是,當夜,這個土財主卻被打劫了。

那劫匪直接一人,飛身而入,手中劍指土財主的脖子,叫他交出所有金銀珠寶,否則便要他小命。

土財主貪生怕死,立即交出所有金銀珠寶,求活命。

祁宏申拿著那一大袋子金銀珠寶回到醫館,恰巧被唯一看見,唯一看著祁宏申,「乾爹,你是不是做壞事去了?」

祁宏申不語,唯一卻呵呵笑著上前,「乾爹,我們劫富濟貧去吧!」

唯一只是一句玩笑話,祁宏申卻當真了。

當天便把阿回送去京城錦王府,帶著直接離開。

一路上,真真做起了劫富濟貧的事兒。

唯一聰明啊,不停的跟祁宏申學武,學醫,甚至學起了咒法。

唯一的小嘴夠甜,一口一句乾爹。

兩人從富貴人家劫了銀子,當天便送給了窮人。

從浩瀚,到齊國……

「乾爹,我覺得,我們應該有個響亮的名號!」

祁宏申放下筷子,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唯一,「什麼名號?」

「比如,殺人不眨眼,唯我獨尊……」唯一張嘴說了幾個,個個都囂張霸氣。

讓祁宏申無語至極。

「叫什麼都好,你看著辦吧!」

「那就叫唯我獨尊了!」

「嗯!」

這段日子,唯一早就忘記,要撇開祁宏申的事兒了。

小鎮。

何花已經蹲守許久許久。

信。

她早已經請人送到了滄溟給君嘉譽。

她就不信,君嘉譽對她信中內容,不感興趣。

滄溟。

君嘉譽對君羽玥派兵攻打滄溟一事,著急上火,好幾次打了滄瑾瑜,覺得,滄瑾瑜是個混蛋,蠢蛋。

滄瑾瑜一開始還反抗,到現在,已經被君嘉譽圈禁,周圍都是君嘉譽的人,滄瑾瑜已經不敢反抗了。

「打死你個沒用的,蠢貨,笨蛋!」君嘉譽一邊揍,一邊罵。

就是這個混蛋,蠢蛋,害得他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

滄瑾瑜被打第一次,還會反抗,或者嗷嚎,卻被遭到君嘉譽越發狠毒的拳打腳踢之後,學會了沉默。

因為,君嘉譽就喜歡看他哀嚎,求饒,他偏不。

反正,君嘉譽不敢打死他,只會打的他幾天下不了床而已。

直到打的累了,君嘉譽才收了手,看著滄瑾瑜,抬腳一踢,「滾……」

待滄瑾瑜連滾帶爬跑開之後,君嘉譽才沮喪坐在椅子上。

什麼籌謀,什麼陰謀,什麼一統天下,這一刻,都成了空。

江山到了君羽玥手中,他是不會吐出來的。

「不,君羽玥,我不答應,不答應!」

從小到大,君羽玥什麼都有了,而他什麼都沒有,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外面,侍衛低喚,「君大人!」

「何事?」

「這裡,有你的一份信!」

君嘉譽本不想看的,卻在猶豫之後,「拿上來!」

「是!」

接過信一看,君嘉譽覺得渾身血液瞬間都冷凝了。

豬豬豬居然還活著,還有那個殘疾的兒子……

手慢慢握拳,把信捏成一團,君嘉譽磨牙切齒,「君羽玥……」

一定是君羽玥乾的好事,一定是君羽玥。

當時君羽玥也在齊國,除了君羽玥,還能有誰,能夠救出豬豬豬。

這賤女人膽子也真夠大,居然敢活著。

連帶那個殘疾孩子,也敢活著。

該死,該死。

他君嘉譽絕對不允許,他們活在世上,給他的臉上抹黑。

絕不允許。

「來人,準備兵馬,我要去齊國!」他要親手殺了那對母子,讓他們去地獄。

絕對不會讓他們留在世上,給他的人生,摸黑,

「啊……」

珠珠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喘息。

扭頭看著身邊的孩子,伸手輕輕摸著自新的臉,心頭難受。

如果,如果,這個孩子,有爹爹疼愛,會不會此刻,便是睡在爹爹身邊,而不是她的身邊。

自新,是娘不好啊……

她沒用,拴不住一個男人的心,若是君嘉譽有一點真心在她身上,他定會善待這個孩子,定不會親手活埋了他。

每每一想到君嘉譽,珠珠便整宿整宿睡不著,整宿整宿提心弔膽。

看來,她要搬家了。

只是,搬走了以後,鳳傾城回來找他們了,找不到人,怎麼辦?

一時間,珠珠猶豫了。

是走,還收留。

走吧,珠珠,為了平安,走吧。

有的親人,一直在原地,以後可以繼續尋找的。

第二日,珠珠便主張把綢緞鋪子盤出去,鋪子位置好,生意也好,盤鋪子的價錢還不高,一下子,有了許多人前來,中午的時候,便已經把鋪子賣了出去。

下午時刻,一輛馬車,悄悄離開。

何花看著那馬車,眸子內,恨意深濃。

那日,她可是親眼看見,鳳傾城摸那個孩子的頭,親昵的很,想來是親近的人。

送了封信給君嘉譽,卻不想陰差陽錯,這兩個是君嘉譽的人。

不,是君嘉譽必須要送他們入黃泉的人。

「娘,我們走了,以後嬸娘找來怎麼辦?」自新問珠珠。

珠珠鼻子一酸,「自新啊,你是乖孩子,以後好好讀書練武,將來你就可以去找嬸娘了!」

「娘,嬸娘住在什麼地方?」

「你嬸娘住在最奢華的皇宮內,她是當今的皇太后,自新啊,你嬸娘叔叔對我們是真的好,還有,你叔叔當初還救了我們的娘倆的命,自新啊,以後,一定要好好孝敬嬸娘叔叔,知道嗎?」

「娘,我們當初遇到過危險嗎?」

珠珠聞言,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自新,曾經的一切。

罷了,罷了,自新還那麼小,那麼小。

「是,很危險,九死一生的危險,是你叔叔他心善,救了我們,還給了我們銀子,就連自新脖子上的玉佩,也是叔叔給的!」

「娘,那我們去找叔叔嬸娘吧,好不好?」

叔叔嬸娘那麼好,他想去跟他們一起生活。

就算不能一起生活,那就住在隔壁吧,偶爾能見著。

那樣子,他就有個親戚了,多好!

珠珠看著自新,心酸不已,「自新,我們現在不能去打擾叔叔嬸娘,等以後自新長大了,才可以去哦!」

「自新不懂,娘,為什麼一定要等長大,現在去不好嗎?」

珠珠無言以對、

紅了眼眶。

是啊,現在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只是,現在戰事連連,他們根本顧及不到他們母子二人,還是不要去添麻煩了。

「自新乖啊,等戰事平息了,娘就帶你去……」

馬車驀地停下,珠珠嚇了一跳,掀開馬車帘子,便瞧見君嘉譽一襲黑衣,手中寶劍帶血,而馬車夫已經命喪黃泉。

珠珠嚇得臉色刷白,緊緊抱住自新。

「不,不,不,君嘉譽,你不能,不能……」

君嘉譽冷眼看著花容失色的珠珠,和嚇呆,雙眸濕漉漉的自新,一字一句殘忍說道,「你們不是要去找鳳傾城和君羽玥嗎?我告訴你們,你們去不了了!」

今日,他定要將這一生恥辱,送入黃泉。

一定……

珠珠搖頭,「不,不,不,君嘉譽,你殺了我,我不怨你,但是,自新,他是你的兒子,你的親骨肉,你不能,不能啊……」

「沒有什麼不能的,沒有!」

君嘉譽說著,舉劍朝珠珠刺去,一劍穿二心,珠珠緊緊護住自信。

一隻手臂橫在心口和自新心口處,淚眼模糊看著自新。

原本以為,能苟且偷生下去一輩子。

讓孩子長大,有了自保能力,她一直努力堅強,小心謹慎,好好教育好在,卻不想……

最總,他們還是死在了君嘉譽的手中。

「自新……」

自新一言不發,靜默的看著君嘉譽,那就是他的爹爹。

這麼的狠心,這麼的無情,這麼的絕情。

他不是來接他回家的,他是來殺他的。

娘親說得對,這個世上,只有叔叔嬸娘才是真心待他,可惜,可惜他再也見不到叔叔嬸娘了。

頭輕輕靠在珠珠懷中,「娘,有天堂嗎?」

「有!」珠珠應聲,血從嘴角溢出。

「娘,那自新想去天堂!」

去了天堂,化身天使,便可以保護叔叔嬸娘一世平安了。

「自新,你去天堂,你一定會去天堂!」

她怕是去不了天堂了。

母子二人倒下,淚眼模糊。

君嘉譽由始至終,多看一眼都不曾,一掌重重打在馬兒身上,馬兒吃疼,撒丫子就亂跑……

君嘉譽去找,那個給他帶信的人,他定要好好感謝感謝她。

一定要……

唯一跟祁宏申一路劫富濟貧,倒也有了點感情,至少,祁宏申待唯一極好,唯一說什麼,要什麼,他定默默滿足。

「乾爹啊,咱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齊國!」

「齊國啊……」

唯一說著,拖長了尾音。

爹娘,哥哥都在齊國,不,如今沒有齊國了,接下來,連滄溟都要沒有了。

呵呵,真好,真好啊!

祁宏申看了一眼唯一,不語。

這個孩子,賊精賊精的,什麼事兒,心中都有算計。

面上不說,心中卻是千迴百轉,跟他娘,一個性子。

兩人騎在大馬上,卻見前方,一輛馬車,胡亂衝撞過來,唯一立即大喊,「乾爹,乾爹,快快,靠邊,讓那馬車過去!」

天,這可是懸崖峭壁的山路啊,一不小心,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這什麼人吶,膽子這麼大。

祁宏申不語,駕了馬車,朝內里讓,卻在馬車路過的時候,風吹起馬車帘子,露出馬車內的情景。

「咦……」

死人啊。

唯一還是第一次,仔仔細細看死人。

一個是好奇,另外一個也不知道為什麼,飛身而起,一下子落在了馬車上。

速度快的祁宏申都來不及抓住。

而唯一卻鑽進了馬車,見自新微微睜眼。

「咦,還活著啊!」

唯一說著,伸手去拍自新的臉,卻看見自新脖子處的玉佩。

玉佩,他不曾見過,但是,玉佩上的團,他爹爹可是告訴過他們,送給了一個少了一條左臂的男孩。

少了左臂。

唯一伸手去摸自新左臂。

果然沒有。

「嗨,我是你哥哥啊……」鳳唯一喜呼,完全忘記了,他們現在在一輛馬兒發了瘋的馬車內。

那馬兒狂躁之後,馬車輪子已經吊在了懸崖邊上。

祁宏申立即飛身,跳進馬車內,一把抱住唯一,便朝外面飛去。

「是自新啊,馬車內的人是自新啊,救他,救他啊!」唯一尖叫,眼見馬車已經朝懸崖掉去。

幾乎在祁宏申放下他的時候,飛身朝懸崖跳去。

祁宏申嚇壞,「唯一……」

飛身跳下。

運氣一把抓住唯一的手,「你瘋了!」

「是自新啊,那個孩子,是自新啊,他還活著啊!」

祁宏申總算明白了什麼,把唯一朝上面拋,「上面好好獃著,我去找他,乖乖等我!」飛身而下。

踏雪無痕。

唯一在那瞬間,覺得,其實這個乾爹,還是不錯的。

落在懸崖上,滾了幾圈,唯一才停下來,趴在懸崖邊,朝懸崖下看。

希望看見祁宏申和自新的身影。

卻感覺身邊有人,扭頭之時,一眼,唯一便覺得面前的黑衣人不是好人。

君嘉譽亦看見了唯一。

這孩子,長得很像鳳傾城,莫非……

先不管,抓了再說。

「乾爹,救命啊……」自新只來得及喚出這一聲,便被君嘉譽抓住,擄走……

懸崖下,祁宏申總算在自新跌落崖底時,抓住了他。

見他心口溢血,連忙施針,護住他的心脈,再喂他吃下藥丸,運氣拍入自新體內。

見自新少了左臂。

祁宏申眉頭微擰,拿出銀針刺破了自新手指,輕輕嘗了嘗自新的血,笑了笑,「你這孩子,也是你福氣好,當年遇上君羽玥,如今,遇上了你堂哥!」

怪不得唯一要救他。

那孩子,果然精明的很,才多少時間,便已經知曉,這孩子身份。

或許,這便是血緣親情。

而自新,卻一直記得,那一句,「嗨,我是你哥哥啊!」

哥哥,親人。

除娘親以外的親人。

又記得,祁宏申的那一句,當年遇上君羽玥,如今遇上你堂哥。

他的爹爹拋棄了他,還好,他的親人沒有……

上碧落,下黃泉,他也是有家的孩子了。

祁宏申卻聽得懸崖之上,唯一傳來的驚呼,「乾爹,救命啊……」

唯一有危險。

幾乎在瞬間,祁宏申抱住自新,飛身而上。

懸崖之上,早無唯一的身影。

「唯一……」

祁宏申驚呼。

此時此刻,他心亂如麻。

不……

那孩子,絕對不能在他手中出事,絕不能……

只是,茫茫人海,要去何處尋?

這一刻,祁宏申想著,或許,他應該做些什麼了。

此刻的君羽玥,在收到那封信的時候,心如刀絞。

馬不停蹄趕往那書信中所指定的地點,手中龍魂憤怒悲鳴。

它需要血,血,血……

「駕……」

「駕……」

馬兒的速度,不夠快,不夠快。

那是一處懸崖。

懸崖之下,萬丈深淵。

唯一被掉在一個籠子內,籠子中,是無數機關,只要牽一髮,動全身。

唯一必被無數銀針,暗器刺穿身體,掉落懸崖。

君嘉譽立在一邊,得意洋洋的笑著。

樂著。

而另外一邊,何花也嘴角含笑。

果然,當初,送信給她的黑衣蒙面人,是君嘉譽的人。

如今的何花,像吐著信子的毒蛇,惡毒,張狂。

滿眸子的恨,滿眸子的怒,滿眸子的怨。

恨鳳傾城,恨君羽玥,恨祁宏申,怒那些賊人,怨蒼天對她不公。

不過,如今,這些都不要緊,不要緊了。

遠遠的,君嘉譽便看見了君羽玥駕馬而來。

那一身風塵僕僕,一身的絕傲。

「吁……」

在馬兒停下瞬間,君嘉譽便看見了籠子中的唯一。

眼淚在眼眶打轉。

那個孩子,他總是多疼一分,把欠墨涵的,茉舞的,都彌補在了他身上。

平日里,他要什麼,便給什麼,總捨不得他蹙眉一下。

可此時此刻,他就捲縮在那小小的籠子里,靜靜的看著他。

由始至終,沒有喚他一聲爹爹,呼喊一聲救命。

眸子內,亮晶晶的,全是信任。

這邊是他的兒子,他君羽玥的兒子。

果然,堅強,不懼怕。

好,很好。

唯一……

今日,若是你喪命之日,那爹爹定要這些人為你陪葬,黃泉路上,爹爹陪你。

陪你。、

「啊哈哈,君羽玥,想不到,你居然為你的兒子來了,嘖嘖嘖,隻身一人啊,真的好勇敢,好勇敢哦!」

君嘉譽說著,拍掌。

掌聲刺耳。

君羽玥淡淡看著君嘉譽。

「曾經,我一直在想,你是我二哥,有什麼事情,你定是愛著我,疼著我的,後來才明白,你才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當時我就在想,是時間讓我們變了呢,還是你本來就是個狼心狗肺的!」

君嘉譽聞言,哈哈大笑。

「君羽玥,錯就錯在,你不夠心狠手辣,如果是鳳傾城,她怕死早就一劍砍了我,一刀殺了我,那會容我到今時今日!」

君嘉譽說著,揚手,立即有人舉劍對準籠子。

唯一看向君羽玥,慢慢勾唇。

死,他從來都不怕的。

君羽玥卻心若刀絞,方寸大亂。

「君羽玥,我的好兄弟,咱們來玩個遊戲吧!」

「為了你兒子的活命,我知道,你定會陪我好好玩這個遊戲的!」

「來吧,咱們好好比劃比劃,你最好不要還手,若是你還手一次,我便讓人朝籠子內射箭一次,你要知道,我這些人,雖然並無太多本事,但這百步穿楊,還是很厲害的呢!」

君嘉譽說著,抽出長劍,刺向君羽玥。

而君羽玥,卻定定的騎在馬背上,看著那劍越來越近。

不曾有絲毫猶豫。

不還手便不還手吧。

直到君嘉譽在他身上,劃了九十九劍,鮮血淋漓之後,籠子內的唯一忽地哈哈哈笑了起來。

眸子內,眼淚落下。

從小到大,爹爹最疼的人就是他。

這一次。

他也想做一個乖孩子。

「爹爹,還手,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給唯一陪葬,爹爹,殺了他啊……」

君羽玥幾乎在唯一大喊瞬間,握緊了龍魂。

但,終歸還是放開了。

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做不到,讓自己的親身兒子,死在自己面前。

做不到。

君嘉譽卻笑了起來,「射箭!」

有人拉弓,射箭,卻幾乎在那瞬間,遠處,一隻長劍射來,兩劍相交,定在了地上。

君嘉譽扭頭看去。

祁宏申。

他還沒死嗎?

祁宏申一襲黑色錦袍,騎在大馬之上,耀武揚威的走來,邊走邊說,「嘉譽啊,要殺君羽玥,怎麼也得通知我一聲吧!」

由始至終沒有看籠子里的唯一一眼。

君嘉譽愣過之後,笑了起來,「師叔,歡迎,歡迎之至!」

祁宏申笑,翻身下馬,走向君嘉譽的位置,坐下,那般肆意,從容。

看向何花,「你膽兒倒是肥了!」

何花在瞧見祁宏申那瞬間,心便開始發抖,發顫,身子泛冷。

這個男人,除了對他在意的人,柔情似水,他不在意的,從來不屑一顧。

君嘉譽笑了起來,走到祁宏申身邊,「師叔,你來了就好,我就盼著你來呢!」

祁宏申挑眉,「是嗎?」

又看向何花,「你們是怎麼回事?」

君嘉譽獻媚一笑,「師叔,她好歹算我半個師嬸不是……」

「是么?」祁宏申說著,喵了一眼何花,又看向君嘉譽,再看看君羽玥,又看向唯一。

唯一也看中祁宏申。

嘴唇緊抿。

他想過祁宏申的身份,但是沒有想過,他是那個討人厭。

淡漠問君嘉譽,「你們在玩什麼呢?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君嘉譽諂笑,「師叔,你主意多,你說,你喜歡怎麼玩,今日在,我捨命陪君子!」

「嗯,那便來個人肉煮湯吧!」

君嘉譽愣,卻在瞬間笑了起來,「師叔,你真是高明!」

不一會,大禍備下。

鍋內是熱水,鍋下,是**。

「師叔,你想煮誰呢?」君嘉譽問,翹起了蘭花指。

痴痴笑著。

祁宏申看著君嘉譽,又看向何花,「她……」

何花一驚,跌跌撞撞後退。

祁宏申卻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何花,「何花,你說,你該死不該死呢?」

何花搖頭,「不,不,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皇上,皇上,求你,求你……」

祁宏申冷笑,「殺你,一刀斃命,便宜你了,我今日,要水煮何花肉,讓你自個看著你是怎麼被千刀萬剮的!」

祁宏申說完,看向君嘉譽,「怎麼,你的人,不聽我使喚嗎?」

君嘉譽聞言,微微錯愕,「來人,還不動手!」

立即有幾個人上前架住何花,褪了何花衣裳。

祁宏申親自動刀,一刀下去,那人肉滾落鍋內,翻滾。

「啊……」

何花尖叫。

沒有一句審問,就這麼定了她的罪名。

直到鍋里香氣沸騰,祁宏申才淡淡吩咐,「舀了,喂她吃下!」

「嗚嗚嗚……」

饒是見多酷刑的人,都忍不住嘔吐。

還有什麼,比吃自己肉,更殘酷的酷刑。

遠方馬蹄聲想。

君嘉譽眉頭微擰,看去。

「怕什麼,是我的人!」祁宏申說著,繼續動刀。

一會讓何花吃。

心中恨毒了何花。

鳳傾城,鳳傾城的孩子,鳳傾城的一切,他連根汗毛都捨不得傷,捨不得碰,捨不得她丁點傷心。

這賤人倒好,敢處處說下謊言。

一句一句。

該死,該死至極。

君嘉譽也該死,今日,他要一個一個來。

誰也別想逃。

馬背上,君羽玥一點不敢亂動,今日的祁宏申詭異的很,他一個人殺這些人,綽綽有餘,但祁宏申若是一旦加入對戰……

唯一……

唯一卻微微搖頭,表示他沒事。

這一刻,唯一忽然覺得,祁宏申,其實,是一個好人。

幾百刀子之後,何花依舊奄奄一息,嘴裡到處是泡,說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有的東西,真的不屬於自己。

猶記得那個時候,祁宏申問過她,若是不願意,還來得及。

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她願意。

沖著那榮華富貴,含羞帶怯的告訴祁宏申,她願意,願意做一個替身,願意做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何貴妃。

「丟鍋里去!」

何花的死,是凄慘的。

哀叫連天,痛苦不已。

多少人,看的直犯嘔吐,唯一靜靜閉目,念著,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壞人又死一個,真好。

君嘉譽滿臉興奮,原來折磨人,可以這個樣子。

啊哈哈,好極了。

若是把那個粉嫩的孩子拿來煮了,給君羽玥和鳳傾城舀上一碗,多好……

「駕……」

馬背上,鳳傾城急的眸子通紅。

她接到祁宏申的信時,心中便大驚,忙去問墨涵,墨涵無奈之下,據實以告。

她帶著人前來,卻不想,祁宏申一切都為她準備好了。

人,兵馬。

屬於祁宏申曾經的一切,一切,他悉數交給她。

只留下三個字,「對不起!」

「駕……」

金戈鐵馬,說不盡此刻的懊悔,此刻的心痛。

她的孩子,她的丈夫。

不,一定都要活著,好好活著。

祁宏申,求你,拜託你,護住我兒,護住我丈夫……懸崖邊。

君嘉譽忽然開口,「師叔,你看那孩子,瞧著粉嫩粉嫩的,拉下來煮了,定美味百倍,千倍,你看如何?」

祁宏申笑,「待我仔細瞧瞧!」

說著,衣袍一掀,朝唯一走進。

君羽玥大聲驚呼,「祁宏申,那是我和傾城的孩子,你有什麼仇恨,沖我來……」

祁宏申哈哈大笑,「君羽玥,我要的就是鳳傾城的孩子,當初,她不顧及情意,殺我千刀萬刀,我今日,便是來報仇雪恨的,先水煮你兒子,在殺你煮了,給鳳傾城送上美味的一鍋湯,我想,她一定會痛哭流涕的感謝我的!」

祁宏申這番話,讓君嘉譽越發相信祁宏申是真的恨毒了鳳傾城。

「師叔,千萬小心,這裡一路走去,都是機關,陷進,不小心,就一命嗚呼了!」

祁宏申看向君嘉譽,「你小子,倒是長記性了!」

君嘉譽笑,「是師叔教導有方!」

祁宏申心中冷哼,面上卻笑得越發開懷。

按照一步一步朝籠子走去。

唯一看著祁宏申,好幾次要張嘴低喚,都在祁宏申淡淡的眸子中,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寵愛。

是的,祁宏申一路走來,都是極其寵愛他的。

祁宏申站在籠子下,看著籠子內機關密布,扭頭看向君嘉譽,「可有破解之法?」

「怎麼可能有呢,這機關打開,定把這孩子,射成滿天星!」

除非有人,用身子護住他。

祁宏申懂了。

看向唯一,笑了起來。

唯一忽然哭了。

「不,不,不要,不要……」

祁宏申笑,這個孩子啊。

那麼聰明,一眼便知道他要做什麼。

「不,不要,求你,不要,我求你……」唯一不停落淚,希望,在那瞬間,可以讓祁宏申收手。

君嘉譽聞言,以為唯一是害怕了。

但是,他那裡知道,唯一是捨不得祁宏申。

祁宏申看著唯一的樣子,忽然想起鳳傾城來。

她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這一次之後,再無劫難,再無傷害。

默然回頭,祁宏申看向滿臉著急,渾身是傷,卻按捺不動的君羽玥,大喊,「君羽玥,殺……」

幾乎在那瞬間,祁宏申運氣襲向鐵籠子,幾乎在瞬間,飛身而起,大鵬展翅,一把抱住了唯一。

任由那千萬根銀針,刺入他的身體。

抱著唯一朝懸崖下落下。

希望,懸崖下,他的人,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

「啊……」

君羽玥在祁宏申話落下瞬間,拔劍而起,殺……

帶血廝殺,無數,一劍一個,不曾手軟。

這一刻,君羽玥像個地獄修羅,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將君嘉譽的人,斬殺殆盡。

沒有絲毫手軟,直至剩下君嘉譽一人。

君嘉譽膝蓋一軟,撲通跪地,「羽玥,羽玥,別殺我,想想我們的曾經,想想我曾經對你的好,想想我……」

君羽玥冷眸,龍魂滴血。

一劍砍斷了君嘉譽手臂。

在君嘉譽痛呼時,劍一劍刺入他口中。

一攪。硬生生割了君嘉譽舌頭。

再一劍,刺中君嘉譽子孫根,劍翻,挑落,在兩劍砍落君嘉譽耳朵,將這些東西,一一串起,丟入大鍋之中。

「君嘉譽,今日,你便好好嘗嘗,你的人肉是什麼滋味!」

一腳把君嘉譽提起,丟入那沸騰大鍋之中。

「啊……」

這一刻,君嘉譽失聲痛呼,卻在幾聲之後,一命嗚呼。

魂歸……

君嘉譽從來沒有想過,君羽玥狠毒起來,是這般的狠毒,不留情面。

他以為,君羽玥會手下留情的。

如今,在明白,他所謂依仗,早已經沒有了。

懸崖下。

祁宏申的屬下接住了落下的祁宏申和唯一。

唯一安然無恙,祁宏申卻笑眯眯的看著唯一。

唯一知道,祁宏申……

「乾爹……」

祁宏申握住唯一的手,「幸好,幸好你沒事!」

「乾爹,你會好好的,你一定會好好的,我,我,我……」唯一說著,不知道要說什麼。

「唯一啊,好孩子,乾爹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好喜歡你,好喜歡,你那麼聰明,那麼善良,那麼的勇敢,就像你娘一樣,絕世無雙,普天唯一!」

祁宏申每說一句,血便沿著嘴角落下。

「唯一啊,乾爹沒什麼東西可以送你,這些影衛,跟隨乾爹多年,以後,你幫乾爹好好安排他們,可好?」

「不,乾爹,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你好好的,好好的,我們說好的,要去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我們的代號唯我獨尊,天下無敵的。乾爹,如果沒有你,唯一如何唯我獨尊!」

「別怕,唯一不怕,乾爹把所有武功秘籍都寫下來了,唯一只要好好練習,將來一定可以!」

君羽玥從懸崖上跳下,落在一邊,快速走來,「唯一……」

唯一連忙回頭,「爹爹,我沒事,你快救救乾爹,他快不行了!」

祁宏申笑。

死,並不可怕。

只是,在臨死前,他想見一面鳳傾城。

許多話,他想親口跟她說。

但……

來得及嗎,還來得及嗎?

祁宏申看著上方,希望,有那麼個女子,一襲白衣,翩翩落下。

肆意瀟洒,沖他低低一笑。

懸崖上方,鳳傾城看著那一地的屍體,奔走到崖邊,毫不猶豫,跳下。

祁宏申忽然笑了。

天際上方,果然,有女子,白衣翩翩落下。

「傾城……」

鳳傾城落地,君羽玥立即上前,「傾城,唯一無礙,祁宏申用身體護住唯一,無數銀針刺入他的身體,他快不行了,他一直在等你,你去看看他!」

鳳傾城聞言,不知道此刻心中酸疼為何而來,卻還是走到祁宏申面前。

祁宏申輕輕朝鳳傾城伸出手。

鳳傾城猶豫片刻,伸手握住。

「祁宏申……」

祁宏申的手,冰冷,那是臨近死亡的氣息。

祁宏申卻淡淡笑了。

笑的無比幸福,釋然。

身邊的人,都悄悄退下,就連唯一,都被君羽玥抱著離開。

只剩下鳳傾城和祁宏申。

「傾城……」

「嗯,是我!」

祁宏申努力,想要抬手,只是,一動手,身子便疼,疼的撕心裂肺,但,他忍住了,努力撫摸上鳳傾城臉。

「我曾經,做夢都想,這般靜靜的看著你,也想著,在你的眸子里,再無厭惡,再無討厭,憎恨,你能多看我一眼,看見我的好,看見我對你的愛!」

「傾城,你總覺得我自私自利,不懂愛,總想把你禁錮起來,可你若是給我一點愛,一個承諾,一個哪怕不能做心愛之人,只做朋友的諾言,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鳳傾城聞言,忍不住落淚。

「祁宏申,你不應該回來的!」

回來就送命了。

「傾城,抱抱我,好嗎?」祁宏申哀求。

鳳傾城猶豫片刻之後,坐到祁宏申身後,抱住祁宏申。

「傾城,我曾經想,如果,我們有一天相愛了,我定不做皇帝,陪著你肆意天地間,我知道,你最想的,不是高高在上,貴不可言,你想要自由,可是傾城,那個時候,除了用權勢把你綁在身邊,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祁宏申的哀痛。

鳳傾城懂。

「祁宏申,謝謝你,謝謝你曾愛過我!」

如果不是這份愛,他又怎麼會捨身救唯一,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把所有退路都想好了。

「傾城,我也謝謝你,讓我曾經看到了溫暖,看到了幸福,看到了希望……」

雖然希望那麼渺茫,那麼短暫,那麼的少,但是,總歸的有了。

祁宏申說著,從懷中摸出兩個連在一起的中國結,中國結上,血淋淋。

「傾城,我一直很努力的保護著這中國結,一個是你編給我的,一個是我自己編的,學了好久,才學會的,我把它們連在一起,變成同心結!」

「傾城,請原諒我的自私,我欠你太多太多,但願來世,我不在遇見你,不在愛你,如果我遇見了你,請讓我先一步,在你還沒有愛上任何人之前,可好?」

「好!」

「傾城,我冷!」

鳳傾城緊緊抱住祁宏申,「祁宏申,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好!」祁宏申說著,慢慢閉上眸子。

他好累,好累。

卻還是堅持著,聽鳳傾城唱一首歌給他聽。

「不要問我一生曾經愛過多少人,你不懂我傷有多深。

要剝開傷口總是很殘忍,勸你別作痴心人。多情暫且保留幾分。不喜歡孤獨,卻又害怕兩個人相處,這分明是一種痛苦

,在人多時候最沈默,笑容也寂寞,在萬丈紅塵中。

找個人愛我,當我避開你的柔情后,淚開始墜落,是不敢不想不應該,再謝謝你的愛,我不得不存在,像一顆塵埃,還是會帶給你傷害」

祁宏申聽著,忽然懂了。

彷彿聽見佛音梵唱,一生的哀傷,在這瞬間,煙消雲散,輕輕靠在鳳傾城懷中。

傾城,來生,來生,若是遇見你,我定不執著,不能相愛,便做朋友。

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做你一輩子的藍顏知己,你做我一輩子的紅顏知己。

笑,停住。

手,緊緊握住鳳傾城的手。

「祁宏申,安心去吧,來生,不要再遇見我,就算遇見我,也不要回頭,更不要再愛我,我,不值得你愛!」

祁宏申死了。

徹徹底底的死了。

為了救唯一而死,死在她的懷中。

含笑九泉。

鳳傾城親手火化了祁宏申,把他的骨灰帶回去給祁宏堯,再給世間,他也只有祁宏堯這個親人了。

祁宏申下葬那一日,祁宏堯抱著一個孩子,鳳傾城沒有問,也知道那是祁宏申的孩子。

走到祁宏堯身邊,「保重!」

祁宏堯看著鳳傾城,「保重!」

如他所想,祁宏申最愛,最不捨得傷的人,依舊是鳳傾城。

人生啊,只是先一步,晚一步,就相差這麼多。

鳳傾城翻身上馬,絕然離去。

遠遠的,就看見君羽玥一襲白衣,在大道上等她。

鳳傾城勒緊馬韁繩,讓馬兒停下,笑看君羽玥,忽地仰天大喊,「君羽玥,我愛你!」

在沒有那所謂的十分之一,有的只是全心全意。

君羽玥笑,「鳳傾城,我亦愛你!」

「駕……」

鳳傾城駕馬先走一步,君羽玥立即追上。

祁宏堯回頭,看著祁宏申的墳墓,「看見了吧,他們才是最相愛的,你啊,真真就是作,當初,若是聽我一句勸,換個方法,說不定你們早已經成雙成對了!」

但,沒有如果,沒有如果啊……

那一雙麗人,佳偶天成,誰也拆散不了,誰也阻止不了,他們的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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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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