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雞冠火尾蛇

石亭里，陰火映骨，愁雲低垂。水哥一甩火紅肚兜，叉腰立在秦楓肩頭；啟月白裙飄飄，落在他另一側。兩小隻對視一眼，同時蹦到半空，奶聲奶氣卻語出驚人：

「想離開，我們有辦法！」

秦楓、燕紅菱、蘇媚皆怔。秦楓脫口問：「別賣關子，說！」

水哥回身，小手指向蘇媚胸口：「得叫她體內的傢伙出來幫忙。」

蘇媚先是一愣，旋即恍然，指尖點在自己心口：「小鈺？」

話音未落，一抹綠芒自她眉心溢出，像初春新葉，清新靈動。光芒落地，化作一個與水哥、啟月同高的女童——翠綠衣衫，馬尾及腰，眸子澄澈，腕上環著一圈細小鈴鐺，叮噹作響。

「小鈺，見過諸位。」她聲音脆甜，卻帶著與外表不符的沉穩。

水哥咧嘴：「我們三仙靈同出十二神兵，單拎兩個合靈，力量自然不夠；若加上小鈺的力量，便可催動神兵合靈。」

啟月抬手，月輝凝成光圖，正是石亭外殘陣脈絡：「以鎮魂鈴定魂，玄珠續生，烈日神弓破煞，三力合一，可短時間開闢『生門』通道，避開魂天教殺陣。」

小鈺眸光閃動，望向蘇媚：「主人，那我也幫忙？」

蘇媚深吸一口氣，蒼白臉上浮現果決：「此時脫困才是大事！」

秦楓握緊烈日神弓，目光灼灼：「既如此，那便動手！」

水哥、啟月、小鈺同時騰空，呈三角而立，小手結印，火、月、翠三道光柱衝起，交匯成一枚璀璨符印，懸於石亭穹頂。符印旋轉，古老神紋層層鋪開，像一把鑰匙，插入萬載塵封的魂天大鎖。

轟！

亭外，白骨大地深處傳來沉悶轟鳴，彷彿巨獸翻身；亭內，藤蔓光幕自動分開，一條由火、月、翠三色交織的光帶，蜿蜒伸向迷霧深處，所過之處，殘陣符紋紛紛熄滅，露出一條僅容三人並肩的通道。

水哥回頭，小臉少有的嚴肅：「通道只能維持三十息，走！」

三人化作一道流光，沿著三色光帶沖向煉魂澗深處。身後，石亭綠晶「咔啦」裂開，上古殺陣失去制衡，萬道魂光同時亮起，卻再找不到目標，只能將彼此撕成碎片，發出震天怒吼。

黑霧像一池墨汁，被無形之手攪動，黏稠得幾乎能滴出漿液。秦楓三人方才踏出三色通道，落腳便陷進沒過腳踝的軟泥，陰冷透骨。周圍伸手不見五指，連神識都只能探出十丈，再遠便被霧氣吞噬。

突然，霧深處亮起點點猩紅，如幽螢，卻帶著熾烈溫度，一閃一閃，像呼吸，又像心跳。秦楓眉心倏地一跳，雷火靈覺自發預警，皮膚上浮起細粒疙瘩。他低聲道：「小心，有東西！」

蘇媚同時掐訣，鎮魂鈴在袖中輕震，翠光一閃即滅，似被黑霧壓制。她鼻翼翕動，嗅到空氣中混雜的硫磺與血腥，臉色驟變：「雞冠火尾蛇！」

話音未落，紅光暴漲，一條條黑影破霧而出——蛇身粗如成人手臂，通體覆蓋暗赤鱗甲，頭頂鮮紅肉冠，尾部分叉，拖著三尺烈焰，火舌所過，黑霧被燒出「嗤嗤」空洞。更可怕的是數量：前後左右，上下四方，紅光密集如星河，無窮無盡，沙沙滑行聲匯聚成滔天潮水，震得地面微顫。

燕紅菱尚未反應過來，已被秦楓一把拉到身後。他左手烈日神弓橫擋，右手雷火凝聚成弧，劈向最前兩條火蛇。「轟」一聲，蛇冠被雷火斬落，卻爆成一團赤紅毒霧，霧中細小焰苗沾衣即燃，連護體劍罡都被燒出焦痕。

蘇媚急掐鈴訣，翠音化作光幕，將三人圈在其中。鈴聲專克魂道，可對火毒收效甚微，光幕只撐了數息，便被後續火蛇以肉冠撞擊，泛起密集漣漪。她咬牙道：「雞冠火尾蛇性喜陰火，毒冠爆碎可融法寶器靈，尾焰更能蝕人魂脈，千萬不可讓火毒沾身！」

放眼望去，蛇潮層層疊疊，前赴後繼，紅光映得黑霧皆成暗紅。地面軟泥早被烤成龜裂焦土，裂縫裡噴出赤黑火舌。蛇群中央，更有一條丈級巨蛇，雞冠如血磨盤，尾焰凝成實質火鞭，每一次擺動，都在霧裡抽出長長真空溝壑，顯然已達合體後期。

秦楓眼底倒映漫天紅光，深吸一口灼熱空氣，掌心雷火與玄珠生力交匯，沉聲道：「我來開路，蘇媚護左翼，紅菱右翼，隨我沖！」

他一步踏前，烈日神弓拉至半圓，弦上雷火凝箭，卻未直射巨蛇，而是朝地面猛地一箭——「轟！」雷火箭爆開，熾白光浪將大片軟泥掀翻，形成短暫火牆，蛇潮前鋒被炸得血肉橫飛，後方蛇群暫阻。趁這間隙，三人化作流光，順著爆炸缺口疾掠而出，身後火蛇怒嘶，紅光如潮，緊追不捨。

爆炸餘波尚未散盡，焦土上熱浪翻卷，蛇腥味與硫磺味混作一團。秦楓反手一推，掌心靈勁把燕紅菱送出十丈之外，聲音沙啞卻不容抗拒：「往前沖！別回頭！」

燕紅菱踉蹌幾步，紅著眼想要折返，被蘇媚以鎮魂鈴的餘波一震，身形不由自主地掠向火牆缺口。她回頭時，只看見黑霧與赤焰交織的深處，兩道背影已被蛇潮吞沒，鼻尖酸澀，卻知留下只會拖累，只能咬牙向前飛掠。

火牆之後，蛇群發出刺耳「嘶嘶」聲，像潮水拍岸，一層接一層撲來。秦楓與蘇媚背脊相抵，彼此體溫透過血衣傳來，急促的心跳卻同樣有力。

鎮魂鈴懸在蘇媚指尖，翠光暗淡，她咬破舌尖，一滴心血落在鈴口，強行催動——

「鎮魂·破邪！」

翠波蕩漾，化作半月形音刃橫掃，最前排火蛇頓時被削斷雞冠，赤紅毒霧爆開。可後方蛇群毫無懼意，踩著同伴屍首繼續湧上，毒霧與尾焰交匯，竟形成一片赤黑火雲，壓得音刃寸寸崩散。蘇媚嬌軀一震，唇角再添新紅，血珠沿著下巴滴落，被火尾瞬間蒸成腥紅霧氣。

秦楓也好不到哪去。烈日神弓拉至半圓，卻再無法凝聚完整箭矢，只能以雷火為刃，近身劈斬。每一次弦動，電弧橫掃，七八條火蛇被斬成焦段，但蛇血濺開，火毒撲面，他左肩、右臂已布滿灼痕，衣袍黏著皮肉，稍一動作便撕裂般疼。

蛇群愈殺愈多，像整座煉魂澗的蛇窟都被驚動。雞冠火尾王蛇更是隱在後方，巨尾每一次甩動，便灑下大片火雨，逼迫兩人走位，不給絲毫喘息。

「鎮魂鈴快撐不住了。」蘇媚低聲咳嗽，聲音裡帶著罕見的虛弱，「我體內真靈力只剩三成。」

秦楓以弓背擋下一團毒火，臂骨被震得發麻，仍咧嘴笑：「三成也夠。」他側首，瞥見她蒼白的側顏與染血的裙擺，眼底閃過歉意。

話音未落，火蛇王嘶鳴突起，萬蛇同時昂首，雞冠充血鼓脹，像一片赤紅星海。下一瞬，無數毒冠脫離蛇首，化作赤紅火流星，鋪天蓋地砸落——

「退！」

秦楓一把攬住蘇媚纖腰，腳尖猛點，身形借鬼影遁化作一縷幽煙，險之又險地退出火雨核心。原來所立之地瞬間被毒火熔出百丈深坑，坑壁被腐蝕得「嗤嗤」作響，黑紅霧氣升騰，連空氣都被點燃。

兩人滾落在焦黑坡地，尚未起身，蛇潮又如影隨形，沙沙聲逼近。鎮魂鈴「叮」地一聲脆響，終於光芒盡斂，縮回蘇媚眉心；秦楓弓弦也再拉不出雷火。他們背靠著背，汗水與鮮血順著下頜滴落，砸進滾燙塵土。

蛇群圍成赤紅圓環，一層層收緊，雞冠晃動，尾焰交織，像一座緩緩合攏的煉獄火爐。蘇媚輕輕喘息，聲音低卻平靜：「若死在一起……」

秦楓握緊她冰涼的手掌，掌心雷火雖弱，仍倔強地跳動：「還沒到絕路——信我。」

火蛇王再度揚尾，萬蛇嘶吼，火浪如海嘯掀起，朝著已是強弩之末的兩人撲殺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