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十節(一)
辛斐然見他們兩人分散攻擊,手掌發力,劍刃平著拍在了邪琉的臉上,由於邪琉剛剛被邪侖猛踹了一覺,所以沒有及時反應過來,摔在了地上。
「哈,少爺,我可真是被小看了呢!」平波有些蒼白的笑道,隨後大吼一聲,彷彿陀螺一樣轉了起來,轉動的身形看起來彷彿是一個大鐘一樣,他不但在原地轉,還轉到項弘的身旁,阻擋邪侖的攻擊。
邪侖大吃一驚,隨後喊了一聲,「撤!」喊話的同時,邪侖收住向前的步子,猛地轉身,朝著樹林的西南方向跑去。和蘭花也收住了腳步,上前抱去了邪琉,遂也轉身離去,臨離去的時候,她轉頭看了一眼辛斐然,目光中有一種複雜的神情,而後消失在了樹林里。
「見打不過就竄的比老鼠還快!」項弘看著邪侖等人離去的方向,說道,繼而側頭看著辛斐然道,「就讓他們這樣跑了嗎?他們受傷了,這是我們乘勝追擊的好機會。」
「窮寇莫追,這樣的道理你還沒學嗎?還是說你夫子教給你,你忘記了?!」辛斐然目光里露出一絲清冷,他沒有說出項弘夫子的名字。
項弘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辛斐然的說的「窮寇莫追」,但是至於夫子有沒有教,他給忘記了;恰在這個時候,茉然醒了過來,被平波扶了起來,項弘一個激靈,跑上前去,喊道:「茉然!我們快去找神醫啊!快……」
項弘不知道他剛剛跑到茉然身旁時用的步子是三三梅花步,而他這個步子恰好被辛斐然看到。辛斐然兩步上前,捏住了項弘的命脈,冰冷道:「這三三梅花步你是從何處偷學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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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門派林立,有些舊的門派經不起歲月的打磨,或者是因掌門人、堂主管理不善而逐漸消亡;能夠支撐門派繼續發展下去的不僅僅是良好的人材,更多的是能夠讓門派弟子獨步江湖的功夫,這些功夫就如物以稀為貴的道理是一樣的,不外傳,如果偶然被外人學了去,門派弟子有義務斬除。
「說!這三三梅花步你從何處學來?!」辛斐然逼問著項弘,臉上的怒氣比剛剛面對邪侖是還要盛。
項弘一動不敢動,聲音也不敢大,「什麼梅花步?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很好!」說著,辛斐然猛力捏項弘脖頸處的命脈。
項弘頓時覺得一陣眩暈。
「斐然大哥!斐然大哥!要冷靜啊!」這時候,茉然突然沖了上來,在辛斐然身旁勸道,「斐然大哥,我和皇上過來是為了請你回皇宮一趟啊!十萬火急啊!現在不是糾結梅花步的時候!」
辛斐然轉頭看了茉然一眼,「你是誰?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項弘心中恍然,原來彌渡口中的神醫就是辛斐然!?說來,在鹿北森林時,夫子那麼重的病就被辛斐然治好了,如今肯定有救!項弘瞪著茉然,聽到她剛剛過來喊辛斐然為「斐然大哥」,他還以為茉然認識辛斐然,說來他猛兩個名字里都有一個然,說不定還有什麼親緣關係,但是他還沒想完,就被辛斐然的一句話給破滅了——原來人根本不認識茉然是誰!
茉然感到了項弘那鄙視中帶著慍怒的眼神,也回瞪一眼,道:「看什麼看!再看我就不救你了!」
哈!原來她是要救他?這丫頭片子看起來鬼點子極多,還不知道身世背景是真是假,記得她說她來自將軍府?項弘把目光移開,這樣想道。
茉然看著辛斐然,對他行了個禮,恭敬的道:「斐然大哥,我們雖然素未謀面,但是小女子對你的敬仰之情猶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絕……」
「說重點。」
「是彌渡大哥讓我帶著皇上來找你的,祝少傅重傷了。」
辛斐然聽了這話,鬆開了捏著項弘命脈的手,愣了一下,道:「祝少傅?!是……」
「就是你認識的那個祝少傅!上次在鹿北森林見過的!」項弘用三三梅花步跑開了一段距離,隨後看著辛斐然說道。「還有,大哥,能不能不要磨蹭了?我家夫子的性命全看你了!」
茉然在一旁看著兩個人,她都無力吐槽了——
首先,她剛剛話里說了彌渡和祝少傅兩個人吧?而這個辛斐然居然自動漏掉彌渡,直接問祝少傅,再者,項弘,我的皇上,您那語氣那表情是在開玩笑啊還是在說人命關天的事?真是無力吐槽……正在心裡嘟囔著,茉然突然看到辛斐然對平波說了一句話后,直接跳起,消失在了眼前。
項弘和茉然都愣住了,剛剛那是什麼速度?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吧!
平波把小灰抱在懷裡,上前去騰出一隻手拍了拍項弘的肩膀,道:「皇上,放心吧,斐然少爺已經趕往皇宮了,祝少傅一定會沒事的!」
項弘看了看平波,目光落在了平波懷裡還沒醒過來的小灰身上,想起了剛剛那驚險的一幕,倘若不是辛斐然及時出現,那麼他們可能都要死在邪侖手裡了。「唉,希望如此吧!」重重烏雲浮在項弘的心頭,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殊不知,這是項弘生平第一次嘆氣,即便是以前在皇宮裡裝傻裝無知還有被曹祿中壓迫,他也沒有嘆氣過。
『啪』的一下,茉然竄了一下,一巴掌拍在了項弘的腦袋上(為什麼要竄一下?因為她夠不著項弘的身高)。
項弘愣了一下,隨後眉頭緊皺,「你這個沒大沒小的死丫頭,為什麼打我?」說完這話,又道,「還有,你剛剛是不是找死啊,居然敢去刺邪侖?!」
茉然哼了一聲,抱胸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我那一巴掌打你是提醒你不要放棄希望!至於為什麼會去刺邪侖,還不是為了救皇上你?!到頭來,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罵我死丫頭?皇上你這樣才是找死吧?」
項弘被茉然這一句噎住了,看著她,皺著眉頭,說不出話,半晌,開口道,「謝謝。」
茉然眼睛睜大了一下,讓他說謝謝就說謝謝啊?!還真沒有一點皇上的架子;還有一點,那就是和傳聞中「脾氣暴躁、不可一世」各種負面形容詞的皇上一點都不像啊!反而讓人覺得好相處。
「心兒!心兒!」
這時候,遠處森林裡傳來了馮煥洲的慘叫聲。
項弘聽到這聲音后,率先循著聲音跑了過去,茉然和平波緊隨其後。
空氣里瀰漫著血腥的味道,地上是破碎的女子的衣物以及——
「不要看!」項弘想轉身拉住茉然,擋住她的視線,但是茉然已經到了跟前,也看到了這個場面。
但是卻沒有任何反應。
地上不單單是破碎的女子衣物,更有一些破碎零散的肢體器官……
項弘皺著眉頭審視了一下茉然,「你難道沒有反應嗎?看到那些東西。」說實話,他看到那零碎的肢體器官,胃中一陣陣的翻騰,心中一陣陣的恐懼,強行把目光移轉,才好受些。
茉然回道,「你以為我會有什麼反應?大哭大叫?哼,我才不是那樣的女子……」
「嗯嗯,是,你厲害!」項弘這樣說道,但是話音未落,身前的茉然就昏倒了過去。
項弘搖搖頭,真是的,明明害怕還這麼逞強!
平波走到項弘跟前,指了指遠處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馮煥洲,小聲對項弘道:「皇上,現在只能你上前去了……」
項弘點了點頭,走上前去,他努力不讓視線停在那血淋淋的零碎物體上。「煥洲……」他喊了一聲。本想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就被咽了下去。
走到馮煥洲跟前的時候,項弘只看到了他的側臉。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煥洲,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靈魂,雙目無神,嘴唇乾裂。
從不滿十歲開始,馮煥洲就跟在項弘身旁伺候了,他是書童,同是更是項弘知心的小夥伴,幾乎陪著項弘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充滿苦難的夜晚,陪著項弘跨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曹祿中的試探。他比項弘的皇親國戚還要親,他的地位在項弘心中無法取代……
「煥洲,我們回去吧……」項弘手放在馮煥洲的肩膀上。他的體溫冰冷。話音未落,項弘就有些哽咽了。他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流出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在旁邊站著,陪著他。既然他陪自己走過了那麼多苦難,那麼這個難關他一定要幫他度過了。
平波在一旁看著,他心中不免也有些感嘆,人世無常,但是存在於人世里最讓人唏噓不已的諸多感情里,有一種兄弟感情是最讓人無法釋懷的。
良久,項弘蹲下身,拍了拍馮煥洲的肩膀,道:「煥洲,不要難過了,跟我回去吧。」
「不……」馮煥洲終於開口了,但卻說出了個不字,目光依舊看著遠方,「項弘,你讓我走吧。」
「走?你要去哪裡?」
「哪裡都可以。」
「可是,我現在需要你啊!」項弘不想讓馮煥洲離去,因為就像是一個自己的貼身保護者、更像是一個有血緣之親的兄弟,一旦離去就少了許多東西,一旦離去可能就再也無法重聚的恐懼感。
馮煥洲沒有再回答,只是緩緩站起身,開始撿地上碎掉了的衣服和零碎的肢體,隨後抱在懷裡。他的臉上彷彿石化了一樣,毫無感情。
項弘在一旁看著,心中一百個不是滋味,不一會兒,他的心上就好像是被萬千個拳頭襲擊了一樣。他妥協了,如果煥洲想離開,那麼就讓他離開吧,或許有一天能夠相見。
「煥洲,你要保重。」項弘站在馮煥洲身後,看著他把那些東西撿起來后埋掉,隨後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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