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七節
半年前,皇宮裡發生了巨大的變動,隨後一片混亂中,本來要被人殲滅的南浙諸侯王,在護衛的接應下,逃出了皇宮。
「王,沒想到到頭來,您坐收了漁翁之利,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重要的東西!」褐發男子手持寶劍,走在轎子旁邊,對著轎子中的男子說道。「倒是那鹿北桓王,不知道在打什麼算盤,難道他真的不在意玉璽嗎?還是說他在放長線釣大魚……」
「嵐墨,你話太多了。」轎子中的南宮狂歌打斷了褐發男子的話。
被稱作嵐墨的男子低下頭,「屬下錯了。」
轎中的南宮狂歌不再說話,而是看著身旁用紅綢布包著的東西,他忍不住打開看了看,只見這塊玉石上乘,乳白之間有月牙黃,雕琢精細,一層層龍紋巧奪天工。就是這個塊小石頭,天下人為了它搶破了腦袋,倒是他南宮狂歌,本無心要這玉璽,自己的屬下嵐墨卻意外的獻上了這玉璽。
說起來嵐墨是怎麼得到這個玉璽的?他本來在城外接應自己的主子,但是突然看到從皇城外浩浩蕩蕩的逃出了一隊人馬,於是便躲在了一處陰暗的地方,他看到人馬前面追逐的是一個身著夜行服的女子,顯然這個女子被追的無處可逃,而女子的懷中抱著一個包裹。
眼看這隊人馬要追上女子了,女子突然一個轉彎,隨後把她懷中的包裹扔到了逞強的陰暗處,隨後她的人又跑到了道路上,假裝摔倒,那隊人馬接踵而至,一把抓起女子,把她撂到了馬背上,揚長而去。
殊不知,這包裹扔到的地方恰好是嵐墨站的地方;嵐墨在女子被抓走那一刻,便拿起了那個包裹,拿起包裹的那一刻,在馬背上的女子也恰好看到嵐墨,並且看到了嵐墨的腰牌,那腰牌上是一個「南」字。
這個出逃的女子正是曹芙蓉,而抓曹芙蓉的那一隊人馬,正是燕北王陸揚布在皇城裡的人馬。
嵐墨自然不知道那個被抓走的女子就是當今攝政王之女曹芙蓉,他拿到那個包裹后,本來不想打開的,但是拎著那包裹發現沉甸甸的,像是裝了一塊石頭一樣,再加上他等南宮狂歌的時間太長了,覺得實在無聊,便打開了那個包裹。這一打開,讓他差點嚇掉魂,那包裹里居然是當今聖上的玉璽!
嵐墨覺得震驚之餘,更多的想法是把這個玉璽交給他的主子南宮狂歌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當南宮狂歌上了馬車離開皇城時,接過嵐墨遞上來的紅布包裹,打開一看,十分的驚奇,當他鑒定這是一塊真的玉璽時,更加驚奇。
問及嵐墨怎麼得到的,他也沒有說,只說是巧合得到,進獻給王的。既然得到這樣的回答,南宮狂歌也沒有再多問,他是知道嵐墨的心意的。
只是,他不像東都喬廣軾或者燕西陸揚一樣決心稱霸天下,亦不是那樣野心勃勃的人,他只要得南浙一片凈土就好,倘若不是曹祿中把持朝政使之失去希望,他南浙也不會脫離出去自立為王。
只是如今,要著玉璽有何用呢?南宮狂歌看著手中的玉石,心中這樣想著。
對!可以拿來和喬廣軾做交易和籌碼!
「誰!誰在那邊?」
南宮狂歌正想著,突然轎子外的嵐墨突然大喊一聲,隨即馬車停了下來,兩旁的護衛都緊張起來。
此時正好走進皇城腳下的、去紫光鎮的路上,路兩旁是蔥鬱的樹木,從樹木里走出來一個女子,這女子剛走出樹叢,嵐墨嗖的一下走上前去,短劍就架在了女子的脖子上。
「果然是你!」其實嵐墨自女子剛出現就看出來她是那個扔包裹的女子,也就是曹芙蓉。而嵐墨不知道曹芙蓉的身份,只從她怪異的裝扮來看,像是出逃的宮女之類的,但是一般的宮女能拿玉璽嗎?絕對不可能,所以嵐墨猜這個女子的身份不但特殊,而且十分危險,再加上他已經把玉璽獻給了南宮狂歌,如今如果這女子說出來實情,恐怕誰的面子都掛不住。
曹芙蓉也不和嵐墨打太極,小聲但直接的問道:「小白臉,我的包裹呢?!」
嵐墨看這女子柔弱模樣,說出的話卻這麼讓人生氣。「我何曾見過你的包裹,勸你趕緊離開,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樣?你殺了我?」曹芙蓉不屑的說道。
嵐墨聽了這話,一愣,隨後他更加確定,這個女子不是一般的宮女,不,不是一般的女子。
「你以為我不敢嗎?膽敢攔住南王的馬車,就憑這個我就可以把你殺死!」嵐墨說著,短劍往前挪了挪。
曹芙蓉看了嵐墨一眼,隨後推了他一把,「南王?哼,南宮狂歌么?這更好!」說著,徑直朝著馬車走了過去。
一會兒的時間,這女子就給了嵐墨許多感受,同是她的不屑更是讓他窩火,一步上前,手放在了曹芙蓉的肩膀上,想制止她的步子。
「啊!」豈料,嵐墨的手剛放在她的肩膀上,只聽得曹芙蓉一聲柔弱的喊叫,隨後昏倒在了地上。
這叫聲引來了南宮狂歌的注意,他撩開轎子的帘子,看著前方問道:
「嵐墨,怎麼了?若是乞討的,給些銀兩打發走便是了!不要過多糾纏,速速歸來,我們趕路要緊!」
話音未落,曹芙蓉的聲音響起了,「南王,小女飢荒逃至皇城腳下,好不容易碰到些人,就是想討些乾糧,豈料這位公子以為小女要襲擊南王,出手便把小女打傷了…嗚嗚嗚…」
怎麼會……嵐墨看了看曹芙蓉,又看了看遠處轎子里的南宮狂歌,隨後道:「不是的…王,我什麼都沒做…她在騙人!」
曹芙蓉心中暗笑,但臉上仍舊擺出一副被欺負了委屈的模樣,道:「南王,這些侍衛可都是看到了!您的這個叫嵐墨的屬下的確出手了啊!小女子何苦撒這些謊?」
這個可惡的女人!前前後後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嵐墨心中暗罵,還想說些什麼,便聽到遠處的南宮狂歌道:「嵐墨,把她抬過來,到轎子里歇息一下吧!」
「可是……」話未出口,南宮狂歌就已經把轎子的帘子放下了。
「你可是什麼?你的王都發話了,難道你想抗旨不遵嗎?你身為南王的貼身護衛,是知道抗旨不遵的後果吧?」曹芙蓉躺在地上說道。
嵐墨皺了皺眉頭,他當然不會抗旨,還用得著你說么?
「你自己站起來!」嵐墨說道。
曹芙蓉卻躺在地上不起,「我好像聽到南王說要你把我抱到那邊去的!」話是這麼說,但她的確是沒有什麼力氣了,因為剛剛她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燕西王的軍隊掌控下逃脫的,連番帶裝的往回跑,是因為她知道那玉璽的重要性。當時從皇宮裡偷出來玉璽,就是不想讓玉璽落入旁人之手,當然,更不能落入自己父親曹祿中之手。
雖然曹芙蓉在心底里反感父親對項弘的行徑,但是卻不厭煩,真正讓她厭煩父親的是知道了父親和芳妃娘娘的感情的那一刻,攝政王府里那麼多妃子,父親居然還惦記著別人的妃子,且這個妃子還是項弘的生母!這怎麼不讓她感到厭煩呢?所以她拿著玉璽逃走,順便擬了書信一封,遞給了曹祿中,故意讓他方寸大亂。
不過,曹芙蓉也猜到了,父親是以他自己和自己搶江山的野心為主,根本不會把她被誰綁了去放在心上的。所以,這次大膽的決定幾乎要毀了她的整個人生。
嵐墨不情願的抱起曹芙蓉,朝著馬車前走去,他意外的發現這個女子身體很冰冷,且她的身上有血腥的味道,他的手在她的背部撫摸了一下,感到一陣發粘,「你的背流血了!」他驚道。
曹芙蓉心中一驚,這才想起來,可能是她剛剛逃跑時太慌張,以至於被那幫人用刀劍擦傷了都不知道。「好了,放我下來吧!」她掙扎著下來。
「可是你怎麼會受傷呢?」
「你話可真多!不管你的事!」曹芙蓉說著,朝著離得不遠的馬車走了過去。
嵐墨卻愣在原地,他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女子比他想象中的更要神秘、且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堅強。
「南王。」
「嗯,進來吧!」
車夫扶著曹芙蓉走進了馬車裡。
走進馬車裡,彷彿走進了一個小房間一樣,曹芙蓉環視了一下四處,中間還放了一個小圓桌,真是一應俱全,更為醒目的是,一個紅布赫然放在圓桌中間,根據那輪廓來看,絕對是她的包裹!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怎麼受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曹芙蓉后,南宮狂歌這樣問道。
曹芙蓉聽了些問題后,抬頭與南宮狂歌對視了一眼,但隨即轉開了目光,因為——這個男子太耀眼了。早前聽說過南浙諸侯王南宮狂歌放蕩不羈,俊帥無比,如今一見才真正領略到傳說中的一分。他簡直不像真人,像極了夢中的完美男子。長長柔順的頭髮,濃眉,細長的雙眼含情,高挺的鼻樑,完美輪廓的下巴……
她竟忘記了回答他的問題。
「唔……」南宮狂歌看了一眼曹芙蓉漸漸通紅的臉龐,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尋常女子見到他,通常都是這樣的反應,如果不轉移她的注意力,接下來的對話將會毫無進展,因為她會一直緊張著。
為了轉移女子的注意力,南宮狂歌伸手掀開了圓桌上的紅布,瞬間,玉璽的光澤幾乎灑滿了了整個轎子里。女子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了。
曹芙蓉的注意力當然會被轉移!因為這是玉璽!她偷出來的玉璽!關於項弘江山穩定的玉璽!此刻,一個大膽的念頭從她的腦海里閃現著。
「好了,現在說一說你的背景來歷吧!」南宮狂歌看著眼前臉蛋有些髒的女子說道,他隱約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女子。
正想著,突然女子猛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玉璽塞到了懷裡,竟從轎子的小窗鑽了出去!整個動作十分的流暢,彷彿早就計劃好的一樣。
然而此時,馬車恰好走到紫光鎮,由於紫光鎮乃緊接皇城與梁城還有諸多城池的要道,所以不管夜裡還是白天都有很多人,街道兩旁的店鋪也會開著。曹芙蓉猛地從轎子里鑽出來,看準了方向,逃到了人群之中,瞬間消失了蹤影。
嵐墨自然是注意到了動靜,可是他慢了很多,當要去追曹芙蓉的時候,被人流涌住了,馬車也不得不往前行。紫光鎮的百姓們見慣了達官貴人,所以他們不稀奇,反而轟這些達官貴人們離去。
「王,您沒事吧?」嵐墨小心翼翼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