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未婚夫
最後陳嬌陽還是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至於住址,她搖頭苦笑,她哪裡還有家啊……
搪塞了幾句,她便提出要儘快離開這裡,畢竟夜晚的山林很是危險,而且他的傷也容不得半點拖延。
經過幾番口舌之爭,秦岑面露一絲尷尬,極不自然地爬上陳嬌陽的背,咳了兩聲:「那就麻煩姑娘了……」
「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只是秦公子,以後你別再逞能了就是。」陳嬌陽還是對他隱瞞傷勢耿耿於懷。
「好,在下聽姑娘的。」秦岑輕輕說道,呼出的熱氣在她耳畔拂過,頓時激起一片紅霞,秦岑看著那紅的通透的玲瓏小耳,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秘密,無聲地低笑起來。
陳嬌陽不自然地偏了偏頭,打岔道:「那個……我們得先回到樹下,你妹妹應該還在等著呢,而我的寶劍也落在那裡。」說完也不等他回復,加快了腳步直走向那棵樹。
可是樹下已經空無一人,寶劍也不知所蹤,陳嬌陽有些懊惱,當時為啥就丟寶劍呢?身上又不是沒有別的東西,再不濟丟根樹枝也行啊,找了一圈也不見蹤影,她開口問秦岑:「你妹妹不會有事吧?」
秦岑淡定地說道:「無妨,有人會照顧好她的,想必他們已經先一步去永安城了。」
「他們?你們還有同伴?」
「嗯,他那時正好去打水了。姑娘不用擔心,當時刺客是一路追著我們的,並沒有停下來,想必你的寶劍是被家妹撿到了,只需找到他們即可。」
陳嬌陽點點頭,希望如此。
太陽漸漸西沉,兩人終於回到了陳嬌陽墜馬的地方,那匹馬已經死透,陳嬌陽看了一眼,在馬的膝蓋上,插著一隻很小的飛箭,那是專門配合小巧的袖弩使用的,看來那人本想是活捉她的,到底是何人?陳嬌陽眼神變得十分陰沉。
再看也看不出什麼,陳嬌陽不再理會,背著秦岑繼續往前走,希望能遇到回城的商隊搭個順風車。
走了半里路,居然一個人也沒見,更別說有馬隊了,陳嬌陽有些累了,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若還不能遇到過路的馬車,他們也就只能野外露宿了。
秦岑一路上不知道說過多少次放他下來,可陳嬌陽的回答不是「沒關係,我還不累」就是「再走走前面就應該有茶棚了」,到最後她直接用行動代替了語言,秦岑感到有些無奈,這姑娘的性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倔,同時他又有些許不易察覺的心疼,他並不覺得這份倔強是天生的,從在裂縫中,和她交談起南蠻時,他能感覺到,這個姑娘和他一樣,喜歡自由逍遙的生活,她應該是一個洒脫甚至還可能是性子散漫的人,而不是這般壓抑著自己……
「放我下來吧,」秦岑再次開口,陳嬌陽仍舊沒有反應,他又接著說道,「我的腿再不接上,恐怕會永遠地殘廢了。」
「什麼?」陳嬌陽嚇了一跳,可是四周連個茶棚都沒有,哪裡有可以治病的地方?她徹底著急了,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你聽我說完,」秦岑見她原本都沒力氣了,聽他一說會殘廢,竟然急的就要往前跑,心裡就是一熱,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在蔓延,他溫柔地說道,「我算是半個大夫,可以自己接上腿。」
「你只是個看過醫書的半吊子,別拿自己的腿開玩笑。」陳嬌陽不聽,直接背著他跑了起來。
「相信我。」秦岑堅持,「相信我,我很愛惜自己的身體,絕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陳嬌陽聽著,腳步漸漸停了下來,那句「相信我」彷彿有著讓人不可抵擋的神力,就好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對著紅塵凡人頒下的法旨,一言九鼎,讓她不知不覺竟有種發自內心的臣服。
「你真的可以么?」雖然自己已經相信了他,可是還是忍不住再問一次,好像必須再次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才會真正安心。
「可以的,相信我。」聲音依舊溫和,陳嬌陽看不到他的表情,若是回頭,就能看見他臉上揚起的憐惜和溫柔。
陳嬌陽在一棵樹下放下了他,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如何治自己的腿,有些手足無措地問道:「需要我做些什麼?」
「勞煩姑娘替我幾根直一些的樹枝來,要這麼粗,這麼長。」秦岑用包的跟豬蹄似的手朝她比劃了幾下。
陳嬌陽連忙往四周找去,待找了有十幾根的時,她才回來,放到一邊問道:「然後呢?需要我幫你接么?我力氣大些。」
秦岑抬起頭,滿頭大汗,嘴唇都有些發白,虛弱地笑道:「在下已經接好了,接下來就勞煩姑娘幫我用木棍固定好就行,還有就是包紮雙手了。」
陳嬌陽聽的有些愣了,就好了?她看向他的雙手,布條已經被拆了放在一邊,雙手因為用力,又開始滲出血來,她看著秦岑有些遲疑的問道:「你究竟是不是人?」
「嗯?」秦岑被問得有些糊塗。
陳嬌陽沒再說話,而是麻利地在他指揮下固定好傷腿,又重新包紮好雙手,這才坐在一旁休息。她一坐,飢餓和疲勞就排山倒海而來,她一天沒吃東西了,若沒有刺客,此時的她早已回到了永安城,這裡離永安城不過半日路程,當然,這說的是在騎馬的情況下。
她不敢多坐,稍微休息了一下,就馬上起身,「我去找找附近有沒有能吃的東西。」依舊沒有等秦岑回復就朝一旁走去。
沒過一會,就聽見陳嬌陽快步跑來,高些地叫道:「秦岑,我們有車了!」
等到秦岑來到所謂的車旁,不由得有些好笑,這的確是車,只不過不是馬車,而是牛車,上面還堆起半車稻草。
「這是我向一個從永安城出來的老伯買的,將就一下吧。」她邊說邊將秦岑放在車上,還細心地在他傷腿下墊了很多稻草,自己則垂腿坐在一邊,揚起鞭子趕起牛來。
牛聽話地打了個轉,往永安城的方向慢慢走了起來。
秦岑有些詫異,問道:「姑娘從何學來的手藝?竟這般嫻熟?」
陳嬌陽得意地哈哈大笑:「那有什麼,我小時候還騎牛和別人比過賽呢。」
「結果呢?」
「當然是我贏了啊!想我雲……」說到這,她突然一個激靈,立馬住了口,瞥了一眼旁邊的秦岑,發現他並無異樣,又接了回去,「想我是何人,哪是那群小屁孩能超越的?」
說完這句,她再也不開口了,只是悶頭趕牛。
終於,接近子時,他二人才到了城樓下。經過一番交涉,城樓上的守衛確定了陳嬌陽的身份,通報了相國大人後,城門大開,一輛馬車將他二人送進了相國府。
陳嬌陽直接帶著秦岑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並要下人告訴相國大人明日再去見他。
大夫已經到了,那是她進城門吩咐相國府人辦的第一件事,下人替秦岑梳洗完后,大夫開始檢查他的傷勢,一邊看還一邊搖頭,看得陳嬌陽心一提。
「怎麼樣了?」陳嬌陽忍不住問道。
因著周王還未曾昭告天下陳嬌陽的身份,所以這大夫並不知道眼前的奇怪裝扮的姑娘是何身份,以為是相國府里的一位貴女,也不敢怠慢,連忙回道:「這位公子手上的傷都是些皮外傷,敷些傷葯就好,至於腿上的傷,老夫想請問姑娘,是何人所接?」
「是他自己接的?難道出了什麼問題?」陳嬌陽心裡有些懊惱,那時候怎麼就聽他要他自己接呢,果然還是出了問題吧?
「無事無事,老夫只是好奇公子接骨的手法,竟然會如此完美,公子莫也是一位大夫?」
陳嬌陽被這老頭弄得一顆心七上八下,敢情嘆了這麼久的氣是在好奇這個?她只覺得被一股氣堵得胸口發悶,又不能對老頭髮作,萬一他甩手不治了,那她不就傻眼了。
秦岑看她嘴巴綳成了一條線,微笑地勸道:「姑娘還是先去吃點東西早些休息吧,這裡有大夫在,不會有事的。」
陳嬌陽點點頭,吩咐下人給秦岑也備上一份,自己走向了隔壁,吃了些東西,洗漱了一番,倒頭就睡。
直到第二日,陽光透過窗縫,照在她雙眼上,她才醒過來。梳洗完后,她立馬走向秦岑的房間,秦岑已經起了,正在用膳。正好陳嬌陽也沒吃,索性就蹭著吃了一些,吃完她問道:「好些了么?」
秦岑微微笑道:「嗯,好多了。」
「你在永安城是有住處么?需要我送你過去么?」
聽到這,秦岑慢慢收斂起笑容,有些低垂著雙眼,慢慢說道:「在下原本也是來永安城找人的,如今人也已經找到了……在下馬上就會離開,不敢打擾姑娘。」
陳嬌陽心裡很是糾結,他有傷,自己本不該趕他走,但是,現在自己也是寄人籬下,會有諸多不便,而且,這些事最好不要把他牽扯進來。
秦岑慢慢起身,剛走一步,就是一個趔趄,陳嬌陽連忙扶住他,見他的臉霎時蒼白得可怕,剛想問他怎麼樣,是不是傷口疼?
門外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公主起身沒?」
是相國大人!
在得到了下人肯定的回答后,他直接走進了房中,恰巧看見了這一幕。他有些尷尬,略微打量了一下秦岑,然後笑問道:「這位就是公主昨日帶回來的公子吧?」
陳驕陽心中一驚,她沒想到相國大人會親自前來,原本她打算送走秦岑后再去見他的,畢竟自己離開了好些日子,總得有個交代。
「他是……」她腦子轉的飛快,想要胡亂編個路上遇到的陌生人身份搪塞過去,可是秦岑突然打斷了她。
「在下秦岑,是驕陽公主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