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殺
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竹屋內,身上蓋著被子,衣服被人換了一件月白的長衫,不遠處的桌上放著一碗葯和一碗清粥,都還冒著熱氣,她想應該是師父回來了,抬起昏沉的頭,將葯一口喝盡,又喝完了一大碗粥,感覺精神好多了。
想著師父可能就在外面,她忍住不適,起身向另一間竹屋走去,見屋門只是輕掩著,就想推門進去,沒想到,迎面一道勁風襲來,她沒躲閃地及,被勁風打地倒退了幾步,仰頭摔倒在地,然後「砰」地一聲,門徹底關了個嚴實,她摔得不輕,只覺得眼前忽明忽暗,頭有些不清醒了,只隱約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這幾日不要靠近這間屋子!」
她緩了緩神,好似有些明白了,原來這裡的主人不是師父,真正的主人回來了,而且很不喜歡她的冒失之舉。她有些歉意地朝裡面道了個歉,然後回到了自己的竹屋乖乖躺下,再也不敢打擾那位主人了,以至於到後來離開前,她都不曾靠近那間竹屋半步。
每日清晨,她都會跑到離竹屋遠一些的樹林里練劍,傍晚才會回到竹屋,而屋子裡一定會有一個食盒,那是竹屋主人給她準備的,她好一陣感動,卻不敢再去打擾,只好對著竹屋的方向鞠了個躬,道了聲謝。
等她劍練的差不多的時候,食盒旁開始多了一本書,她拿起來翻了翻,然後就再也沒放下。之後的日子,她清晨起來練劍,中午便回到竹屋看書,食盒也從一日一餐變成了一日三餐,每次等她餓了想去找吃的時,一打開門,就會發現食盒端端正正地擺放在門口,旁邊照例有本書,她也不推辭,收了書,吃完飯,就把碗筷洗刷乾淨,放進食盒中,再將食盒擺在門口,關門繼續去看她的書。
每日送來的書都不同,無論是史書還是兵書,或是民間奇聞,江湖劍譜,甚至還有早已絕跡多年的名家孤本。最令她驚訝的是書上用丹砂書寫的個人見解,每每都會讓她有種茅塞頓開之感,隨著書看的越多,對這主人的才華,她已是佩服地五體投地,對這主人尊敬和崇拜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住了近一年後,師父終於想起她這個徒弟了。師父是半夜來的,來的時候手裡擰著包東西,打開來看竟是那件金甲和青玄寶劍,她鄭重地給師父磕了個頭,並向師父告別。
師父見她去意已決,便扔給她一方羅剎鬼面,然後又飄然不見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摸了摸覆在臉上的鬼面,師父臨別前的話還依然清晰。
「你有這份心,師父很欣慰,但是為你自己,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吧!」
「徒兒已經決定了。」
「鬼面一旦帶上,就不能再取下了,你將失去什麼,你可清楚?」
「徒兒知道,徒兒無悔。」
「罷了罷了,這裡是取鬼面需要的藥水,你拿著吧,等哪天後悔了,就摘了鬼面吧。」
她笑了笑,接過一個白色瓷瓶,當著師父的面,毫不留戀地將藥水傾瀉一空。
「師父,我永不後悔!」
她不會後悔,也不會因為小小挫折而輕言放棄!
她站起身,看著空無一人的竹屋,眼神里燃起了火花,一種沉寂了很久名為桀驁不馴的東西在眼裡掙扎著冒出了頭。
孤軍奮戰又怎樣?她能一人獨闖大周王宮,舌戰群儒,向大周借得十萬精兵,這麼多年她不一直都是一個人么?死亡尚且不能使她變色,那還有什麼是她所畏懼的?
直接揮兵陳國,殺得晉軍片甲不留,恢復陳國國號!瞧!多麼簡單的事情!她一個人不用一年就能做完,何需做小伏低,放低姿態祈求一個歸隱山人的幫助!
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是單純得可笑!
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處竹屋。
兩日後,樹林里。
「駕!」
陳嬌陽揮動著馬鞭,在樹林里的小道上策馬狂奔,突然間,一聲尖嘯傳來,她頭一偏,躲開了飛來的一物,緊接著,尖嘯聲接二連三地傳來,她身子往後一仰,又迅速翻轉騰挪,將身子整個藏在馬腹一側,躲過一陣飛來的暗器。
又有一聲尖嘯傳來,她聞聲辨位,心裡暗道一聲不好!連忙一手拍向馬腹,身子輕盈地斜飛了出去,就在她離開馬的一瞬間,一聲凄慘的嘶叫聲傳來,剛剛還帶她奔跑的馬雙腿一跪,整個馬身往前翻滾了一圈,重重地摔在了血泊中,再也無法起身。
她來不及查看馬,斜飛出去,手攬著一根樹枝,一個漂亮的迴旋,一腳踏著樹榦,冷眼看向暗器飛來的方向。
尖嘯聲不斷傳來,根本不給她停歇的時間,她只能繼續躲閃,或是用劍鞘擊飛暗器,最後,那暗器飛來的越來越多,她已無法招架,暗自咬牙,她一個縱身,從這棵樹跳到了另一棵樹,而暗器竟然接踵而至。
一路飛奔逃竄,對方的暗器不要錢一樣地亂扔,陳嬌陽被追得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一時間狼狽之極。
眼看著前方樹木越來越稀疏,她心裡一沉。
沒辦法了,只有拚死一搏了。
她咬牙,猛地在一棵樹上停下,一個迴旋,就要往暗器飛來的方向衝去。
可是,尖嘯聲竟然停住了,她躲在樹后警惕的看著危險的方向,鬱鬱蔥蔥的樹林,沒有人,一片如死般的寂靜。
「秦哥哥,走這邊,快點啊。」
突然,一聲清脆如黃鶯出谷般動聽的聲音傳來,她眼神冷冽,直直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身子悄悄地往樹冠中縮了縮。
一個身著嫩黃色裙子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左側樹林中,莫約十五六歲年紀,面容嬌美可愛,手裡拿著一束五顏六色的小花,一臉笑吟吟地回頭朝後面招手。
在她身後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陳嬌陽定睛一看,那是一個成年男子,五官俊美,帶著一臉溫和的微笑,給人一種溫潤如玉,如沐春風的感覺。
陳嬌陽看清男子后,有些詫異,居然是他?
男子走近黃衣女子,有些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溫柔如水:「走慢些,仔細腳下。」
黃衣女子對他調皮一笑,又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去,剛好跑向陳嬌陽躲藏的樹,陳嬌陽放緩了呼吸,一動不動,等待著黃衣女子的離去。
「雀兒,先休息一下吧。」白衣男子開口叫她。
黃衣女子停下回頭笑吟吟地回道:「好的,秦哥哥。」
陳嬌陽看著樹下的黃衣女子,又看向朝這邊走來的白衣男子,男子還是一臉溫和的微笑,看得陳嬌陽又氣又急,此時不知對面是何情況,若是想置自己於死地,那動手除掉這兩礙事又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那還不是揮揮手的事?自己是否要提醒他們趕緊離開?
陳嬌陽正在思索間,忽地聽見一聲樹枝輕搖之聲,她心道一聲不好,剛想出聲提醒,就聽見下面白衣男子的聲音傳來。
「雀兒,你看那是什麼?」
黃衣女子朝白衣男子指向的方向看去,驚喜道:「哇,好漂亮的花呀。」話還沒落音,人已經跑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聲尖嘯聲傳來,陳嬌陽趕忙扔出手中的寶劍,叮地一聲,寶劍與暗器同時在白衣男子面前一尺處落下,白衣男子詫異地回頭看向樹上。
又是一聲尖嘯,陳嬌陽一個縱身從樹上跳下,直直撲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詫異的表情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就只覺胸口一沉,身子被陳嬌陽壓在了地上,還沒等他喘口氣,身子又是一個翻轉,陳嬌陽抱著他在地上滾了一圈,他頭昏腦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狠狠地拉起,也不管他是不是站穩,抓著就朝黃衣女子相反的方向跑去。
陳嬌陽一邊拉著白衣男子跑,一邊回頭,只見後面樹上快速躥下一個黑色身影,朝他們追來。
「姑……姑娘……」
她眯了眯眼,那個只會放暗器的傢伙,真想一劍削了他的手!可是,現在身邊有個拖油瓶,實在不適合正面交鋒
「姑娘……前……前面……」
突然那人抬起右手至眼前,直指他們,左手搭在右手手肘上,陳嬌陽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拉著身邊的人就要朝地上卧倒。
「姑娘……前面是……」
白衣男子用力掙了一下,驕陽聽著尖嘯聲,見他反抗,心裡又是惱火又是著急,手上一個用力硬是將他扯翻在地。
可是下一刻,陳嬌陽發現不對,他們沒有摔在平坦的地面上,而是雙雙朝下滾去,此處竟然是一個雜草叢生的斜坡!
陳嬌陽心裡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