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鍊氣三層
張雲和已經下去,王放一個人兀自還在台上演練不歇,閉著眼睛,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中彷彿任何招式都可以拆解,心到意到,意到形至,隨心所欲。
台下的人看著手足舞蹈的王放,有些人覺得此人有神經病。只有詹先生和沐震聲清楚,這個少年到了難得的悟境中。
「這少年天資不錯。」詹先生點頭道。
沐震聲也微微點頭。
「在下沈少志,請指教。」這時,青山書院中又一位少年走上台,上身微微收緊,左腿綳直,右腳點地。
王放從悟境中被驚醒過來,低聲道:「霹靂腿。」他深知腿比手長,一寸長則一寸強,在外家功夫中,腿法厲害的人往往佔優勢。
「霹靂腿專克八卦掌,你用流雲掌對付他。」古塔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好。」王放收起抱缸式,雙掌前後相搭,放柔五指,意傳掌尖,隨風柔動。
「想不到你還會別的掌法。」沈少志暗暗心驚,他本以為已經看出對方的虛實,故而覺得能輕易為師弟挽回點面子,沒想到面對的是專門克制自己霹靂腿的流雲掌,信心頓時大減。
「古塔,我的流雲掌不行啊。」王放焦急地默念道。
「怕什麼,掌法雖然外形不同,但其意相近,你將剛才領悟所得融入流雲掌中。」
「這……可以嗎?」王放微微閉眼,再度沉浸到剛才的領悟中,彷彿抓住了一絲神髓。
沈少志早已經欺上來,霹靂腿如彈簧般伸縮不定,左右虛點。此刻的沈少志只想試探下對方的虛實。
王放兀自閉著眼睛,聽風斷物,掌尖輕輕一撥,便精準地撥開了沈少志的足尖。
這一下讓沈少志大驚,連忙變幻方位,蹲身攻對方下三路,不過令人震驚的是依舊被對方輕易而精準地撥開了。沈少志心都涼了半截:「怎麼可能,這種感覺彷彿遇到了書院中流雲掌的宗師一般。」
「哈哈,好悟性!你不修鬼道真是可惜了,我現在正式決定一定要傳你鬼道,鬼道一定會因你而發揚光大的,哇哈哈!」古塔邊笑邊道,彷彿一直在邊上蹦躂。
「我去你個頭的鬼道!」王放大聲道。
古塔並沒有生氣,「沒事,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地修習鬼道的。」
沈少志還以為王放在罵自己,恨得咬牙切齒,霹靂腿連環不絕,直攻王放要害。
王放略覺有些吃力,緩緩睜開眼睛,凝神接招,流雲掌幻化開來,被使到了極致,盡破沈少志的腿法。不過,此刻的王放已經筋疲力盡,苦苦支撐。
沈少志也好不到哪裡去,用腿明顯要比用掌更耗力。二人現在拼的是毅力。
「撐住,哈哈,撐住!」古塔笑道。王放彷彿能看到古塔四腳朝天地躺著,嘴裡叼了跟狗尾巴草,然後邊笑邊跟自己說要撐住。
王放知道誰先將力氣耗盡誰就輸了,當下收回左掌,只留右掌輕輕拍打沈少志的霹靂腿,配合身體微轉,才堪堪躲過。如此數次,王放提起所有的氣力,在沈少志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化掌為拳,一拳重重地擊打在他的腳底板上。
沈少志被打了個四腳朝天,再也起不來了。
王放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氣。
「起來啊,繼續啊,下面還有許多高手呢。」古塔還在耳邊一直說著風涼話。
「我不行了,再打下去,七歲的小女孩都能把我推到。」王放搖搖頭。
「快起來啊,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來臨,練氣一二層的那兩個小子蠢蠢欲動了。」古塔像一個嘮叨鬼一樣在耳邊一直啰嗦。
「要打你自己打,我實在不行了。」
「哎,年輕人真沒毅力。」古塔嘆息一聲道:「也罷,讓古爺幫你一把。」
古塔話畢。王放只覺一股透涼的東西從腰間傳來,頃刻間散布在五經六脈,全身打了個冷顫,白色的霧氣從背上、後腦勺蒸騰開來,那股子疲倦一下子神奇般地消失了,所有的力量又奇迹般地回來。
王放又穩穩地站在了場中,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並沒有汗水。
「這……」沐震聲也看得稀里糊塗,活了半輩子也沒看到過有人會在後背生煙的。
「這小子有些不簡單啊,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詹先生道:「陳降,去把師弟扶下來。周寒,你上。」
詹先生轉頭對沐震聲道:「周寒是青山鎮鎮公的公子,四段靈根,鍊氣一層,無論身世和天資都是最出色的,只是脾氣倔了些,像鎮公。」
「原來是鎮公的公子。」沐震聲點點頭,鎮公是衛國在青山鎮最大的官,尋常商戶根本沒在他的眼裡。
此時,人群後方,一位俊朗飄逸的男子腰懸寶劍,面帶微笑,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在他心裡台上的一起都不過是在為自己增花添綉,這個舞台的主角註定是自己。他就是歐陽宣。
「周寒,鍊氣一層?」王放早在青山派開山收徒的時候就見過周寒,當時周寒就排在丁雄和自己的前面,這位鍊氣一層的少年當然給王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周寒深吸一口氣,真氣外放,胸口頓時鼓囊起來,衣袂隨風飛揚,隱隱有一種不可侵犯的氣勢,冷冷地說了三個字:「周寒,請。」
「怎麼辦,怎麼辦,好像打不過啊。古塔,快幫幫我。」
「怎麼幫?沒法幫啊。」古塔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王放嘆息道。
「放心,鍊氣一層而已,也沒你想象中那麼厲害,不過是拳腳更有力些罷了?」古塔道。
「你先來。」周寒隨意道。
「那就不客氣了。」王放硬著頭皮,使出一套**通臂拳。
「啪啪啪。」幾拳盡數打在周寒的手掌上,一股噴薄的外力從手掌中傳遞過來,不僅**通臂拳被輕易化解,還讓王放吃痛不已。
「你打完了,該輪我了。」周寒露出一絲冷冷的微笑,雙掌成刀,凌厲的掌風撲面而去。
「佛門韋陀掌!」周寒喝道,這套韋陀掌極講究基本功,掌法雖然簡單,但是拳理很是晦澀,常人難以領略一二,據說佛門弟子都以韋陀掌的造詣深淺看其天資高低。
「八卦掌!」
「流雲掌!」
「形意拳!」
……
「我也韋陀掌!」
王放將自己會的掌法使了個遍,依然難當周寒的韋陀掌。
台下的人看的是瞠目結舌。
「外家功夫想勝練氣一層,未免有點異想天開了,更何況周寒的韋陀掌比我的流雲掌還要扎穩三分。」說話之人乃是丁雄,他站在人群中良久,本想一顯身手,但是開始的時候不屑上台,後來因為王放在又不願意拂了他的面子,現在他的想法就是讓王放早點敗下陣來,自己好上去跟周寒切磋一二。
「傻小子,慌亂什麼?」古塔斥道:「你就權當對方力氣比你大些,那又怎樣?好好打好流雲掌。」
「對,那又怎樣?」王放自己默念了一句,這句話好像王放和古塔唯一的共同語言,兩個人都老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王放凝神屏氣,雙掌坦然放開,面對周寒的凌冽的攻勢,王放避其鋒芒,左躲右閃,不斷用掌鋒攻擊周寒的手腕。
周寒雖然佔了上風,卻也一直拿他不下。
「好樣的!化掌為拳,用**通臂拳,攻其掌心!」古塔的聲音不斷在耳畔響起:「好,再化掌,用韋陀掌穩紮穩打,再變!八卦掌,掌掌相輔,步步為營!」
王放的掌法越打越嫻熟,不斷幻化的雙掌,綿綿密密,如春風細雨般,撲面而去,周寒縱有真氣防身,也稍覺氣悶。
「王放!想要打到他,僅靠這幾招還是不夠的。」古塔道。
「那怎麼辦?」
「我教你**通臂第四篇。」古塔道。
「第四篇?」王放微微一愣,「楓林書店中所有的書都只有三篇,哪來第四篇。」不過古塔是妖孽,有第四篇也不算稀奇。
「記住了,**通臂第四篇:雙足立根,雙拳互錯,納氣於胸,凝力於臂,通臂於肘……」
「凝力於臂,通臂於肘?我怎麼沒想到。」王放如夢中驚醒,肘能使出的力量顯然要比拳大的多,這傾力一搏,好比野豬撞樹,兇猛之極。
「好!」王放趁著暫時與周寒打成平手,當下依古塔之言,馬步扎穩,集全身力量於肘部,如隼鷹撲食,一肘子狠狠地撞在周寒的掌上,繼而破開雙掌的防禦,用肩膀狠狠地撞在周寒的胸口上。
周寒一個踉蹌,摔倒在台下,捂著劇痛的胸口,雙目狠狠地盯著王放,眼中彷彿有無限的恨意。
台下並沒有人同情周寒,又爆發出一陣陣的叫好聲。
「這怎麼可能?」丁雄望著台上不可思議的一幕,他一直覺得王放不過是一個殺豬的小子,誰曾想空手竟能將鍊氣一層的周寒打趴下,這太離譜了。
沐震聲再也忍不住了,向管家招了招手,道:「查一下台上的少年。」
「回家主,不用查了。」管家回道:「台上的少年名叫王放,家住在青山鎮最北邊的山腳下,不過是個殺豬的,家中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祖父。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殺豬的?」沐震聲好像是聽錯了什麼?
「不會搞錯吧。」詹先生也像是聽到了奇聞怪事一般。
「不會弄錯,桌上的豬肉都是出自這個少年之手,比尋常屠夫宰殺的豬要好吃的多。」管家如實道。
「竟有此事?」沐震聲不可思議地道。
「我嘗下。」詹先生夾起一片紅燒肉放入嘴中,咀嚼了半響,道:「肉質果然細膩的多,原來鎮中有名的殺豬少年竟然是他!」